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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番外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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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番外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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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昱心中了然,她说“腹痛”,是骗他的,她不想和他亲近。
    上辈子,他后知后觉,从归来第一夜便缠着她,直至她来葵水才肯让她歇几日。
    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如那般。
    “在这睡,我给你用汤婆子敷一敷。”
    他顺着她的话说,扶着她在床沿上坐下,目光落在她白皙明艳的脸上,瞧见她乌眸转了转,便知她在想法子敷衍自己呢。
    他抿唇,乌浓的眸底有了点点宠溺和笑意。她在他身边就行,随她怎样都好。
    李蘅抬眸看他。
    赵昱往后退了一步:“我让人取汤婆子来。”
    李蘅看着他出门去,靠在床头阑干上思量。瞧赵昱毫不心虚的模样,好似他没有做那些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可那“佟姑娘”就在这上京城里,住在赵昱为她安排的某个地方。
    哼,赵昱看着是个正人君子,不想背地里竟是这样的人。
    赵昱很快便拿着汤婆子回来了。
    “你先躺下。”
    赵昱扶她。
    李蘅躲开他的手,平躺在了床上。
    赵昱将手中的汤婆子隔着寝衣放在她小腹部,询问她:“若是烫就和我说。”
    李蘅小腹部暖暖的,心也定下来。她侧眸看他。
    赵昱神态认真,手扶着那汤婆子,轻轻揉着她小腹部,唇瓣微抿,也不言语。这样的他看起来一如寻常时,很不好亲近。
    李蘅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赵昱这人保守古板,他们行夫妻之礼时,他也只会一个姿势。从来没有第二个花招。
    那他和那个“佟姑娘”呢?也是这样吗?那个“佟姑娘”难道就不嫌弃他?还是说,人家姑娘觉得他人品好,样貌好,权势也可,便不计较那些事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赵昱动作轻柔,叫烛火的暖光衬着,竟十分的温馨和谐。
    “蘅儿在想什么?”
    赵昱看她。
    他目光太过坦然赤忱,仿佛含着万千情意。李蘅叫他看得转开目光,心中暗暗嘀咕,赵昱这次出去打仗,是不是叫狐狸精俯身了,怎么随便看她一眼都能叫她脸红心跳的。
    但一想到赵昱这样,都是在外面的女子身上练出来,再回来面对她,心里便生出一股子怨气来。
    “我听说,打仗时很多将领因为远离家乡,妻子又不在身边,会在外面另娶一房?待到凯旋便带回来。侯爷,是这样吗?”
    她慢声细语地问赵昱。就差直说“赵昱你别装了,你在养在外头那个女子,我已然知晓了”。
    倒要看看赵昱要怎么应对。
    赵昱闻言点点头:“嗯,是有这样的,但并不多。”
    听李蘅说此事,他倒是想起了佟黛娘的事情来,需得尽快说服元宸帝,将佟黛娘送走。但他没有听出李蘅的弦外之音,他并不知道李蘅已然察觉到佟黛娘的存在。
    “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自然不多。”李蘅语气里克制不住有不善之意。
    赵昱不禁看她。疑惑她为何不快。
    李蘅见他看过来,还一副无辜的样子,忍不住道:“妻子在家中替他们操持家务,照顾老小,还要受长辈磋磨,平辈排挤,便是晚辈或许也不将她放在眼里。男儿倒好,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就能和妻子共享她苦心经营的家庭。若是不接受,还要被说成是妒妇。这世道,哪有女子的活路?”
    她说着话,目光没有离开赵昱的脸。赵昱这一下总该知道愧疚了吧?
    不料,赵昱神色分毫不变,还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说得对,他们所做的事情对不起家中妻子。”
    “那侯爷呢?”李蘅见他还不露马脚,干脆问了出来。看他还怎么狡辩。
    赵昱闻言怔了怔,抬手替她理了理额边碎发:“蘅儿自嫁给我之后吃了许多苦头,我怎可对不住你?即便没有这许多事,夫妇二人既已成亲,便不该有背叛。”
    他说话不疾不徐,语气里却蕴含了两辈子对李蘅的情意。上辈子,其实是他自己发现得晚,在李蘅提出和离之后,他才慢慢察觉,他早已离不开李蘅了。
    如今回想,成亲后半年相处,他早已将李蘅放在了心间。
    领兵打仗,最危急的时刻,他所求也不过是要回来和李蘅白首偕老。当初娶她,不就是为了相守一生吗?
    只是他从未爱过一个人,不知道那就是爱罢了。
    “你说真的?”李蘅讶然。
    她以为,她说出那番话,赵昱会和他坦白。不想赵昱竟这样信誓旦旦,还说不会背叛?
    有一瞬,她都在怀疑“佟姑娘”那件事是不是误会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这般和她温声说话,替她热敷,还有整理碎发这种亲昵的事情,赵昱从前从来没有为她做过。
    这些小细节的东西,又不像周公之礼还有书册教他,若是没有别的女子,他从何学来的?
    “自然。”赵昱不知她心中思量,正色点头。
    “乏了,侯爷早些安枕吧。”李蘅心中膈应,推开腹部的汤婆子,侧身背对着他。
    赵昱无措了片刻,替她掖好被子,下床熄了蜡烛。
    他上床放下床幔,小天地间彻底黑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赵昱躺下,小心地往床里侧挪了挪。
    两人之间说近不近,李蘅耳朵贴在枕头上,寂静的夜,赵昱“嘭嘭”的心跳声似乎被放大了,就在她耳边。
    李蘅心中装着事,没有丝毫睡意。
    “嘶——”
    身后,赵昱忽然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李蘅扭头问他。
    赵昱不曾言语。
    李蘅翻过身面对着他,再问道:“你怎么了?”
    “我这处伤疤有些痛,你给我看看。”赵昱拉过她手从衣领放进去。
    李蘅柔嫩
    细腻的手掌李蘅落在他肩胛骨处那道伤疤上。
    两人皆是浑身一震。
    李蘅的脸烧起来。
    每一次他们亲密时,她的手总会落在这处,这个动作代表什么,于他们而言自是不言而喻。
    她还未来得及细思量,温暖怀抱忽然笼罩下来。
    赵昱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在黑漆漆的床幔中,他一手扶着她后脑,找到了他挂念许久的唇。
    从重生那日起,他便想见她。从归来见面时,他便想吻她,一直忍耐到此刻。
    他含住那两片柔嫩的唇,和记忆中一样甜美。他怕吓着她,抑制住长驱直入的冲动,轻轻地,一点一点地临摹花瓣的形状。
    李蘅怔住了,自成婚以来,赵昱从未亲吻过他。每每房事,都是熄了灯便直奔主题,从未有过别的温存。每次开始时,她都会痛。赵昱会放轻动作,等她适应。
    今日这是……
    赵昱的唇滚烫,细致且温柔,与往常全然不同。她从这个吻里,感应到他的珍视与呵护。赵昱哪是这样的人?她脑子里闹哄哄的,浑浑噩噩理不清思绪。
    赵昱见她没有反抗,按捺不住将舌尖探入她口中,尝了一口香甜,钩住他心心念念的小舌,缠着她来回碾磨,动作愈发激烈起来。
    李蘅是头一回亲吻,口中空气叫他掠夺了个干净,她不知该如何做,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张口想要呼吸,却又叫赵昱得了机会吻得更深。李蘅叫他吻地发晕,脑中一片混沌,方才的胡思乱想早不知抛到何处去了。
    就在李蘅觉得自己快要昏厥过去时,赵昱终于放开了她。但赵昱并未就此停住,他双手捧着她脸,在她额头处印下一个吻。
    亲吻犹如雨点一般落下来,带着珍视,仿若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
    李蘅也察觉到他的不寻常的态度,好似她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被他捧在手心。她晕晕乎乎的像在云端,只觉得赵昱炽热的唇在她身前徘徊了许久,又往下而去。
    双足落在赵昱结实的肩上时,她瞬间绷直了身子,又难耐地扭着腰肢闪躲。
    “别……别亲那里……”
    她受不住,很快便溃不成军,几l乎哭泣着想要踢开赵昱。
    “蘅儿,可以吗?”
    赵昱起身抵着她,哑着嗓子问她。
    李蘅才从余韵中回神,闻言下意识推他:“你下去!”
    这会儿脑子清明过来,她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赵昱他居然……这些花招,他都是和谁学的?这会儿赵昱再说什么,她也不会信了。
    要是看得书上的,不可能这么娴熟,而且赵昱他居然亲她那处……要是没有和别人做过,赵昱决计做不来这样的事。
    她快膈应死了!
    是,她一直觉得赵昱没情趣,想赵昱能有所改变。但并不想他和别人有亲密关系。
    哪怕赵昱是为了学来和她……那也不行。
    虽然别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但她就是
    不能接受和别人共享赵昱。
    和离,必须和离!
    赵昱出去一年多,便旷了一年多,这会儿箭在弦上,都忍得发痛了。
    但李蘅不肯,他还是咬牙躺在她身侧。不知她为何不愿意,方才她明明是喜欢的。
    “我去西侧房睡。”
    李蘅坐起身。
    “你睡吧,我过去。”赵昱翻身下了床。
    听着他步伐逐渐往外直至消失之后,李蘅重新躺了下来。
    尽管抱着她从小抱着睡觉的小毯子,她依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想赵昱方才的表现,一会儿又想那个姓佟的姑娘,有时候还会想和离财产的事,熬到大天亮也毫无睡意。
    那边,赵昱同样也是一夜未眠。
    他不知李蘅到底为何不肯接受他。今生,他特意隐瞒了佟黛娘的事,打算悄悄处理,不惊动李蘅。
    本以为重生一次,能提前预知上辈子发生的事,和李蘅之间不会再有矛盾。却不料李蘅反而和他更生疏了。
    上辈子她至少还愿意和他同房,这辈子都不许他碰。
    他实在难以想通其中的缘故,此事也不足为外人道之,只能闷在心中。
    “主子,您夜里没睡好?”
    子舒伺候他起身,关切地询问他。
    主子眼下青黑,又不在东侧房和夫人睡,而是独自睡在了西侧房。这肯定是有缘由的。
    难不成是和夫人起龃龉了?
    应当不会吧?夫人向来贤良淑德,从不高声言语,对主子的照顾更是周到有加,怎会和主子起龃龉?
    不过,此番凯旋,归家之后,主子对夫人似乎与从前不同了。之前,主子是不会管后宅的事的,更不会在老夫人面前给夫人出头,这次回来,主子什么都替夫人做了。
    夫人难道还不领情吗?
    赵昱理了理腰带,顿住动作吩咐道:“留几l个人保护她,她要做什么随她,不必拦着。”
    估摸着她今日还是要盘算和离的事,想着分财产。他先不拦着她,看看她心结到底在何处,再想办法解开。
    “是。”子舒一头雾水,点头应下。
    李蘅始终睡不着,在床上躺得难受,眼看着外面天亮了,她招呼道:“春妍。”
    “夫人。”春妍守在卧室门外,听到声音赶忙进了卧室,挑起床幔:“您这么早就醒了?”
    “嗯。”李蘅坐起身来,应了一声。
    怕春妍担心,她没有说一夜未眠的事。
    “昨夜,您怎么将侯爷赶出去睡了?”春妍回头往外看了一眼,笑起来。
    侯爷不是东西,背着夫人偷偷在外面养外室。瞧见侯爷吃瘪,她心里就痛快。
    “他自己想过去睡。”李蘅下了床,问她:“打听那女子住所的事,还没消息吗?”
    “这才什么时辰?”春妍道:“怎么也要中午或是下午吧?夫人着急了?”
    李蘅皱着眉头:“不然,我去
    让雅箐帮我查?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对啊。”春妍摇头:“若是让长公主帮着查,容易惊动侯爷。夫人您别着急,那些叫花子打听事情还是有些本事的,您再等一等。”
    “好吧。”李蘅勉强应了。
    用过早饭之后,本该是补一觉,但她知道自己即使躺着,也睡不着。
    她得尽快将那个“佟姑娘”揪出来。否则今夜赵昱若是还想同房,她又以什么理由拒绝?
    而且,拒绝的次数多了,赵昱是个聪明的人,难免起疑心。说不得就发现她已经知道佟姑娘的存在了。
    她要速战速决。找到佟姑娘,她便占了理,否则赵昱是不会轻易答应和离的。
    外面忽然有人说话。
    “你去看看谁来了。”李蘅吩咐了一句。
    春妍应声走了出去,片刻便回来了:“夫人,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说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不去。”李蘅起身道:“我们出去。”
    韩氏叫她去,无非就是她这两日没去请早安,韩氏心中不满了,想要搓磨她。这都要和离了,她才懒得理会韩氏。
    “好。”春妍早就看不惯韩氏总针对她家夫人了,夫人不去最好,气死韩氏才好呢。
    主仆二人当即便出了武安侯府,直奔集市。
    马车还未到茶铺,迎面便来了一个小叫花子。
    春妍惊喜:“夫人,您等等,好像有消息了。”
    她停了马车,跳下车去。
    那小叫花子果然迎上来,和她说了几l句话。
    春妍掏出几l粒碎银子,赏了那小叫花子,转圜回来上马车挑开帘子道:“夫人,打听到了,那佟姓女子叫‘佟黛娘’,住在状元巷最里头那个二进的宅子。还有……”
    她说到这里,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直说便是了。”李蘅催促她。
    春妍懊恼道:“佟黛娘还带着一个孩子,看着不到两岁的样子,这……侯爷也太不像话了吧?”
    养外室也就罢了,竟然还在正室之前生下了孩子。而且按照岁数算起来,赵昱岂不是在去边关之后,就和佟黛娘勾搭上了?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
    李蘅神色不变,一时也没有言语。
    春妍小心地问她:“夫人,那咱们……过去吗?”
    “过去。”李蘅靠在马车壁上,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不去还怎么和离?”
    她在心中冷笑。
    赵昱可真是好本事,原以为他只是找了个外室,学了些不伦不类的东西。不想那外室竟然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赵昱还装什么正经,装什么在意她?
    “是。”春妍见她并不是很伤心,松了口气:“那夫人您坐稳当了,奴婢这便带您去状元巷。”
    说话间,马车重新行驶起来。
    状元巷并不很远,但要经过集市,这会儿集市上人正多,马车走不快,还是耽误了一些时辰
    的。
    待到状元巷,也已经是午饭时分了。
    “夫人,这巷子窄,马车赶不进去,只能辛苦夫人步行了。()”
    春妍跳下来,上前搀扶李蘅下马车。
    “无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李蘅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
    状元巷已经有年头了,巷头长着几l棵大香樟树,树下有几l位老妇,正做着针线闲谈着。
    眼看着李蘅走近,一个个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张望。
    “这位夫人,你找谁啊?”一个老妇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他们都是久居此地的,互相之间都认得。来了生面孔,免不得好奇。
    “我找新搬来的母子俩。”李蘅也不拿乔,笑着回了一句。
    众妇人一看,这夫人一点也不拿架子,不由得心生欢喜,抢着给她指路。
    “是新搬来的,顺着巷子走。”
    “最里头那家。”
    “二进的宅子,才搬进来两天……”
    “多谢。”李蘅笑着谢过,带着春妍往巷子深处而去。
    主仆二人尚未走近,便听里头传来一道女声。声音颇大,似乎带着气愤。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就给我吃这个?我自己到集市上去吃还不行吗?”
    原来是嫌饭菜不合胃口。
    “侯爷吩咐了,你就在此地听候安排,哪里也不可去。”
    男子的声音,拒绝的坚定。
    “夫人,是侯爷的人。”春妍小声开口,又气愤道:“侯爷真是人面兽心。”
    果然如此,这事一点也没冤枉赵昱。
    “慎言。”李蘅推了她一下。
     她只想和离,拿走该她的一半银子,可不想得罪赵昱。
    春妍掩住唇,点点头。
    佟黛娘正要再推开门口的两个守卫,陡然瞧见李蘅,不由皱眉:“你是谁?”
    李蘅不曾言语,只扫了扫眼前三人。
    这女子当是佟黛娘了,还真是一副好容貌,发丝绾作垂髻,落下几l缕在脸侧,明眸善睐,肤色也白,自有一股妩媚风情在身上。
    至于两个守卫,李蘅叫不出名字来,但也眼熟。可以肯定都是赵昱身边的人。
    两个守卫看到李蘅,也是一愣,接着齐齐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佟黛娘反应过来,上下扫了李蘅个一眼:“你是武安侯夫人?”
    这两个守卫这样敬重的“夫人”,自然就是赵昱的妻子了。不过,赵昱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他这妻子,打扮这样老气,这身穿戴正适合四五十岁老妇。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藕色衣裙,沾沾自喜。
    与此同时,李蘅也打量着她,黛眉轻皱。她一时有些怀疑自己,这佟黛娘美则美矣,却毫无心机,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赵昱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我可以进去么?”她朝着两个守卫询问。
    “这……
    ()”
    那二人面面相觑,不敢做主。
    “夫人想进去,就让夫人进去吧。”
    子雅走了过来。
    李蘅回头看他:“侯爷让你跟着我的?”
    “不,不是。”子雅慌忙摇头:“侯爷吩咐属下来……照看照看……”
    他手心捏了一把汗。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了?看出来还点破了他为什么来这儿。还好他脑子转得快,给侯爷找回了一点体面。
    李蘅不曾戳破他,提起裙摆跨进了门槛。
    二进的院子并不大,但佟黛娘带着孩子住,自然是绰绰有余。
    院子里收拾得倒是干净,一个婢女抱着个小男孩,正在廊下轻哄着。看到李蘅进来,那婢女也是一愣。
    李蘅看见了那个孩子,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细细长长,并不像赵昱,却也不像佟黛娘。
    好不奇怪。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佟黛娘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李蘅低头,便看到她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些菜肴,虽然不说多么精致,却也是色香味俱全的。
    佟黛娘居然嫌弃这些菜?想来平日吃得讲究。但是跟着赵昱在边关,也会有摆盘精致的菜肴给佟黛娘用吗?
    子雅忧心忡忡站在一边,这局势他等会儿恐怕摆布不了,正示意人去给自家主子报信,便听眼前的李蘅开口了。
    “等一下。”
    那正要偷偷溜走的守卫闻言,只好站住脚。
    “子雅,你让他和侯爷说,忙完了回家再说吧。毕竟是武安侯府的孩子,还是该接回家去。”
    李蘅抬头吩咐子雅。
    子雅不敢多言,想起主子吩咐过,一切都听夫人的,便点了头:“是。”
    “你想让我跟你回武安侯府去?”佟黛娘望着李蘅,有些不敢置信。
    她现在就算是赵昱的外室了。听闻李蘅持家有道,贤淑大度,难道传言是真的?
    “你不想跟我回去么?”李蘅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抬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端起来抿了一口:“想一直在外面,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她有把握,能说服佟黛娘跟她回去武安侯府。
    “侯爷说好了让我做妾室的。”佟黛娘转了转眼珠子,掩下心虚道:“只是临时改了主意,让我先在外面住一阵子。难道不是夫人嫉妒心太重了,侯爷怕您对我们母子不利吗?”
    “怎会?”李蘅朝她一笑:“只是我近来身子不好,侯爷担心,这才委屈了你。我见你样貌极好,又有儿子傍身,做妾室可惜了。不如随我回去,做个平妻如何?”
    她和善地望着佟黛娘,乌眸中满是真挚。赵昱做下这样的事,佟黛娘也不必做平妻了,直接做赵昱的妻子算了。
    她可不奉陪。
    “你说真的?”佟黛娘眼睛亮了。
    她自家知道自家事,孩子是元宸帝的,元宸帝会不会承认是一回事。元宸帝承认了其实她也不会因此松一口气。
    元宸帝喜怒无常,像个疯子一样,说不得哪日就要了她的命。她晓得赵昱的妻子能力,元宸帝对赵昱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若是能傍上赵昱这棵大树,他们母子就都能平安。
    其实,对于用赵昱妾室的身份苟活,她还是有所不满的。谁愿意做见不得光的妾室?可也没法子。
    李蘅平妻的提议,她太心动了。
    “自是真的。”李蘅起身:“这便随我回去吧,婆母看到孩子,定然极欢喜。”
    “你不骗我?”佟黛娘还是不敢置信:“你发誓……”
    “你不要太过分了!”春妍气不过,挡在李蘅跟前,气恼道:“我们夫人让你跟着回去,已然给足你脸面了,你还想让我们夫人发誓?谁给你的胆?”
    她快要气死了。佟黛娘哪来的脸呢!
    “我……我是太欢喜了,才失态了……夫人莫怪。”佟黛娘也站起身:“我这就收拾东西,随夫人回府,夫人请稍待。”
    不管李蘅说得是真是假,她先借着这个机会,住进武安侯府再说。总归赵昱不会说出实情,有这个孩子,她就能在武安侯府站稳脚跟。
    春妍看着佟黛娘欢喜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恬不知耻。”
    “不必如此。”李蘅拦着她。
    春妍道:“奴婢替夫人不平。”
    “有什么?”李蘅又坐下,呷了一口茶:“我本来和他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是为了回报兴国公府。如今兴国公府也想我和离,他要做下这样的事,我也没什么可迟疑的了。”
    说起来是夫妻三年,实则真正相处,也就只有半年。要说对赵昱的感情,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聚少离多,这感情也没多深就是了。
    再加上佟黛娘和孩子就在她眼前站着,她若是还留恋,那才是自讨苦吃。
    春妍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她实在是心疼夫人。当初嫁过来时,武安侯府什么也没有,吃了几l年的苦。如今侯爷立了功,在朝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夫人却又要和离,唉!
    *
    李蘅带着佟黛娘母子回了武安侯府。
    大门处,门房看到她回来,忙上前传话:“夫人,您回来了。老夫人有吩咐,让您回来便去花厅,她老人家有事找您。”
    “好。”李蘅点头应了。
    她跨进门槛,径直往前走。
    佟黛娘带着孩子和两个婢女,在后面迟疑。
    “走啊。”李蘅回头招呼她。
    “这……”佟黛娘犹豫:“我也去见老夫人吗?”
    她见李蘅果然将他们母子带回了武安侯府,心里头是暗暗窃喜的。但还没见赵昱,就去见赵老夫人,赵昱回来了,会不会对她发怒?
    她心底对赵昱还是发怵的。
    “自然。”李蘅笑了笑:“她老人家见了这么乖的孙子,不定多高兴呢。”
    佟黛娘心中忐忑,但想想,要是赵老夫人认了她和孩子,赵昱是个孝顺
    的,回来应当不会反驳吧?
    左右已经登门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去见一见好了。
    如此,她便随着李蘅进了花厅。
    花厅门口,守着几l个婢女。
    通禀过后,李蘅才得以进门。
    花厅时常用来见客,摆设井井有条,长颈花瓶里头插着新开的美人蕉,小方桌上的茶冒着点点热气。
    韩氏应当也才来没多久。
    “婆母。”
    李蘅笑着招呼韩氏,并未行礼。对韩氏身侧站着的黄素芬更是视而不见。
    马上就要摆明了事情说,虚与委蛇就不必了。
    “弟妹,你见了母亲怎么不行礼?”黄素芬向来看她不顺眼,专等着挑刺呢,当即便道:“母亲让人叫你去玉堂院,你也不去,反而出门去了。你如今对母亲是越发的不敬重了,这可是大不孝。”
    韩氏任由大儿媳妇说着,她则看着李蘅,面上写着不悦。
    “婆母莫要误会我。”李蘅弯眸道:“我出门去,实在是有急事,婆母若是知道我去所为何事,定然不会责备我。”
    黄素芬眼中闪过不屑,笑道:“哦?何事?那我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李蘅不理会,只和韩氏道:“婆母,我去接回了侯爷遗落在外的孩子和孩子的娘亲。”
    韩氏闻言愣了愣:“你说什么?”
    赵昱遗落在外的孩子?赵昱有孩子了?
    她方才就看到跟在李蘅后面的那个女子和孩子,她还当是李蘅哪门子的亲戚,专门打秋风来了。
    不想竟然是赵昱的孩子?
    赵昱尚未进花厅,便听到李蘅说话。
    “我嫁与侯爷数年,都无所出。黛娘诞下了侯爷的第一个孩儿,还是男孩,让侯爷后继有人。就凭此事,我断不能委屈了黛娘,我打算让黛娘做平妻……”
    “嗯,你是个懂事的……”
    韩氏从未称赞过李蘅,这是破天荒头一回。
    赵昱加快步伐,进了花厅。
    李蘅正含笑站在厅下,眉眼弯弯,没有丝毫伤心之色。
    他心中一阵闷痛。
    再看自家母亲。
    韩氏正抱着佟黛娘的孩子,笑容满面地逗着,一副含饴弄孙的温馨场面。佟黛娘和黄素芬陪在边上,衬得李蘅更犹如个外人一般。
    “蘅儿。”
    赵昱开口,才察觉自己嗓子哑了。他能猜到,李蘅是知道了佟黛娘的存在,才会一直拒绝他。
    但看此刻李蘅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还是心痛难忍。这是他上辈子不曾好好对待她,叫他吃了那许多苦头的报应。
    李蘅回头,瞧见他更是嫣然一笑:“侯爷回来了。”
    瞧见赵昱脸色苍白,她心里痛快得很。看赵昱还装不装了,成天道貌岸然,背地里却连孩子都生了!
    “泽昱回来了。”韩氏瞧见赵昱回来,将孩子递还给佟黛娘,责备道:“既有了孩子,怎么不早些带回来
    ,让孩子和娘亲在外面白受这么几l年的苦。李蘅她不是不能容人的人。”
    说是责备,她却笑容可掬。虽然大儿子留下两个孩子,但她还是想要见赵昱的孩子。
    本以为还要等上几l年,不想这凭空就落下一个大孙子来,她怎会不喜?
    “侯爷……”佟黛娘抱着孩子,看向赵昱,眼神中有忐忑,更多的却是祈求。
    祈求赵昱不要说出事情的真相。
    “大嫂请先回院子去,我有话要同母亲说。”赵昱顿了顿,朝黄素芬开口。
    黄素芬心中不满,面上却笑着应承:“好。”
    她嫁进来五六年,好歹生了两个孩子,赵昱这是压根儿不拿她当自家人?
    赵昱望着她出去,又遣退下人,让人抱着佟黛娘的孩子退了出去。他自己则站到李蘅身侧,再次看向韩氏。
    李蘅察觉他贴近,嫌弃地往边上让了让。跟别人在外面孩子都生了,休想再近她的身。
    “侯爷,求您不要……”佟黛娘忽然朝赵昱跪了下来:“我保证,我在府上一定会安分守己,绝不惹事……您帮帮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哭起来。说起来是元宸帝没有让她进宫,其实她自己一点也不想进宫去。她太害怕元宸帝那个疯子了。她想逃又逃不掉,唯一的办法就是傍上赵昱。
    可赵昱好像不愿意。
    “承晢,这到底怎么回事?”韩氏见此情景,自然察觉事情有异,不由询问。
    “她不是我的人,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赵昱站姿挺拔,径直开口。
    李蘅不屑地撇唇,孩子都这么大了,再想撇清关系,可没那么容易。
    韩氏看看佟黛娘,又看赵昱,愣了一会儿终于道:“承晢,你是不是怕认了这孩子,外面的人诟病你?这其实也没什么……”
    外面的人说什么,哪有她的乖孙重要?再说,她儿子位高权重,外面的人又能说什么?
    “孩子是陛下的,她是先帝的康嫔。”赵昱打断她的话,直接说出实情。
    佟黛娘痛哭起来。
    韩氏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蘅也忍不住侧眸看赵昱,心中震惊不已。赵昱在说什么?皇帝和先帝的康嫔生了一个孩子?这不……有为人伦吗?
    元宸帝前几l年还算是个仁君,随着赵昱胜仗越打越多,元宸帝越发不像什么好皇帝了。
    难怪赵昱要留着佟黛娘和孩子,原来内情是这样。那赵昱和佟黛娘就没有什么?
    怎么会没有什么?
    要真是没有什么,赵昱是怎么会那些花招的?
    她心中笃定,就算赵昱碰的不是佟黛娘,也有其他人。
    “你不必哭,我与陛下商量后,会给你安排去处。”赵昱垂眸望着匍匐在地的佟黛娘。
    佟黛娘只是一味地啜泣。
    *
    李蘅往清尘院走时,脑子还有些懵。
    本想着将佟黛娘接
    回来,和离的事顺理成章,不想佟黛娘根本不是赵昱的人。
    这下打草惊蛇了,她还怎么和赵昱和离?总不能说赵昱花招多了,她怀疑赵昱有别人吧?
    “蘅儿。()”
    后面,赵昱追了上来。
    “侯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李蘅垂下长睫,屈膝便要行礼。
    事情失败了,她觉得有点尴尬。
    赵昱扶住她:“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李蘅低头:“多谢侯爷。”
    她说罢抽回手,继续往前走。
    赵昱跟了上去,一时默然无语。
    夫妇二人用了一下晚饭,赵昱先沐了浴。
    李蘅沐浴出来,他还在桌前坐着出神。
    李蘅瞧见他衣领最上面一粒纽袢并未扣上,暗暗撇唇。从前生怕她瞧见一般捂得严严实实的,如今连这习惯都改了。
    要说没别人,三岁小孩都不信。
    她不言不语,上床拉过被子便要躺下睡。
    “蘅儿。”
    赵昱追到床上来。
    “侯爷,我今日腹部还有些不适……”李蘅拉紧了被子拒绝他。
    “我没有想做什么。”赵昱抿抿唇:“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侯爷想说什么?”李蘅口中这样问了,面上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显然,她并不想和他说话。
    “我今日和陛下商议,要在上京建第一所女子学堂,并以奖励银子的方式,鼓励女子出门学生计,做生意。”
    赵昱徐徐道。
    这是李蘅上辈子最想实现的事,既然他都知道,这辈子就早早安排下去吧。
    李蘅昨夜没睡成,原本不想搭理他,昏昏欲睡的。听到这话,不由睁大了眼睛。
    “女子学堂?让女子做生意?什么时候开始?”
    这……赵昱的变化也太奇怪了。
    他是最循规蹈矩的人,遵循祖宗规矩,认为女儿家就该相夫教子。
    他所准备的这些事情,她之前都想过,不过觉得遥不可及,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赵昱怎么会想起来去做这些?
    “还有,岳父他还活着。”赵昱拉过她的手:“等忙完这一阵,我带你去将他老人家救回来。”
    “你说真的?”李蘅闻言一下坐起身,险些撞到他。
    梁国公府之所以没落,便是因为父亲生死不明,没有下落。弟弟年幼,无人撑起门面。
    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是父亲还活着就好了。
    “慢些。”赵昱扶着她,眸色真挚:“我何曾骗过你?”
    李蘅乌眸转了转,缓缓点头。
    赵昱确实从来没有骗过她,赵昱品行端正,不会骗人。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我爹?”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务,禀明陛下,就带你去。”赵昱握紧她的手,眸色灼灼望着她:“蘅儿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李蘅想起他归来之后的古怪,心中确实疑惑深深。若不问个究竟,她必然无法安心。
    她踌躇了片刻,红着脸小声问他:“你那些……招数,都是从谁那里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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