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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笑非又来到了灵台。
章鱼还待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陷入沉睡前的一切，笑非还记得，包括那令人沉默的情绪。
他明白了为何有些老人在最后一段时间，脾气会变得十分古怪。
换作旁人来看，看到刚才笑非做的一切，估计都会认为他是有什么毛病，甚至认为他贪生怕死。
但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明白，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
人最强烈、最原始的情感就是恐惧。最原始、最强烈的恐惧来自未知。
而死亡恰恰是人类目前最大的未知……
人在极端的情绪下，极端的压抑情感时，只需要很简单的一件事便可以击垮他。
刚才，让笑非哭泣，只是因为他想自己吃一口饭……
但这种事情他都做不到，这时候他又明白了为何不把残疾人当做残疾人是对其最大的尊重。
因为这样，会让他忘记他是残疾的事实。
四周一片沉寂，笑非坐了起来。
他和章鱼面对面坐着，保持着上一次来的动作。
上一次对话中，笑非从章鱼的所作所为中读出了一点东西，他很清楚这种东西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于这种生物的感情中。
“你，想好了吗？”笑非突然开口问道。
章鱼闻言，反应有些应激，原本向下看的视线突然转到笑非身上，那一瞬间，笑非感受到了无名的怒火，以及一丝丝绝望。
但，更重要的是，躲藏在最深处的那一点亮光。
章鱼盯着笑非，开口反问道：“想好什么？”
“怎么活下去。”
章鱼闻言笑了一下。
“活？活下去？你们人类会想这些，我根本不惧怕死亡！”
笑非仍然沉寂肃穆：“喝醉的人，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闭嘴！人类！如果你是来炫耀的，我承认你成功了！你和那个女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承认这次是我大意了。
但，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你死都别想看到我软弱的一面！
我！不可能向你们这种弱小的生灵屈服！”
章鱼宛如一个火药桶，被笑非这句话突然点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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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笑非不禁有些震惊，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他总是感觉面前的这只怪物拥有人性。
“我没说要你屈服，这次我也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作为一名“病友”来和你聊聊天罢了。”笑非眼睛宛如死水一般平静。
“病友？原来如此，你也活不久了！哈哈哈！难怪，难怪你会是如此表情。”章鱼仿佛明白了一切，陡然大笑道。
但笑着笑着，章鱼又渐渐安静了下来，甚至暗藏着某种悲伤的味道。
“没错，我和你都要死了。”
“死前，能聊聊吗？”笑非突然问道。
章鱼也不反对：“聊什么？”
“随便聊。”
“你们人类聊天总需要一个谈资，你起个头。”
笑非闻言轻笑了一声，在死亡面前，昨天还是敌人的两人，现在却在一起聊天。
“人类为何会知道克苏鲁？”
“你们不是有记录我们一族的书嘛。这还想不明白吗？”
“明白了，千百年前克苏鲁来过。那我为何看见你们没有发疯？”
“两方面原因。第一，我们一族现在太弱。第二，你现在灵魂强度不低。”
“克苏鲁真有我们想的这么强大吗？”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克苏鲁强大，但也有限度，只是你们人类无法理解它罢了，对它的未知造就了你们对其的恐惧。
恐惧又放大了你们对他的臆想，如此而已。”
章鱼语气的平淡让笑非感到奇怪，之前他对克苏鲁如此的尊敬、如此的敬畏，但此刻叙述的却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它也会死，也会受伤，也拥有和你们人类类似的情绪。
如果它真有你们说的这么强大，你们应该不会有关于它的概念。”
笑非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它有多强大？”
“它？我也不知道。我们种族也只是比你们多理解一点点罢了，但如果按照战力的话。
它应该相当于你们传说中的准圣。”
“准圣？”
笑非琢磨了一下，对于克苏鲁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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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减。果然人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一道了解了对方的一些信息，对其的态度就会从恐惧转变为无感。
不是说准圣很弱，而是心中的神秘感被打破了。
就像一个目标一样，看起来很难已达成，但只要将其分解成无数个能达成的小部分，回过头再看，就感觉好像没有这么难了。
简单的说就是，至少还有希望！
“明白了，克苏鲁神话是真的吗？”
“亦真亦假，这是所有神话的通病。”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人性吗？但现在…”
“从理论上说，我确实没有人性。你们人类的那一套伦理、道德等对我起不到任何约束作用，而你所认为的人性其实不是人类专属，而是所有生物都有的。
比如，自私、愤怒、恐惧、欺软怕硬等。这些，只要是个稍微…你们人类所说的“高级”的生物就都会有。
所以，我没有人性这一点是正确的。”
笑非此刻忘记了死亡带来的痛苦，他就像一个求贤若渴学生，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
“事实上，你们所说的人性，或者说是灵性，都是你们后天学习获得的，在幼时，你们其实和你们口中的“畜牲”没有太大区别。”
笑非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怪物，其实一名智者。
“那人类为何会制定规则？”
“为了约束自己，为了整体利益，为了达成目的。”
笑非沉思了一段时间，但他这年轻的阅历不足以支撑他理解章鱼所说的含义，只好记下这一切。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良久后。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章鱼问道。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两个原因。第一，我们是在聊天。第二…你还有机会活下去，但我不可能。临死之前，我想留下点什么…”
笑非沉默不语，他理解了章鱼的心情。
“你要清楚，对于文明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生存、不是繁衍！
这两项之所以刻入dna，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作用——传承！！！
文明就是一头巨大的野兽，只有传承下去，它才能活下去。
肉体会腐烂，但思想不会、知识不会！唯有“概念”永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