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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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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Chapter 49是谁手眼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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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传来纷沓脚步声,乐圣门下的弟子忙不迭赶到了,为首的正是从半山腰上御剑而来的孟云飞,失声道:“师尊!”
    柳虚之在民间传说中是少的文弱秀气美书生,概因他热爱风雅,厌憎动武,平生最爱便是对月『吟』诗葬花流泪,曾因后山梨花一夜尽谢而哭到差点晕厥。后来他因为实在不忍诸芳凋谢,于是终年燃烧灵力,迫使整座高山四季如春,取名宴春台——蓬莱春宴聚文星,大殿既取名曰“蓬莱”,“文星”自然是指琴棋书画诗酒花无一不精、无一不绝的他自己。不过现在看来文星可能也包括了被请上宴春台的各位民间说书人和戏班子。
    眼下蓬莱仙地已然半塌,徐霜策另一只脚也跨进了大殿,平静的声音中蕴含了一丝丝可怕的灵力:“来。”
    话音刚落,内殿珠帘被一只青纱袍袖的手掀开了。
    一名身长九尺、形如座钟、面黑无须的大汉缓缓踱内殿,青纱衣袍飘飘欲仙,笑容文雅如沐春风。如果不是脚上还没来得及穿鞋,丝毫看不跟刚才光脚狼狈逃窜的是同一人:
    “竟不故人自远方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云飞,还不快命人为徐宗主看茶?”
    “……”
    大殿内一片尴尬的安静,良久只孟云飞一手掩面,另一手往身后摆了摆,众弟子终于如蒙大赦地赶紧退下了。
    大殿内只剩下了他们四人,徐霜策并未看孟云飞一眼,只对柳虚之平淡道:“应恺已经和你说了。收拾东西走吧。”
    柳虚之一脸『逼』的糊涂:“徐兄是何意,应盟主说了么?”随即不待徐霜策答,又讶然环顾四周,仿佛刚刚才发现寝殿塌了一半:“是怎么事?寒舍年久失修,如何能待贵客!”
    紧接着他一振袖。
    一阵清风向四面八方而去,只四分五裂的殿门飞原位,濒临断裂的大梁轰隆还原,满地砖石各自呼啸飞龟裂的墙壁半塌的石柱,有尘埃一扫而空。
    整座蓬莱殿焕然一新,翻倒的香炉重新燃起了袅袅青烟。
    “文弱书生”柳虚之那张黑脸膛上满是笑意,欣然『吟』诵:“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宫惟心想,把描写乐圣“面如晓月、『色』如春花”的洞庭曲话本禁了大概是柳虚之平生仅存的最后一丝自之明。
    “位是徐宗主新收的爱……小弟子吗?”柳虚之打了磕绊,但丝毫不影响他一脸欣喜,随手从袖中褪下一串白玉珠要往宫惟腕上戴,还要弯腰『摸』他头顶:“徐兄有教无类,高徒亦钟灵毓秀,可赞可叹!看可爱的耳朵……”
    耳朵?
    宫惟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徐霜策却蓦然伸手,拦下了柳虚之那能盖住人整头顶的蒲扇大掌,然后把那串能顺着宫惟胳膊一路戴到肩膀的白玉珠退了去,冷冷道:“柳虚之。”
    是他自上山以来第二次连字代姓称呼乐圣,柳虚之整人立刻清醒了。
    “严师高徒,甚好,甚好!”柳虚之马上收手站起身,慈爱的神『色』半点不变:“云飞,你不是特意准备了酒席点心招待朋友吗?快领向小子玩儿去吧。”
    酒席点心。
    宫惟在听到四字的瞬间又是两眼一黑,不待孟云飞快步上前,立刻向徐霜策身边紧靠了过去,欠下身郑重道:
    “弟子以随侍师尊为己任,怎能随意溜走偷懒?孟前辈的好意心领足矣!”
    孟云飞伸来拉他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啊?”
    “只要时时刻刻守在师尊身边,弟子便心满意足,孟前辈谅!”
    宫惟紧紧倚靠着身侧的徐宗主,感觉跟主动紧挨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没么两样。
    尽管内心忐忑到了极点,但他道此刻万万不能抬头去观察徐宗主的表情。少顷他感觉徐霜策动了动,终于放开了他一路上紧攥没松过的手腕,然后在他头顶上轻轻拍抚了两下,语调少地温和:
    “你也累了,不要总守着我,自去玩吧。”
    徐霜策竟如此通情达理?
    他是被讨好了吗?
    宫惟仿佛开辟了新地,一时不敢确定,犹豫道:“可弟子怎能离开师尊……”
    徐霜策刚才低沉的情绪全消失了。他瞥了眼孟云飞,眼神中似有种不动声『色』的高傲,然后又转来缓和地对宫惟道:“为师乐圣有事单独相商,稍后来接你。去吧。”
    宫惟向后退了半步,内心充满难以置信,一步三头地跨了大殿,殿门关闭的前一瞬还望徐霜策双手拢在袍袖中看着他,目光沉定而专注。
    宫惟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无来由的异样,他感到此刻徐霜策瞳孔中一定满满映着他的影子。
    但紧接着孟云飞合上了殿门。
    “向小子……”
    宫惟强行驱散心里那丝隐隐约约的不自在,意识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一把拽住孟云飞的袖子,蹬蹬蹬冲下四十九级青玉台阶,直到确保蓬莱殿里的徐霜策听不了,才停下脚步正『色』道:“孟前辈。”
    孟云飞是正经人,从来不跟人拉拉扯扯,已经不好意思地微红了俊脸:“在下已备好酒席,犹记得你最喜爱吃醉鸡——”
    “我在你眼里是么?”宫惟无情地打断了他。
    孟云飞陡然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孟前辈?”
    “……”
    只孟云飞别开目光,脸更红了,伸手隔空取物的法诀拿了一面水银镜,又施了破解障眼的法术,一声不吭地递过来示意他自己看。
    下一刻宫惟终于明白了为么客栈里的厨子觉得他被道士抓住了很可怜,以及为么柳虚之盛赞他的耳朵很可爱——因为确实很可爱。
    镜中的他竖着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身后一条蓬松火红的大尾巴,玲珑讨喜,憨态可掬。
    徐霜策把他变成了一只刚学会化形的幼年狐狸妖。
    ·
    “故友自远方来,吾心不胜欢喜,寒舍蓬荜生辉!来徐兄,尝尝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百年金酿杏花酒,再尝尝明前银针梨花茶……”
    徐霜策掀袍坐定,一句话冻结了满大殿来殷勤端茶倒水的柳虚之:“应恺说伏羲琴能探测地底无形之障,让你随我一同去门关。”
    “……”柳虚之凝固半晌,终于笑不来了:“徐兄,我平生长居宴春台,最恨的事便是门。”
    徐霜策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我已经有十多年未曾过门了。”
    徐霜策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当啷!一声柳虚之手中的酒坛落在桌上,他整人也随之弱柳扶风般歪倒进椅子里,花梨木顿时发了不堪重负的响亮吱呀声。
    “徐兄,我的不想门!”柳虚之泫然欲泣地伸手来,哀哀切切要去拉徐霜策的袖子:“门关靠近极北冰川,一年四季风雪交加,既遥远难行还时时地动,我的不想离开宴春台!徐兄你行行好,你……”
    他的手还没碰到沧阳宗主的袍袖边,只徐霜策二指并拢悬空一压,无形的气劲便把柳虚之活生生钉在了那里,指尖半分前探不得。
    徐霜策剑眉微蹙,居高临下地靠近了些许,问:“门关时时地动?”
    柳虚之可怜地道:“是啊。”
    时时地动说明地层深处有东西,但仅凭一点说明不了么,地底魔气涌动或暗藏妖泉的地方也一样会经常震。
    徐霜策眼底的光芒晦涩不定,半晌问道:“应盟主和你说了度开洵的事了,对吧?”
    柳虚之好容易挣脱,赶紧坐起身那把双精心保养过的蒲扇大手收了来,不敢再碰沧阳宗主的半片衣角:“是,应盟主说地底深处可能埋藏着一座灭世兵人。”
    徐霜策问:“门关一带有过类似的传说么?”
    大凡民间传说,多是空『穴』来风,往往隐藏着很多年前不为人的隐秘事实,只是在流传的过程中越发夸张怪诞,才反而把相的端倪掩盖住了。
    像徐霜策、应恺种玄门大宗师,法力移星转斗,闭关不日月,尘世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唯独柳虚之是例——乐圣『性』喜收集各类民间古籍,还派弟子下山去各地打听志怪异闻,再宴春台来装订成册,因此他堪称是各类传说故事之集大成。
    “如果是灭世兵人,还是闻未闻,我确定普之下都没听过类似的东西。”柳虚之略一思索,道:“不过门关可能是因为太偏远了,当地确实有传说故事,我们中原大地广为流传的说法都不同。”
    徐霜策紧盯着他:“么?”
    “鬼太子迎亲。”
    又是鬼太子迎亲。
    周围空气仿佛渐渐沉凝下去,徐霜策向后坐去,不动声『色』道:“何解?”
    柳虚之道:“鬼太子的故事连小儿开蒙都晓,无非是他在人间搅起战『乱』,被东上神手平息,鬼垣只得求和并迎娶了刚兵解飞升的女仙。但门关一带流传的说法中,引起战『乱』的却不仅鬼太子一人,还有另一位——北垣上神。”
    “北垣上神,”徐霜策自言自语般低声重复。
    “位北垣上神原本的职责是守护凡间秩序,避免屠杀和战『乱』。但他本身偏又十分冷酷无情,觉得凡人都肮脏渺小如猪狗蝼蚁,为了惩罚凡人犯下的种种罪恶,便索『性』要把自己的信众全都屠杀光。位上神的想法鬼太子一拍即合,于是二联手对人间降下了巨大的灾祸,造成万里赤土、焦骸无数,无数城池都被烽烟战火笼罩了。”
    幻境中四分五裂的大地、燃烧烈焰的都城、无数被活生生碾压成肉泥的民众,都再次浮现在眼前。
    徐霜策的手指略微捏紧了座椅扶手,良久他低声问:“巨大的灾祸是机关巨人么?”
    柳虚之说:“倒不。但传说中东上神为了阻止北垣上神,他打了赌:若是凡间有人刀斧加身而不倒、碎尸万段而不死,且同时经历过人间最高不可攀的顶峰黄泉最暗无日的地底,那么灾难可以破除,同时必须降下劫,令此人飞升取代北垣上神的神位。”
    ——么样的人能刀斧加身而不倒、碎尸万段而不死?
    临死前把自己做成了战斗傀儡,四肢百骸寸寸尽断,但仍然能靠兵人丝站起来的钜宗。
    只有那位死战到底的大宗师满足了两位神明打赌的条件,因此机关巨人永葬地底,极恶劫瞬息而下,黑衣神向大宗师的元神刺了暴怒的一剑——因为凡人渡过劫,是来取代他的!
    殿内静默片刻,才听徐霜策沙哑地问:“……那位被取代了的神,后来去了哪里?”
    “传说中鬼太子到黄泉深处,而北垣上神的恶灵被东上神封在了地底。”柳虚之自己倒了杯茶,道:“因此门关才会时时地动,都是那位上神的怨恨和恶念千年不息,每隔一段时间便要作祟的缘故。”
    “那他除恶灵以其它的部分呢?”
    “么?”
    柳虚之一抬头,只徐霜策紧盯着他:“神总不至于全是恶念,他难道没有一丝一毫善处,一丝一毫被人感念的地方?”
    话徐宗主惯常冷淡的语气大相径庭,听着甚至有点急促,几乎像在做自我辩解。柳虚之不由奇道:“徐兄为何对那北垣上神么感兴趣?”
    徐霜策转开视线,淡淡道:“好奇而已。”
    柳虚之摇头笑道:“既然位北垣上神能做如此冷酷无情之事,即便魂魄中仍然残存好的一面,怕也是少得忽略不计了。兴许那部分魂魄已经贬谪投胎,转世成为凡人了吧——徐兄,你怎么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徐霜策的面孔似乎比平时更加发白,衬得两眼珠越发黑,紧紧地、一动不动盯着空气中漂浮不定的某片尘埃,像是冻结住了。
    柳虚之微感不妙:“徐兄你……”
    “无事,”徐霜策突然道。
    他闭上眼睛,少顷长长了气,低声道:“原来那位……那位北垣上神竟如此冷酷嗜杀,即使转世成为凡人,怕是也杀障深重吧。”
    柳虚之完全不明白此话何来,便打了哈哈:“是啊,么多年都该转世投胎好几次了。不过杀障不消磨好几辈子,怕是也消除不掉吧!”
    徐霜策置若罔闻,不在想么,少顷仿佛突然问:“还有一事。那传说里可曾提起过一位镜中人么?”
    “镜中人?”
    “鬼太子妃飞升之时,已刀斧加身、碎尸万段,传说中可曾提过他是如何渡过劫的?”
    柳虚之有些诧异,想了想道:“徐兄么一说,好像确实曾听闻过那位仙女飞升时,东上神降下了一件法宝为其护。但百姓对仙家法宝向来是异想开,么宝葫芦镇妖塔、金龙鞭铁铠甲,那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我还曾听说过么金光万丈狼牙棒……一时也想不起有没有说法宝镜的了。”
    他小心瞅瞅徐霜策的神情,笑道:“徐兄,神话传说大多牵强臆测,且在耳相传间越来越歪曲,实在不必当。都是虚妄之言罢了。”
    ——虚妄之言。
    徐霜策瞳孔中映窗越来越黯淡的光,面『色』生硬僵冷。
    世人皆鬼太子迎亲一事□□有三位神灵场,东上神平息战『乱』到了界,飞升的仙女下嫁去了鬼垣,鬼太子最终隐居黄泉不再现。
    然而没人道的是,神话传说的背后还隐藏了两位主角无人晓,一位犯下了重罪的恶神一位活在镜中的灵仙,他们的名字在代代相传中被刻意遗忘了。
    是谁手眼通,掩埋了段血腥的相?
    现在又是谁,要把那尘封的历史再一次翻来?
    徐霜策的手指在袍袖中紧紧握住座椅扶手,指关节青筋暴突。
    如果那位黑衣恶神得以转世,曾为保护凡人而之一战的镜仙会不会也随之而来,在生生世世的轮中时刻紧跟,如影随形,每一世都防备着杀障再现?
    无数念头如魍魉鬼魅般在脑海中闪现,怀疑、犹豫、心惊、恐惧、憎恶……彼此挣扎撕裂,足以元神拖进混沌的深渊。世界在虚假和实中交错构建,他突然很想抓住一点实实在在的、能让灵魂安定下来的东西。
    徐霜策呼一颤栗的气,霍然起身道:“我要去找我徒弟。”
    柳虚之慌忙跟着站起来:“哎,不急嘛徐兄。我徒弟把你徒弟引为己念念不忘,眼下正是久别重逢的好时候……”
    徐霜策充耳不闻。
    “哎徐兄你听我说!”柳虚之追在后面:“两年轻人秉烛夜谈,多么般配,我们又何必去打扰呢是不是……哎呀徐兄!”
    仿佛一根尖针猝然刺穿灵魂,为内心压抑许久的重重杀机找到了,徐霜策蓦地驻足望向乐圣。
    但在时,他眼角余光越过兀自叨叨不停的柳虚之,突然看大殿深处有一面立地水银镜。
    镜中正凭空映一道模糊的人影。
    它全身灰袍,连身也仿佛灰烟凝聚空无一物,正匆匆转身好似要从镜子中离开,刹那间徐霜策意识到了那是么——
    临江都的鬼修!
    “今日『色』已晚,不如在寒舍下榻……徐兄?!”
    只徐霜策闪电般伸手,拔乐圣腰间青藜剑,面沉如水剑光破空,巨大的水银镜被一剑爆成了千万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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