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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突然觉得身边所有的人都变得模糊难辨——
阿美从她身旁走过，刚才抱着大饼的小男孩也跟了上去，随着阿美走的还有几个潭莹的老面孔。
潭莹想追上去，刚往前挪了一步，佩剑上的流苏一晃，玉珠虚无缥缈的磕碰声像树叶落在水面上一样，轻轻地点在了女孩的心上。
她突然怔住了，潭莹看着阿美和孩子们的背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从未体会到过这种感觉，痛恨，又无助。
都怪她，当时没有抓紧破碎的玻璃。她想。
另一边，阿美带着那几个孩子来到了潭城的后山，入口处有侍卫把手，只有拥有潭家禁令的人才方得入内。这也是阿美怀疑潭莹的原因，因为只有她是潭家大小姐，但是她又有什么理由害小点呢？
他只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白白失去，便扔给她一个无处安放的罪名罢了。
阿美使劲摇了摇头，可恶，就算是这样，他来这有什么用？他这是怎么了，感觉……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了。
阿美转身欲走，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去吧……”
侍卫刚想开口，就被眼前的一块令牌封住了嘴，顿时哑口无言。阿美方才洗了把脸，头发也梳正了，要不是身上衣服破旧，真会被认成是哪家的小公子。侍卫看看令牌，再看看这一群脏兮兮的小孩，怎么看都像是路边的乞丐，所以他认为他有理由怀疑这令牌是他们偷的。
另一边，潭莹慢慢松开拧成一结的眉头，深吸一口气，戴上斗笠，头也不回地向谭府走去。
谭府门前，潭莹盯着门口的红柱子看了好久，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地送来目光。她真不想来这，也许会在外漂泊一世，或是玩够了后再回到从前的小院等着师父回来。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这本秘籍对她的吸引力这么大，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为了武功秘籍，重返这个“是非之地”。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诶呀……你是……”
青佩红珠，一袭浅绛。是谭家五小姐府上——也就是从前潭莹府上贴身丫鬟的装束。
那时潭莹还小，到现在，她早就把那些丫鬟的长相忘干净了。不过这丫鬟的刘海格外的长，眼睛都挡住了，左眼好像缠着绷带……是受伤了吗？
可是……自己已经离开谭府这么多年了，那些人难道还留着她的丫鬟？
“不……”
“不可能！”府邸里传来尖锐的声音，潭莹吓了一跳，“这人接茬接的真准……”潭莹嗤笑。
潭莹抬起头，毫不遮掩地跟门前的丫鬟对视着。直到空中鞭子划出凌厉的风，狠狠地打在这个无名丫鬟的身上。
气流迎着潭莹正面扑来，潭莹睁大了眼，原本凌乱的头发现在更显得无措。
丫鬟的刘海被吹起时，清秀的脸庞，左眼被绷带死死缠住……她看清了，潭莹忽然发现，儿时的记忆好似一直模糊不清，以前觉得缤纷多彩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却索然无味，为什么呢……
“原来不是长大了，而是忘记了啊……”潭莹终于记起来，那个丫鬟……她认识。
这丫鬟是潭莹当时的贴身丫鬟，小时候潭莹常常偷跑出去玩，这丫鬟看见了非但没阻止她，反倒多次帮助她。两人被家里人训斥多次，屡教不改。后来家里就给她换了新的丫鬟，之后潭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潭莹还跟人打听到，说这丫鬟还因心术不正，被老爷责罚了。
至于这个丫鬟叫什么……早就忘记了。
“……”潭城后山，几个侍卫相继倒地。
几个小弟就这么跟着阿美，走进了后山。
这山一看就很久没人来过了，山路上已经长出了一层野草，阿美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好像弥漫着一股邪气似的，让人心神慌乱。
“这……这里不会有野兽吧……”方才抱着饼的小孩缩着脖子道。
其他几个孩子也心生畏惧。“不会……”阿美停住了，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们也慌忙打住步子，孩子们听到自己的大哥阿美说不会，一颗颗紧张的心立马放松了些，“只会有更可怕的东西。”
闻言，孩子们刚刚放松的心，又悬起来了。
阿美不走，孩子们也不敢动，就这么一个个杵在这。山里树高林深，时不时吹过的风夹杂着凉气，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阿美眉头紧锁，他看着周围的环境，显然已经发现，这里绝对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他还不想真的早就放弃，今天遇见潭莹，更让他下定决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定要找到小点，“这里很危险，你们赶紧回去，剩下的我自己来！”
……
“住手！”
谭莹快步上前，徒手抓住了鞭子。
使鞭子的人显然也愣住了，一个小丫头竟然挡住了她的攻击。
谭莹掀起斗笠，对面的小姐看清了女孩的模样，更是目瞪口呆，嘴张张合合了好久，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大姐，好久不见啊。”
“……”谭思月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狰狞。
谭莹看着谭思月的脸，像吃了苦瓜似的。她突然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大姐是不是讨厌我？呵…真有意思，这谭家到底搞得哪门子花样，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亲人还没一个侍女对我好？这么想来，其他几个姐姐好像也都是这样啊，嘁……真搞不懂……
“大姐，你的亲妹妹回来了，能让她进去坐坐吗？”
“……你、你真是谭莹？”
“嗯哼？”
谭思月咽了咽口水，面色铁青：“……那是自然，请。”
……总感觉忘了什么。
谭莹跟着谭思月，一路上边走边看，她对这里的记忆已经不深了，当多年后的今天，再看到这谭府里的一草一木，却是十分陌生。她已经记不清这里的路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从没在这里生活过……谭莹看着大姐的背影，这个人……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诶……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刚才的侍女就这么一路跟着她们，一言不发，谭莹注意到了她几次想开口，在瞄了一眼谭思月后，她又皱着眉头放弃了。到了正房，谭思月停在了门口好一会儿，她拿着鞭子的手换了又换，眼神不知道在看什么，如此局促不安的样子，好像周围种的不是绣球草，而是食人花，下一秒就要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
她在怕。怕什么？
谭莹没有放过谭思月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她时不时地朝自己看过来，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以前是什么样的？谭莹看着这样的谭思月，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