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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怀瑾一早回侍卫亲军司,本来计划无非是拜见一下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等几位上官,然后若是没什么差遣,就与崔二郎等人汇合,同去景云郊外的庄子。没想到侍卫亲军司内所有在京的大小官员居然都在,看见她来,自然围过来恭喜她高升,一番寒暄过后,居然没人走开,只三三两两的散开闲聊。
“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怀瑾问相熟的统领于恒,“怎的大家都在这里?”
“你刚回京还不知道吧,这不蜀地叛乱平息了,前些日子朝廷就接到了百越国的消息,说是遣使来进贡,这也罢了,这些年百越越发式微,想那国主一听说蜀国亡了,蜀地平了,心里这会正七上八下着呢。”于恒低声说,“让人意外的是,西胡的汗王居然也派了使臣来,另有什么占城王,大食国、三佛齐国的,也遣使奉表入贡。如今这些人都到了京城附近了,鸿胪寺主管接待事宜,但这京城的几处驿馆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安全就是个问题了,先时朝堂之上,就是这事交给咱们侍卫亲军司了。这不,今儿早朝,都指挥使上朝去了,还没回来,大家伙都在这儿等着呢。”
“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说是前朝国力鼎盛的时候,曾有万国来朝,那些个使臣不仅高矮胖瘦不一,皮肤还有特别黑和特别白的,还有人头上长的满头金色的头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会儿是要长见识了。”怀瑾心中一动,笑笑说,“不知百越和西胡,都派了什么人为使?”
“百越,听说是个老臣,姓什么来着,没记住,就听说中过状元,当过前任国主的老师,最近这些年不大理朝政了,在家养了无数美婢,时常宴饮,没钱了就去找他们国主哭穷。”于恒撇撇嘴,“都说百越这些年越发不堪一击,从上到下都这么着,哪里有钱养兵打仗?”隔了会又说,“至于西胡,说是来的是汗王的小王子,倒有个汉人的名字,叫……对了,叫什么维桢,大男人叫个姑娘的名儿,你说好笑不好笑?”
“还挺好笑。”怀瑾胡乱点点头,一时都指挥使下朝回来,众人忙列队迎接。
“这次的事情大家也都听说了吧,”都指挥使入座之后,也没心情寒暄,“明日一早,西胡使团就要入城了,午后,百越还有其他几国的也都会陆续进城。保护好使团,特别是使臣的人身安全,事关国体,你等切不可麻痹大意。”
众人齐声应是,都指挥使就开始分派各人带队负责的区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的,到了怀瑾这里,保护的居然是西胡使团。
“怀瑾啊,按理说,你刚刚出征归来,是应该放假修整修整的,但你看看营中现在人手不足啊,”都指挥使还一副很犯愁的样子说,“少不得你辛苦辛苦,等到朝贺事毕,你再一并休息,到那个时候,给你一个月的假期。”
“大人说笑了,为陛下分忧,为侍卫亲军司效力,本来就是怀瑾的职责所在,”怀瑾抱拳说,“不用额外给我假期。”
“好好好!”都指挥使点头,大手一挥,命众人自去准备。
喝酒吃饭这种事自然是没功夫做了,好在也不用额外去支会崔二郎等人了,因为到了营中,怀瑾就发现,她做统领,崔二郎等人恰恰都归在了她的麾下。
带人提前去驿馆周遭巡视地形顺带提前布放,路上怀瑾抽空问崔二郎可通知了景云,“今儿一早就听说要有差事,原本该上的课都停了,”崔二郎叹口气,“曾敏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告诉景云我们去不了的事儿了,本想着你们这次去蜀地,肯定有好些个见闻,可以聊聊,让兄弟几个也长长见识,没想到……要想喝上这顿酒,怕得一两个月之后了。”
“你就知道喝酒,”刘润涵自后面打马上前,“哥儿几个都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也不说写个信报个平安!”
“早好了。”怀瑾一笑,“不是打仗,就是在水上、山上跑来跑去,蜀地那情形,到处都是叛军,驿站什么的都废弃了,将军倒是时常往京城送信,走的是八百里加急,我是什么人,也能占用这资源?”
“也罢,只要人没事,写不写信原也无妨,”曾敏说,“不过说起来,你去蜀地咱们不惊讶,景云请旨去蜀地监军抚民,才出人意料。他走得也突然,好像就是你入营那天,他就带着几个侍卫起身了,你们后来是在哪里遇上的?”
“哦,我们在瞿塘关遇上的,”怀瑾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轻装简从,走得比大军快很多。”
“哎,之前我们去贺他高中,他也不提这茬,要是当时就透露了,我就想法子跟他一起去了,当个侍卫也是好的。”曾敏拍拍脑袋,有些懊恼。
“得了,就你那两下子,还当侍卫,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刘润涵嗤笑出声,“更别说就你这少爷脾性,你是能帮他洗衣服啊,还是能替他打洗脚水啊?”
“就你话多!”曾敏怒道,“回头洞房花烛夜,你就跟你的蒋小姐对坐唠到天明好了!”
“什么蒋小姐?”怀瑾看了眼曾敏,又看刘润涵。
“你这一年没在京城,还不知道,他家已经给他定亲了,”崔二郎贼兮兮的笑,“蒋家是翰林,既清且贵,蒋小姐我们是没见过,但她兄弟过去在太学也见过的,很是个清秀少年,嗯……比不上你和景云啦,但也算不错。”
“笑笑笑,笑死你们,好像你们家里不催着你们定亲一样。”十几岁的少年,提起成亲不免浑身不自在,刘润涵恨恨的说,“除非你们也都有景云的本事,一听家里要议亲,一口就回绝了,还立马去宫里请旨,去蜀地军中,把国公府的老太君吓得,只能答应除非他自己提亲事,家里今后是绝对不催逼他,就怕逼急了,他以后再从军去打百越,打西胡啊。”
怀瑾只听说穆家为他议亲,到不成想还有后面的波折,想起昨天府门外那番话,不免有些后悔,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知道他会气多久?
接待西胡使臣的驿馆距离鸿胪寺不远,怀瑾到时,就见这是一处大院落,门前挂着都亭驿的牌匾,里里外外有房间百余间,有独立的厨房、马厩等等,甚至还有假山、池藻,京中二三品官员的府宅都达不到这么宽阔,怀瑾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也只能暗暗叫苦,她麾下一营有五百人,原以为最多百十人来护卫这驿馆就足够了,如今看来,竟不能够啊。
当下也不迟疑,分派好各班在外巡逻值守之人,另外几处可出入的大门都留人四班轮流驻守,确保闲杂人等不能进出,她自己前后转了转,也给自己找了处歇脚的所在,命人回府去找逐雨等人过来伺候。
第二日一早,西胡使团就在鸿胪寺少卿的陪同下到来,怀瑾昨夜就住在这里,自然可以好整以暇的外出迎接。离着很远,就听见马蹄踏踏之声,竟然十分整齐,一听就是训练有素,怀瑾不免皱眉,听得旁边刘润涵小声嘀咕,“使团而已,怎么感觉好像来了一队骑兵?”
又隔片刻,刚刚还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的一静,一支总有一两百人的队伍出现在街的另一头,西胡的旗帜迎风飘扬,马上之人虽然都穿着便装,但行走之间,却杀气逼人,没有来朝贺进贡的姿态,倒很有一种要马踏皇城的气势。
这种危险的感觉太过熟悉,怀瑾几乎本能的握住了腰间佩戴的宝剑,背部微微弓起,左脚向后微退半步。这是个攻击的姿势,下一个呼吸,她就可以拔剑纵身而起,然而,下一个呼吸,她却松开了握剑的手,昂首阔步,迎上前如。
鸿胪寺少卿今年三十有余,接待各国使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驻守的侍卫亲军时,有一种看到亲人之后的如释重负之感。其实他也不知道在自家的地盘上,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特别是这位西胡的小王子,长得也并不凶悍,甚至如同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一样,他有汉人血统,眉目间虽然比中原男子英武,但五官清隽,个子是比较高了,但也没高得吓人,整体说来,分明也称得上是个俊朗的青年,但就是在这个俊朗的青年身边,他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压迫之感,有点穿不上气来,但说不清原因。
“维桢殿下,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大齐侍卫亲军司的统领陈怀瑾,您在西京的日子里,他会带人保卫驿馆的安全。”甩蹬下马,鸿胪寺少卿为两人引荐。“陈统领,这位就是西胡的王子维桢殿下。”
“呵呵——”怀瑾和西胡王子都没有出声之时,王子身后却有人笑出了声,“你们大齐皇帝有没有搞错,派这么个小鸡仔一样的人来保护我们西胡的勇士?”一言既出,哄笑声四起。
鸿胪寺少卿满脸涨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刘润涵也在一旁声声冷笑,“又不是杀猪卖肉,这年头人拿到不比本事,比大小不成?”
“你说什么?”那人诚心要给齐国人一个下马威,竟越众而出,直奔刘润涵,当面就是一拳。
怀瑾微微摇头,身形一晃,已经挡在二人中间,一抬右臂,两指夹住了西胡人的手腕,微一用力,只听那人“啊!”的一声,人已被反剪手臂,按在地上。
这一下变故不过眨眼间,西胡人反应过来,待要跳出来帮忙时,那小王子已经抬臂一拦,倒是一脸笑吟吟的看向怀瑾,“这位陈统领武艺高强,你们不是对手,不要丢人现眼了。”停了下又说,“小王管教不严,倒叫陈统领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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