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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幕后之人手段狠辣,连下三重黑手:
民间煽动舆论,将祥瑞期待推向难以企及的高峰。
朝堂推动于公、殷学士、傅天仇等清流上书,形成政治压力。
更是借势引导,让皇帝的怒火与期待直接压在郑廉身上。
这三重鞭挞如同三道不断收紧的绞索,从民意、官场、皇权三个维度同时发力,力道千钧!
一般人哪里扛得住这般全方位的碾压?
郑廉被逼至绝境,心生死志,实属正常。
但有趣的是就在他彻底绝望之前,曾于无人处向上天暗暗发誓,祈求只要能活下去,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于是,“上天”或者说某个乐于交友的许姓高人应了他这一愿。
许某人早已在郡守府外暗中观察了数日。
看着郑廉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消失,身上的命火一点一点暗淡。
今日黄昏,更是见对方不是如往常般骑马归来,而是气息萎靡地乘坐轿撵被抬回府中,周身气运已然暗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
便知道??时机已至!
岂不闻,最污浊的淤泥之中,方能开出最纯净的莲花;最深邃的绝望深渊,才能诞生最耀眼的希望之光。
末路穷途之时,自有“白莲圣母”降世,接引迷途羔羊,度入永恒“家乡”。
至于这绝望和末路是怎么来的......你别管。
于是,“大慈法王”这个最近很活跃的马甲,顺应“天意”再度从现实与梦境的缝隙中“重生”,悍然登场。
成为了这死局中唯一的转折点!
而郑廉看到那突兀出现的白莲身影,听到那响彻庭院的诗号,当即一个激灵。
残存的武职本能被激发,抬手就将杯中酒泼向对方试图阻其视线,另一手同时迅猛摸向腰间佩剑,喉咙滚动,就欲高声叫喊护卫擒拿“白莲贼人”。
这便是掌管一部分边防军务的郡守,刻在骨子里的警惕与肌肉记忆,反应不可谓不迅速。
只是手往腰间一按,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心神俱疲,连马都骑不稳,自然更不会佩戴那沉重的剑器了。
想到自己连佩剑都无力携带,自然就联想到了眼下这如山压顶无处可逃的压力。
一想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求死的念头便再次翻涌上来。
那么,那声已经到了嗓子眼的求援呼喊,便硬生生卡住了,没能喊出来。
“白莲教......又如何?”
一个破罐破摔的念头在脑中闪过。
“我已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能死在这白莲妖人手中,反倒坐实了‘遇刺’的名头,或许......或许还能消除这天大的祸端,为家族求得一个相对安稳的下场......”
电光火石之间,竟在绝望中想到了这一层,试图以自身的死亡来做最后的政治止损。
看来在重压之下,这位郡守终究还是被逼出了几分对家族的责任与担当。
然而一
“我能救你。”
“大慈法王”仅仅说了四个字。
声音平和,却犹如一道惊天霹雳,精准地劈入了郑廉濒死的心湖之中。
炸得脑海中五颜六色,万紫千红!
一个渴求鸩酒而不得已然认命赴死之人,忽然听到有人说能给他解药......还能有什么坚持可言?
原本固守的死志与算计,瞬间动摇。
继而地动山摇,彻底崩塌!
这个时候,理论上是要走一套标准流程的。
比如应该先怒目而视,厉声呵斥:“白莲妖人!胆敢出现在本官面前,当真是不怕死吗?!”以彰显立场。
然后需遥对洛阳方向郑重抱拳,引经据典,说些“本官深受皇恩,岂能与尔等邪魔外道为伍!”之类的言语,来表明自己的忠义之心与无畏气节。
最后,才能用极其不耐烦仿佛施舍般的语气表示:“哼,今日老夫就勉为其难,听一听你这妖人到底要蛊惑些什么!”
这套官场与“反贼”初步接触的标准流程走完,才是双方开始讨价还价进行肮脏交易的正式开端。
这是规矩。
但郑廉......到底是被那三重鞭子抽得太狠了,灵魂都在颤抖。
或者说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从冰冷的死志中“咻”的一下再次反弹开花,开始在心中迅猛生长,压倒了一切。
一个敢压下黄泉倒灌的危机不报,将二十万百姓置于险境而优先考虑自身前程的人,其本性中的自私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底线这种东西......在真正的生死关头,就显得格外微妙和灵活了。
他是真怕自己一端起那忠臣良将的架子,对方会觉得他“冥顽不灵”、“无可救药”,然后......转身就走!
那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悲剧!
于是果断放弃了所有流程和姿态,选择了“从心”应对。
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问道:
“
“……..法王……………何以教我?”
说完这话,郑廉脸皮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骂:还真是......没用啊!
这白莲妖人才说了一句话,区区四个字,自己就迫不及待地交了老底,将软弱和需求暴露无遗,实乃官场大忌!
但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哪怕是鸩酒,也得一瓶一瓶往下喝,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许宣对此并无丝毫惊讶,观察数日早已看穿这位郡守骨子里是个什么货色。
“你所忧虑者,无非有二。”
“一为地底汹涌,即将破封之黄泉。”
“二为上贡朝廷,却无着落之祥瑞。
“此二者,圣教皆可为你解决。非但解你燃眉之急,更能借你一阵好风,直上青云。”
郑廉心中?然。
白莲教能知道自己的核心困境并不奇怪,地底黄泉之事动静越来越大,早晚瞒不住,甚至他怀疑眼前之人就在其中推波助澜过。
但这恰恰证明了对方的“专业”与“能量”。
此刻来不及怨怼,心中反而先生出几分绝处逢生的狂喜。
既然对方对情况了如指掌,还敢主动现身承诺解决,说不定......真有逆天改命的手段!
到底是扎根于人间几百年的庞然大教,底蕴深厚,手段繁多,有几分常人难以想象的宝物和神通,才是正常。
生机,真的来了!
白莲教的名声有正反两面,还是挺好用的。
郑廉将多日郁结都叹了出来,随即脸上挤出热情而不失体面的笑容,摆手恭敬地请法王落座:“岂有让贵客站着说话的道理,法王请上座。”
亲自为对方斟满一杯酒,态度显得极为诚恳。
要不是此次会面需要隐秘相对,真想吩咐下人置办一桌顶好的酒菜来展现诚意。
双方坐定之后郡守大人的脸色变换了数次,最终并未急于询问具体如何解决困境,而是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却不知......郑某需要付出何等代价?”
他心知肚明,与白莲教合作的官员肯定有,远的不说,近的梁国、沛国那几个县令不就是前车之鉴?
一旦暴露,就是个死字!这代价太大了。
他暗自思忖:自己好歹是位郡守,更是天子脚下的郡守,总该......有些不一样的待遇吧?
说不定能有更稳妥,更隐蔽的合作方式?
这就是官员的“灵活性”。
既然套在脖子上的绳索似乎稍微松动了一点,求生的本能便立刻催生出了别的想法和讨价还价的勇气。
许宣心中暗笑:你和梁国、沛国那几位一样,都将是我白莲嫡系一脉的“骨干”,就算在北地白莲里,都算根正苗红的正统传人。
哪有什么不一样?
都是上了船就别想下去的“自己人”。
当然,嘴上还是要给对方一点虚假的安慰和实惠的。
“郑大人过虑了。”
法王语气依旧温和:“圣教是诚心邀请郑大人加入我们和谐友爱的大家庭,共谋福祉。”
“正好,豫州‘梦善社’还缺一位德高望重的香主,若蒙不弃,此位虚席以待。”
这个回答听起来很是温馨,甚至还许出去一个听起来颇为了得的职位。
尽管原版的梦善社似乎并不设立“香主”这种职称,但这些都是可以灵活变通的旁枝末节。
郑廉本人对这个“香主”职位却并不感冒。
他内心深处,依然希望能维持一种相对独立平等的“合作”关系,而非彻底卖身入教。
于是,他斟酌着词句,试图婉拒:
“法王厚爱,本官感激不尽。对贵教教义本官也稍有了解,深知那是世间一等一的美好愿景。”
“但......本官先入儒学,后归朝廷,身心早已烙印上君臣纲常,若贸然改换门庭,终归是有些......阻碍,于心难安。”
“不若这样,待度过此次危机之后,本官愿与贵教结为好友,共同为.......家乡’事业发展贡献力量。”
“上供的金银财宝,绝对不会少上半分!贵教但有指令,本官也定当全力配合,不打折扣!”
“您看,这般合作,其实与入教为您效力,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嘛。”
郑大人这番话说的甚是诚恳,而且此刻他心中也确实是这样盘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