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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他考上森大的晚宴上,父母对着宾客的敬酒和夸赞喜笑颜开,他只觉得他们虚荣爱面子,作为当晚主角的他直接从餐桌上大摇大摆的逃走,然后开走魏榕的法拉利去海滨公园的路边摊吃了碗海鲜面。
来Y国留学前他以为总能自由了,没想到母亲还特地找了南熄来做他室友,美名其曰照顾,实则就是让南熄看着他别让他活得太嘚瑟,让他时刻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最后毕业证都混不出。
这些掌控欲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向往着自由却没有足够强大坚韧的翅膀。于是他强行让自己快乐起来,给真正的孤独锁上牢笼,当做它不存在。
他的童年是讨厌着父母的,父母诚然给尽了物质资源,但资源换来的是握着一根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越收越紧,还扯些未来的使命忽悠他。大学时期他基本不往家里打电话,有急事也是发条微信就结束。
而每逢节假日,魏榕都会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家,得知他要和同学出去玩后总会轻声低低地叹口气,说那可惜了,你最喜欢的大闸蟹都买好了。
此刻他听完夏葵子的那句“爸妈变成丧尸了”,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全身失了所有力气,脸上所有的五官都垮了下去,耳朵里突然出现了突发性的耳鸣,高频率地震动着他的耳膜,贯穿了他整个大脑。
世界好像失了声音也失了色彩。
他没有听见南熄在后面连问了好几句怎么了,也没有听见顾行舟冲过来让他说话,他只能看见众人的嘴一张一合对他嚷嚷。
就算不能听到声音也能感觉到吵闹,吵死了。
他推开眼前所有人,还是朝前走着,他想去森林里自己待着,最好能再下场暴雪把他埋在里面没有人找到。下一秒却失足滑倒在湖边,下半身全都浸湿了,冰冷刺骨的湖水像是要侵入到骨髓深处般疼痛。
他被冻得不知所措,索性就坐在湖水里抠着自己的手指,最后抠得满手是血,他想用伤害自己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是他从小就染上的坏习惯。
他从来没有对人讲过,他痴迷在每次手足无措想不出办法的时候,给自己施加一点血腥和疼痛感来分泌肾上腺素保持大脑的清醒。这是他为数不多藏起来的秘密,因为它不是那么健康地生长着。
可是这次用处不大,他的脑子此刻是一片空白的停滞状态。
有人抓过他的手给他的手指用纸巾包裹起来,有人把他拉起来背上,那人又跟其他人说:“没事的,我背他回去。”
他把全身的重量压到那人的身上,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被拉到哪就算哪。那人的头发直戳他的鼻子很痒,他索性把头靠到那人的肩膀上闭了眼睛。
他睡不着,但也不想交谈,只想把自己陷入黑暗,仿佛混沌的黑暗才是最安全的。
许久之后耳鸣消失了一点,他被放到木板床上,有人给他盖上了被子,那人又说:“我们出去吧让他单独待一会。”
他很感谢那个人,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听见铁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他也终于不堪重负地沉睡过去,梦里是魏榕端着蒸好的大闸蟹对他说,哟稀客啊,难得回来啊大忙人,来尝尝你爸预订的特级蟹。
*
南熄整个晚上都没睡着,他用好不容易恢复的网络一直查着资料,余光时不时地看向隔壁床的夏燃,夏燃梦呓一声或者翻个身他都会盯长几秒,确定他没事了才看回屏幕。
他从来没见过夏燃这样,失魂落魄又不停地伤害自己,他背着他的时候甚至没感觉到身上很明显的重量,而变成这样原因在他看到夏燃亮起的手机屏上的未接来电后也猜到了大概。
他应该是这里最熟悉夏燃父母的人。高中那会他父母离异了,他判给了他母亲,离婚了的他母亲南寄春容光焕发,每天拉着魏榕出去逛街,他就被南寄春安排到夏燃家蹭饭,魏榕会拼命夸他真聪明回回考年级第一,旁边夏燃就白眼翻得起飞,筷子猛戳饭碗还引来一顿骂。
要不是南寄春怀他的那年,魏榕和夏昀在海外打拼创业常年联络不上,他很有可能就成为他们的干儿子了。而如今魏榕也不在了,南寄春生前寄托在这个世上的念想又少了一大块。
他下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Jody昨晚帮他们房间生的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了一堆死无生气的灰烬。
他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响动,回头看见夏燃坐了起来看着手指上结痂的伤疤发呆了几秒,蜷起双腿让脑袋靠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很安静地没有哭闹,也没有跟他有眼神交流。
顾行舟和吕星桥难得早早起床冲去了食堂,说要给夏燃抢一锅最新出炉的包子,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南熄也不急着找夏燃说话,夏燃东摸西掏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后,屡次想要打字输入什么,但是手抖动地厉害,别说打字了,都没法连续按着语音键。
他认命一样看向南熄,发现南熄一直在观察他,便举着手机对南熄说:“那个,帮我回答我妹妹一句,我手抖输入不了。”
南熄应声过来拿过他的手机,夏燃说:“就回让她乖乖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等我回国找她。”
“你要回国?”南熄输入完毕把手机交还给他后才问道。
“嗯。”夏燃简短地回答了。
“什么时候?”南熄没有急着质问你考虑过华国跟Y国之间就算直线距离也有8800公里吗,只是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问道。
“就近段时间吧,等我制定好计划。”夏燃目光缥缈地望向远处,曾经从来跟计划两字无缘的他也不得不思考起了规划这件事情,他想着回国这件事一定要谨慎,必须把自己完好无损地带到夏葵子面前。
南熄坐到夏燃的床边,后者还是没有看他,他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说,“好,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的帮助。”夏燃吃了一惊,终于把视线放到了眼前的人身上,“回国这个事可能是我异想天开,我想自己去承受过程和结局,你们任何人都不用跟着我一起试错,成本太高。”
“想太多,不是为了你。”南熄否定道,“我也有挂念的人和事。”
“哦,不好意思。”夏燃窘迫地又转开视线,他觉得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别人想要回国也是因为有想念的人,有亲人朋友,有父母。
想到这里他又难受了起来,就把下巴搁回到膝盖上。南熄垂着眼看着他无助地红了眼眶,也跟着心脏一紧,就一晚上时间,他下巴的胡渣已经冒了出来,在他身上只能看见颓废和不振,还有低气压笼罩着的消极。
南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都不太会安慰人,夏燃这个状态让他跟着一起揪心起来是让他很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