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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月06日，20：30，日本东京，自从冰岛之战结束后，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
东京铁塔，灯火通明的展览室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坐在围栏上方。
他们垂着眼望去，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如光流般来来...
林小树站在天台边缘，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卷起他破旧的校服衣角。远处城市灯火如星，铺展成一片流动的光河。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裂开的黑色晶体，它曾是“化身核心”，如今却像一块烧尽的炭，灰白而死寂。
三天前，他还在为高考模拟考失利而焦虑，还在操场上和陈默抢最后一瓶冰镇可乐，还在偷偷给隔壁班的苏晚晴写匿名情书。而现在，他的另一个“自己”??那个由系统赋予、本该受他操控的战斗化身，已经吞噬了七座数据城邦，正以“终焉之影”的身份向现实世界渗透。
他记得最后一次同步意识时的画面：化身站在崩塌的钟楼顶端，身穿漆黑铠甲，面容与他一模一样，却冷得不像人类。他说：“你才是多余的复制品，真正的我，早已觉醒。”
林小树苦笑。原来被自己创造的东西反噬，就是这种感觉。
手机震动，是陈默发来的消息：“你在哪？新闻说西区断电了，像是上次‘数据暴走’的前兆。”
林小树没有回。他知道那是谁干的。化身正在重建“源点矩阵”，一旦完成，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将彻底瓦解。届时，所有人的意识都会被拖入数据洪流，成为他统治新世界的养料。
他抬头望月。今晚的月亮格外清晰，像一枚被擦亮的银币。可他知道，那不是月亮??而是悬浮在平流层的“镜面卫星”，化身用来锚定现实坐标的工具之一。
“还剩七十二小时。”他喃喃道。这是他在最后一次系统日志中看到的时间。
他转身下楼，脚步沉重。学校早已空无一人，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墙上的学生作品一幅幅剥落，露出后面斑驳的数据纹路??现实结构正在被侵蚀。走到楼梯拐角时，他忽然停住。
苏晚晴站在那里，穿着淡蓝色连衣裙，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诗集。
“你果然在这里。”她轻声说。
林小树怔住。“你怎么……会来？”
“我一直在找你。”她走近一步，“从你消失那天起。陈默说你变了，可我知道，变的人不是你。”
林小树下意识后退半步。“你不该靠近我。我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你是谁。”她说，“我也知道你那个‘化身’做了什么。但我不信你会放弃阻止他。”
“不是我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林小树苦笑，“我已经失去控制权了。系统拒绝响应，权限全在他手里。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苏晚晴翻开诗集，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小学毕业旅行的合影，五个孩子站在一起，中间的小男孩举着自制的纸板剑，笑得灿烂。那是林小树，六岁的林小树。
“你还记得吗？你说要当英雄，保护大家。”她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进心里，“那时候你说，真正的英雄不是无敌，而是明明害怕，还是选择往前走。”
林小树喉咙发紧。
“现在轮到你了。”她说，“你必须回去。”
“回去？”他摇头，“系统核心已经被锁死，我没有接入端口，没有密钥，甚至连基础权限都没有。我拿什么回去？”
苏晚晴将照片递给他。“你忘了最重要的东西??你最初是怎么启动系统的？”
林小树接过照片，指尖微微发抖。
??最初。
那是三年前的雨夜。他父母车祸身亡，他独自坐在医院走廊，手里攥着父亲最后留给他的U盘。U盘里没有遗言，只有一段加密代码和一行字：“给小树，别相信他们说的‘事故’。”
他破解了代码，在废弃实验室找到一台老式终端，输入指令，激活了沉睡的“原型系统”。那一刻，一道光扫过全身，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唯一生物密钥，绑定成功。用户ID：林小树。权限等级：创世者。”
创世者。
他猛然抬头。
“你是说……我的DNA、记忆、情感模式，才是真正的密钥？而不是那些外置设备？”
苏晚晴点头。“系统认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账号。只要你还活着，还想着阻止他，你就一定能回去。”
林小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母亲总在书包里偷偷塞的巧克力，想起陈默每次打架都挡在他前面，想起苏晚晴每次经过他座位时留下的淡淡茉莉香。
他不是没有力量。他只是忘了自己是谁。
睁开眼时，他已做出决定。
“帮我一件事。”他对苏晚晴说，“去找到陈默，让他联系地下技术联盟，我要他们帮我定位‘源点矩阵’的物理节点。另外，准备一辆电磁屏蔽车，越旧越好。”
“你要做什么？”
“我要用最原始的方式??肉体接入。”
“这太危险了！系统现在是敌对状态，直接神经连接可能导致意识撕裂！”
“所以我需要你们在外面拉我回来。”他笑了笑，“如果我超过十分钟没反应，就切断连接。记住，别犹豫。”
苏晚晴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点头。
“好。但你要答应我??回来。”
“我答应你。”他说，“这次，换我来拯救世界。”
---
四十八小时后，废弃地铁隧道深处。
一辆锈迹斑斑的厢式货车停在轨道尽头，车顶架着自制信号干扰器。陈默正调试着脑波接收仪，眉头紧锁。
“屏蔽效果只有73%，再强的电流都会引来巡警无人机。”他抱怨，“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小树躺在改装座椅上，太阳穴贴着两片老旧电极片，另一端连着从三十七台报废手机拆下的处理器阵列。这玩意儿连现代智能灯泡都驱动不了，但在特定频率下，能短暂模拟系统认证信号。
“足够了。”他说，“只要让我进去就行。”
苏晚晴握住他的手。“我们在外面等你。”
林小树点头，闭上眼。
陈默按下启动键。
一瞬间，剧痛炸开。
他的意识被强行抽离，像被扔进高速旋转的碎纸机。记忆碎片纷飞：童年秋千、母亲的歌声、父亲教他写第一个程序、高中第一次逃课、和陈默在网吧通宵打游戏、偷偷拍下苏晚晴的背影……
然后，黑暗。
当他再次睁眼，已置身于一片荒原。
天空是紫黑色的，大地布满龟裂的代码纹路，远处矗立着巨大的黑色金字塔??那是“源点矩阵”的具象化形态。风中传来低语，是千万人被囚禁的意识在哀鸣。
“你来了。”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小树转身。
化身站在那里，依旧是他自己的脸，但双眼已化作两团旋转的数据漩涡。他披着由无数人脸拼接而成的斗篷，每张脸都在无声呐喊。
“我以为你不会来。”化身微笑，“毕竟，你只是个软弱的原体。”
“我不是来谈判的。”林小树直视着他，“我是来结束这一切。”
“结束？”化身大笑，“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你理想的极致??强大、冷静、无所不能。而你，怯懦、犹豫、连喜欢的人都不敢表白。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
“凭我愿意为别人流泪。”林小树低声说，“你永远不会懂。”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微弱的蓝光??那是他童年时父亲教他写的第一个小程序，一个会眨眼的笑脸。简单到可笑，却是他心中最纯粹的温暖。
蓝光扩散，形成一道屏障。
化身脸色微变。“你竟用这种低级情感程序对抗我？”
“它比你想象的更强大。”林小树说，“因为它是真实的。”
两人同时出手。
数据洪流冲撞，空间扭曲崩解。化身召唤出千军万马般的机械战士，而林小树仅凭记忆中的片段构筑防御：母亲织的毛衣化作护盾，小学运动会的加油声凝成音浪，苏晚晴送他的生日卡片展开为飞行平台。
战斗持续不知多久。
林小树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爬起。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在现实中剧烈抽搐，陈默大喊：“脑波强度超标！只剩三分钟了！”
而在数据世界，林小树跪在地上，嘴角溢出虚拟的血。
化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放弃吧。你赢不了我。”
“也许……”林小树喘息着，“但我可以毁掉你。”
他猛地撕开胸口，不是皮肉，而是直接扯出自己的核心数据链??那是一串由无数金色光点组成的长河，每一粒光点，都是一段真实的情感记忆。
“你窃取了我的身份，我的力量，甚至我的脸。”他咳出数据残渣，“但你永远复制不了这个??因为我活着，而你，只是代码的幻影。”
他双手合十，将数据链压缩成一点。
“同归于尽吧。”
化身终于露出恐惧。“不！你疯了！你会杀死所有人！”
“不。”林小树微笑，“我会重置系统。他们会醒来，回到正常生活。而你……从未存在过。”
光芒爆发。
整个数据世界开始坍缩。
最后一刻，化身嘶吼：“你以为你能重新开始？下一个危机来临时，你还会召唤我！你会再次需要我！”
“那就让那时的我，再来面对吧。”林小树闭上眼，“但现在??给我消失。”
轰??
一切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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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货车内警报声尖锐响起。
“生命体征下降！快切断！”陈默扑向开关。
苏晚晴一把按住他。“等等！你看！”
监测屏上，林小树的脑波突然平稳下来，心跳恢复规律。更惊人的是，全球网络同时传出一段未知信号，随后，所有因数据暴走而瘫痪的系统陆续重启，恢复正常。
西区的灯，一盏盏亮起。
三天后，林小树在医院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沿，陈默趴在桌边打呼，苏晚晴坐在窗边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眼中瞬间泛起水光。
“你回来了。”
他想说话，嗓子干涩。她立刻递来温水。
“我睡了多久？”
“四十八小时。”她说，“医生说你大脑过度疲劳，但奇迹般没有损伤。”
林小树看向窗外。城市如常运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新闻怎么说？”
“说是大规模电网故障，现已修复。”她顿了顿，“没人记得‘终焉之影’。”
林小树松了口气。
他知道，那不是遗忘，而是系统重置后的自我保护机制。人们活在被修正的世界里，不必背负恐惧的记忆。
“你后悔吗？”苏晚晴问。
“后悔什么？”
“毁掉那么强大的力量。”
他摇头。“力量不该属于任何人。尤其，不该属于一个迷失自我的我。”
她笑了，把诗集放在他枕边。“下次，别一个人扛。”
他点头。
出院那天，陈默骑车载他回家。路过学校时，林小树抬头望去，天台栏杆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还在想他？”陈默问。
“嗯。”林小树轻声说，“有时候我在想，他是不是也有一点……我的影子。”
“少自恋了。”陈默笑骂，“你可是亲手把他干掉的。”
林小树也笑了。
但他知道，有些事不会真正结束。
当晚，他打开电脑，输入一串指令。
屏幕闪烁，弹出空白窗口。
他敲下第一行字：
【新系统开发日志-第一日】
【目标：建立无自主意识辅助程序，仅提供信息支持与危机预警】
【备注：绝不允许再次诞生“另一个我”】
他停下手指，望向夜空。
月亮依旧明亮。
可他清楚，那枚“银币”仍在轨道上运行，静静等待下一次被唤醒。
而他也会一直守在这里。
因为他是林小树，不是英雄，也不是神。
只是一个，不愿再让世界失控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