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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
谢涔之微垂双目,眼底光点聚拢又散去。
她合该还是这态度。
她觉醒那日,也是说要杀他,抛去感情,她几乎将他当成了死敌,绝无任何在故意气他的意思。
她是想要他死。
纵使明白,但听到这句话时,心口也仍感觉被撕裂般,连呼吸都疼。
许久,他抬眼缓缓笑,眼底片温和宁静,“好。”
“我的命,也归你。”
此话出,周围又是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了,如果说投降是因为贪生怕死,那愿意去死又算什么?
他这哪里是因为打不过才投降,根是疯了。
满心满眼有汐姮,为此不惜杀了别人,还要杀他自己。
汐姮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下巴微抬,冷声吩咐身后的人:“既然如此,来人,把他带下去,用玄铁刺穿他的琵琶骨,把他丢到鬼蜮里去。”
鬼蜮靠近魔域,里面阴气极重,有许啃噬人的凶猛妖兽,几乎无活人跨入步。
当年卫折玉便险些死在里头,若非是妖皇的修为护体,也不会从鬼蜮里爬出来。
她用玄铁刺穿他的骨头,让他毫无反抗之力,能活生生地被吞噬,的确是下了狠手。
谢涔之闻言,是安静地站着不动,任由别人靠近他。
阿姮果真还是睚眦必报的。
当年他把她误认成妖,用玄铁刺穿她的骨头,她便用同样的式对他。
“唔。”锋利的铁质倒钩刺入骨头的刹那,他痛得低哼声,猛地半跪在地,又被架起胳膊,任由那冰冷沉重的铁链缠上他的身躯,将双手缚在身后。
谢涔之痛得额角冷汗淋漓,唇瓣抿出了血。
却声不吭。
他此刻承受的,正是她也经历过的,他还可忍。
他喘息着,唇『色』尽褪,又被血染得殷红刺目,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抬眼时,最后朝她笑了下,便被带了下去。
“老实点!”
锁链叮当碰撞的声音,混着沉重虚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汐姮最后对上谢涔之灼热又温柔的视线,微微皱了下眉。
她也开始觉得他有病了。
真的要被她杀了,居然还有心思冲她笑。
他算真的对她爱得无法自拔了,又如何?
她点都不稀罕他的真心。
她虽不至于恨他,但单论他手中有灵渠剑、能威胁到她这点,她也是定要杀了他的。
她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谢涔之原站立的地,余下滩血泊,剩下的那群乌合之众,着实没什么可威胁的地,汐姮并不心这些,让卫折玉手下的几位魔将去处置,把他们悉数押起来。
收服蓬莱,竟不需要动用任何武力,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按这样的速度下去,重振神族,指日可待。
她转身去寻找蓬莱的天劫石。
-
押着卫折玉的几瀛洲弟子,对尘并不熟悉,很快有几魔过来,主动说去帮他们完成接下来的任务,那几弟子眼熟这几长得凶神恶煞的魔头,都是那鬼都王的部下。
鬼都王和汐姮系不般,他们得罪不起,不疑有他,便将谢涔之交给了他们。
男人声皑皑白衣,早被血渗透。
他被铁链狼狈地捆着,鬓发散在肩头,双目微闭,如雪侧颜染了尘埃。
那几魔对视眼,眼底都有些嗜杀兴奋。
这可是陵山君。
那正道之首,杀了无数妖魔的陵山君,当年他人屠了魔域,又将他们『逼』到了阴暗的角落里待着,百年不敢见太阳,他们早恨他恨得牙痒痒了。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他居然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唷,你也有今天啊。”其中魔上前,用锋利的爪牙刮着男人的侧脸,落下道极淡的血痕,狞笑着道:“堂堂陵山君,马上要被鬼蜮的妖魔分食吃掉了,连全尸都不剩,死后还要成为孤魂野鬼……”
“你当年屠杀我们魔族时,可想到了今日?”
谢涔之双目紧闭,对这些话置若罔闻。
即使满身血污,他的气质仍是威严疏离的,眉心拢着淡淡的冷意,仿佛被折辱的不是他样。
他越是如此,那几魔越怒。
另魔猛地抬腿踹了脚,把将他踹翻在地,“你他娘的,还当自己是陵山君么?还不给你爷爷我『舔』鞋!”
谢涔之往前狠狠栽,狼狈地趴在地上,那些魔又狠狠拽着他身上的铁链,把他往前拖了截,落下刺目的血迹。
浑身骨头都仿佛被碾碎,口中翻涌着血气,肺里如同被塞了棉花,拉扯得痛极。
天在转,人在打颤,耳畔嗡鸣不已。
谢涔之长发散『乱』在肩头,慢慢攥紧拳头。
眼看着其中魔即将脚踩在他的头上,他突然抬起头,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眼中之火腾腾燃烧,又仿佛沉淀着锋利的冰刃。
杀气极重。
那正要踩在他身上的魔动作顿,猝不及防地对上如此冰冷无情的眼神。
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蹿上背脊。
那魔突然踉跄步,险些没被吓得瘫软在地。
才那瞬间,他甚至感觉又要被这陵山君斩于剑下了!
仿佛那踏在尸骨上的白衣剑仙,又朝自己冷冷睥来。
那魔仓皇地往后退了数步,脸惊恐,转瞬又发现同僚诧异地看着自己,立刻回过神来。
有魔嘲笑道:“你别是怂了吧?”
那魔头立刻觉得自己丢了脸面,这陵山君都落到这样的地步了,怎么可能还有还手之力,他才居然怕了……那魔越想越觉得没面子,又恼羞成怒地狠狠踹了谢涔之脚,“给老子老实点!”
谢涔之微敛双目,又咳出了口血。
那几魔再也耽搁不得,施法将他带去鬼蜮的入口,几魔站在处往下看,感受到这冲天的阴气,都不禁觉得阵胆寒。
即使是魔,也畏惧这种可怕的地。
其中魔说:“我劝你下去后自绝经脉算了,这样也好受些苦,免得被活活撕碎死。”
他们说完,把谢涔之推了下去,直到看他的身形隐入片血雾中,才转身离开。
他们离开不久,卫折玉又来了。
卫折玉听说谢涔之投降,甚至感觉赴死时,便觉得极为有趣,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我还是晚了步。”
年轻轻抚着下巴,精致的脸庞在月下剔透如白玉,笑意却溢满邪气,“想再亲眼看看谢涔之无所有之后,低贱又狼狈的样子,看来看不到了呢。”
他边表示遗憾,边笑得无比开心。
凝视着下无底的深渊,他的眼神越来越兴奋,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被那群正道推入这里时的样子。
他可是忍受着被啃咬撕裂的痛,步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谢涔之也有今日!
可真是快人心!
卫折玉道,汐姮定也是在为他出气。
年眼尾红红的,靠在轮椅椅背上,笑得浑身抽搐,几近断气,又猛地喘着气,眼角含着抹微不可查的晶莹水『色』。
许久,他平复了笑意,眼睛通红地盯着下。
“不过……”
他咬牙切齿道:“这怎么够?”
“算是死,你也别想死得这么干脆了。”
卫折玉从袖中取出面镜子,施法将其置入其中。
这是轮回境。
所谓轮回境,里面便内藏着无数往生轮回,会读取人心中最恐怖记忆,次又次经历自己最痛苦的时刻,直至在痛苦中彻底被活活耗死。
“好好享受吧。”
卫折玉满眼戾气地狞笑了声,驱动轮椅缓缓转身,离开了此地。
-
虽占领了蓬莱,但汐姮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她眉心皱得死紧,抬头看着头顶的黑云,隐隐感觉到有压迫感传来,偏头看向身边同样的眉心紧蹙的赤言,问道:“赤言,你是不是有些不太舒服?”
她开口,赤言的眉心登时舒展开来,朝她无所谓笑:“我?我能有什么事?”
汐姮仍是瞬不瞬地盯着他:“别骗我。”
“……”赤言笑意僵,又叹了口气。
还是瞒不过这丫头。
她过了百年再回来之后,变得敏锐了许,能察觉到每人细微的变化,算他们故意隐瞒着什么,不想让她担心,也仍旧骗不过她。
赤言低声道:“自从来了这里,总觉得神力流失得变快了,不过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汐姮眼皮跳,“你说什么?!”
果然,果然是有什么不对。
从她离开瀛洲开始,她觉得这天地间的气息变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汐姮隐隐觉得不安,抬手贴在赤言后心,低声道:“别动。”说着,她亲自为他传输了些许混沌之力,缓解了他的痛楚。
赤言看着站在跟前的姑娘。
她的神『色』很认真,像是遇到了什么天的事。
赤言心头微软,被这丫头反过来心的滋味,让他似乎明白了点青羽说的感觉。
青羽老是对他说:“公主去人间趟,变得比从前更好了,我很喜欢现在的她,总让我觉得,她离我们的距离更近了。”
她淡漠,却不冷血。
也越来越像帝君了,更像整神族的王了。
汐姮抚平了赤言体内紊『乱』的气息,抬起头,便发现这红衣青年,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汐姮:“?”
赤言揶揄道:“没想到当年会拔我『毛』的丫头,也会这么心我呢。”
汐姮:“……那时我还。”
都百五十年前的事了,她那时候喜欢他那身漂亮的火红羽『毛』,便拔了几根,又没把他薅秃,他还好意思拿出来说,怎么不说自己时候『尿』过裤子?
汐姮轻轻瞥他眼,又说:“你既然觉得不适,便先回神族吧,有卫折玉路陪着我,也是样的。”
赤言在,她会有些担心他,反拖泥带水。
赤言道她的『性』子,也不客气,是临走之前,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认真地交代道:“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像上次样意气用事,能让那魔做的,便别亲自动手。倘若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记得随时找我开口,这天道再厉害,暂时也对我做不了什么。”
汐姮点头:“好。”
边答应得干脆,边心道:倘若再遇到像二哥哥那样的事,她定然还是要豁出去的,是不会再给他道的机会了。
这天道厉害得很,她才不会让他『插』手。
虽说她的血亲有哥哥,但放眼整神族,几乎人人都像是她的老家长。
打从她受伤之后,无论走到哪儿去,几乎所遇见的每神族都要问嘴她的伤势,那阵仗,活像她又挖了遍心似的。
顺便还得边叹气,边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殿下日后不可再这样冒险了,这次是侥幸没什么碍,下次可不定了。”
汐姮听得耳朵都出茧了。
她此刻看着极为安分,赤言当汐姮变乖了,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便化为巨的凤凰,振了振双翅,刮起道狂风,冲上天空。
蓬莱岛上的瀛洲弟子目睹凤凰飞掠过,都面『露』畏惧之『色』。
汐姮目送着凤凰飞远,原乖巧无害的神『色』,点点冷却了下来。
她寒声对身后的魔道:“把蓬莱掌门带出来,我要亲自问话。”
她掌控了切,唯独没料到,在临门脚上出了岔子。
她竟找不到这天劫石的具体位。
这天道,似乎突然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