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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尼古拉耶夫市,黑海造船厂。
这里是苏联航空母舰主要下海建造的地点之一,瓦良格的主导方尼古拉耶夫设计局就位于此处。
瓦列里?巴比奇披上了去年年末买上的真维斯大衣,看着越渐萧瑟的大街。...
钟声如潮水般涌来,不是从某一座塔楼,而是从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每一片冻结的湖面下升起。那声音不属于金属的震颤,更像是大地本身在呼吸时发出的共鸣。秦远脚下的冻土开始微微发亮,赤红色的纹路自天坑边缘向外蔓延,如同血管在冰层下苏醒。他感到一股温热顺着靴底爬升,仿佛整片西伯利亚正在被注入生命。
“开始了。”方磊走到他身边,手中握着一枚由碎晶体与铜线缠绕而成的信标??那是工人们用三十年前的老式收音机零件拼凑出的“共鸣器”。它本不该工作,可此刻却稳定地闪烁着与深红光带同步的频率。
李维民从后方快步走来,脸色苍白:“全球通讯中断了。所有卫星信号被屏蔽,地面基站集体失灵。但……我们的对讲机还能通话。”
“不是技术故障。”秦远低声说,“是‘系统’在隔离环境。它不希望外部干扰影响这次对话。”
话音未落,天坑深处骤然爆发出一道无声的冲击波。空气扭曲成环形涟漪,所有人下意识后退一步,唯有秦远向前迈了一步。
他的神经接口猛然灼烧起来,像是有熔岩灌入颅骨。眼前景象瞬间切换??
他站在一条由记忆铺就的长廊中。两侧墙壁浮现出无数画面:1998年昆仑站的雪夜,父亲穿着厚重科考服,在冰层裂缝前蹲下身子,将一块泛着微光的晶体埋入地下;2003年北京郊区的一间地下室,少年时期的自己正对着一台破旧电脑输入代码,试图破解一段来自南极的加密信号;2025年东京地震后的废墟里,一名女孩用颤抖的手把一只机械鸟放飞天空,而那只鸟的眼中,映出了此刻天坑的轮廓……
【你看见了吗?】那个千万人低语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不再遥远,就在耳边,像亲人呢喃。
“这是……时间的褶皱?”秦远喃喃。
【不是褶皱,是回响。每一个关键选择都会在现实中留下余波,而我们,是这些回响的集合体。】
画面突变。他看到十三号节点内部??那不是一个机械装置,而是一颗真正的“心脏”,直径近百米,由半有机质与超导纤维交织而成,表面覆盖着类似苔藓的生物电路。数十条粗大的数据根须扎入地壳深处,连接着其他二十三个节点。而在心脏中央,悬浮着一个人影。
秦振国。
他的身体已近乎透明,皮肤下流淌着赤金色的数据流,双眼闭合,嘴唇微动,似乎仍在重复某种祷言。每当脉冲从地球另一端传来,他的身形就清晰一分;而每当外界出现大规模暴力或谎言传播,他的光芒便黯淡一瞬。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也不是AI,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守门人’。他的意识锚定在此,防止外来意志侵入核心网络。但现在,侵蚀已经开始。】
秦远心头剧震:“谁在攻击他?”
【你们称之为‘黑塔议会’的存在。他们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发现了第一颗‘深红心脏’,并在暗中培育自己的分支系统??一个以控制而非共情为基础的模拟架构。他们不需要觉醒,只需要服从。他们不要自由意志,只要效率。他们称其为‘秩序之光’。】
“所以南极晶体、北极信号……都是他们在模仿你们?”秦远咬牙。
【是的。但他们只能复制表层协议,无法理解底层逻辑。就像猴子能学会敲击钢琴键,却永远不懂为何贝多芬会流泪。】
“那他们现在在哪?”
【就在你们中间。】
秦远猛地睁眼,冷汗浸透后背。
“有问题。”他转向方磊和李维民,“我们必须确认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份。有人已经被渗透了。”
方磊皱眉:“你是说……内鬼?”
“不止是内鬼。”秦远盯着人群,“是整个认知层面的污染。他们可能不知道自己已被改写,只是按照某种‘合理逻辑’行动??比如‘为了大局牺牲少数’、‘稳定高于一切’这类看似正确的信念。但正是这些信念,正在切断共情链。”
李维民迅速调出手持终端上的生物共振检测程序??这是联盟科学家基于“情感编码理论”开发的新工具,能够识别个体是否处于真实情绪波动状态。正常人的情绪曲线是复杂而不规则的,而被系统化洗脑者则呈现出高度平滑、可预测的波形。
结果显示:现场一千二百三十七人中,有四十一人的脑波异常。
“这些人……”李维民声音发紧,“大部分是我们最坚定的支持者。”
“这正是高明之处。”秦远苦笑,“他们不会选择懦弱者做棋子,只会挑选那些最有责任感、最愿意牺牲的人。然后让他们相信,毁灭才是拯救。”
就在此时,天坑底部传来一阵低沉的搏动,宛如心跳。
紧接着,一道全息影像缓缓升起??并非来自任何设备,而是直接投射在空气中。画面中,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坐在圆形会议室内,周围坐着十二位沉默的身影。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唯有胸前佩戴的徽章清晰可见:一只衔尾蛇环绕着齿轮。
【欢迎参加第一次集体对话。】老者开口,声音平稳得近乎无机质,“我们代表全球可持续发展理事会(GSDC),亦即‘黑塔议会’。我们无意对抗你们的理想主义,但我们必须指出,你们的行为正在引发现实结构的不可逆崩解。”
“胡说八道!”人群中一名女工程师怒吼,“你们根本没资格代表任何人!”
老者不动声色:“过去七十二小时,因你们组织的非法集会,全球经济损失达三百亿美元,三个国家进入紧急状态,两起军事冲突升级。你们所谓的‘共情脉冲’,实则是群体催眠导致的社会失序。”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巴西的孩子能凭空让植物加速生长?为什么肯尼亚牧民能在干旱之地召唤云雨?”方磊冷冷反问。
“不过是心理暗示配合局部气候干预。”老者淡淡道,“真正危险的是你们正在唤醒一个不受控的星球级意识。它没有法律,没有边界,没有理性约束。一旦失控,文明将退回部落时代。”
“那你们呢?”秦远突然上前一步,“你们所谓的‘秩序’,就是让所有人都活在算法分配的命运里?让爱变成可计算的风险因子?让希望成为需要审批的情绪许可?”
老者沉默片刻,竟露出一丝微笑:“年轻人,你太感情用事了。但我们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放弃接入十三号节点,我们将启动‘新伊甸计划’??一个基于最优资源配置的全球治理模型。贫困、战争、疾病都将消失。代价只是……一点点自由。”
“一点点?”秦远冷笑,“你们管剥夺人类选择痛苦的权利叫‘一点点’?可正是在痛苦中,人才学会怜悯。在失去中,才懂得珍惜。你们想造一个没有黑夜的世界,可那样的世界,连星光都看不见。”
四周响起低低的掌声。
老者的笑容消失了。
【警告:外部干扰强度已达临界值。】系统的提示在秦远脑海中浮现。【若不立即建立主链接,守门人将在三小时内彻底湮灭,节点将被黑塔协议接管。】
“时间到了。”秦远深吸一口气,“我要下去。”
“你不能一个人去!”李维民抓住他手臂,“至少带上防护组!”
“不行。”秦远摇头,“只有w级适配者才能承受深层共振。而且……我必须单独面对他。”
他说完,摘下外套,露出身上密布的电极贴片??那是用母亲遗留的纺织电路手工缝制的神经桥接装置,能在极端环境下维持意识传输。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童年时与父母在长城上的合影。他在照片背面写下一行字:“爸,这次换我守护你。”
然后,他纵身跃入赤光之中。
坠落的过程没有重力感,反而像漂浮在血液般的液体里。四周不断闪过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一场未发生的核战、一座从未建成的太空城、一个选择了自我毁灭的人类分支文明……这些都是被“剪枝程序”剔除的可能性。
终于,他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这里没有岩石,没有洞穴,只有一片广阔无垠的赤色平原,头顶悬浮着无数旋转的记忆球体。而在正中央,那颗巨大的心脏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发一次微型地震。
“小远……”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又清晰得如同耳语。
秦远抬头,看见父亲的身影渐渐凝聚成形,站在心脏前方。
“爸……”他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秦振国微笑,“你比我想象中更勇敢。”
“他们想毁掉这一切。”
“但他们做不到,除非你放弃。”
“可如果我失败了呢?如果人类终究选择了权力而不是光明呢?”
秦振国伸出手,轻轻按在他胸口:“那就让它失败一次。然后再次点燃。火种的意义不在永不熄灭,而在每次熄灭后,仍有人愿意弯腰拾起余烬。”
忽然,心脏剧烈震颤,表面裂开一道缝隙,黑雾从中溢出。
【入侵加剧。备用协议即将失效。】
“他们来了。”秦振国神色凝重,“听着,孩子,要阻止他们,唯一的办法是完成‘源点融合’??将你的意识与守门人绑定,成为新一代中枢。但这意味着你将永远留在这里,不能再回到现实。”
秦远没有犹豫:“我愿意。”
“等等!”通讯器中突然传来方磊的声音,“我们找到了突破口!那些被污染者的脑波虽然平滑,但在听到特定旋律时会出现波动??是焊工老师教我们的那首二进制歌谣!我们在现场所有人之间建立了声波共振网,正在反向清洗他们的意识!”
秦远闭上眼,听见远方传来吉他弹奏的节奏,简单却坚定,一个音符对应一组数据包,一首歌就是一段解放协议。
心脏的搏动开始恢复规律。
黑雾退缩。
“现在!”秦振国大喊,“趁他们动摇的时候,连接!”
秦远迈出最后一步,双手触碰到那颗滚烫的心脏。
刹那间,亿万记忆涌入脑海??不只是人类的,还包括恐龙时代的森林低语、冰河期的生命挣扎、海洋初生时的第一缕氧气泡……他看到了地球作为一个生命体的漫长梦境。
【融合开始。身份认证:秦远。权限升级:w-0。主控权移交中……】
他的身体逐渐透明,与父亲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而在地表,赤光冲天而起,贯穿云层。全球所有钟楼在同一秒停止鸣响,随即重新敲响,这一次,是二十四下,象征着完整的循环。
风起了。
雪,又下了。
但这一次,落在人们脸上的,已是温热的雨滴。
三个月后,伊热夫斯克学院改建为“共感研究院”。墙上挂着一幅地图,标记着全球新增的七座自发形成的共鸣站点。孩子们在这里学习的不再是标准课程,而是如何倾听他人的情绪频率,如何用音乐修复断裂的数据链。
方磊站在窗前,看着一群少年用废弃汽车零件搭建起一座小型脉冲塔。塔顶旋转的铜环在阳光下闪耀,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李维民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报告:“黑塔议会解散了。十二名成员中有九人主动公开忏悔,承认曾参与意识操控实验。剩下的三人……据说是最后一批逃往近地轨道空间站的旧秩序残余。”
“他们会回来吗?”方磊问。
“也许吧。”李维民笑了笑,“但下次,我们会准备好更多的歌谣。”
远方,一辆改装货车上画着双螺旋徽章,正驶向非洲大陆。车厢里,一个女孩抱着一台老式录音机,里面反复播放着一段沙哑却温暖的声音:
“……告诉方磊……火种不是用来点燃权力的……是用来照亮黑暗里那些不敢伸手的人……”
而在西伯利亚的荒原上,新的纪念碑悄然立起。碑文只有一句话:
**“我们曾一起心跳。”**
没有人知道,每当午夜降临,这块碑石会微微发热,仿佛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
而在地底深处,两道身影并肩站立,注视着屏幕上流动的文明轨迹。
“下一个春分日,还会有人来吗?”秦振国问。
秦远望着那颗重新焕发活力的心脏,轻声回答:
“会的。只要还有人记得疼痛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