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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空间仿佛从来没出现过,半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外天空震响不断,阴霾苍穹千疮百孔,大大小小的黑洞还不断坍塌。来自现世的天风席卷大地,千万黎民化作桃瓣消失,玄门百家的众多修士却措手不及恢复了久远的记忆,各地纷纷『乱』作一团。
“今年到底是哪年?怎么会这里?”
“不是要开通天大道吗,通天大道怎么样了?”
“升仙台……那、那个妖魔杀上了升仙台!他哪里?哪里?!”
……
风从窗缝间掠进大殿,内室床榻上的尉迟锐双眼紧闭,不断挣扎,眼就要极度痛苦中醒来。
应恺收回目光:“梦境还能支撑多久?”
“不剩很久,你得赶快了。”鬼太子望了眼天『色』,道:“记住,必须赶梦境彻底坍塌之前毁掉蝶死梦生的法门,也就是宫惟的右眼,但这是第一步。”
应恺:“第二步呢?”
鬼太子不答反:“还记得现实时间暂停前,升仙台上发生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吗?”
应恺蓦地意识到什么,神情微变。
“,不奈何正卡宫惟心腔里。一旦时间恢复流动,不奈何瞬间穿胸而出——这才是第二步。”鬼太子摊开手,彬彬有礼道:“必须这样,现实中的宫惟才能死透。”
应恺目光微微闪动,须臾才低声说:“知道了。”
鬼太子人心最幽微处的各种情感都洞若观火,闻言同情地望向他:“不忍心了?”
“……”
应恺没有回答,半晌呼了口气别开目光,淡淡道:“他是天道化,死透也是暂时归于天地,千百年后自会再度诞生于苍穹下。为何要不忍心?”
鬼太子嘻嘻地安慰:“没事,懂,其实也觉得很可惜。”
应恺疑道:“你?”
“当然了,毕竟是那么完美的一张皮,就这样被戳了个透明窟窿。”鬼太子极其遗憾:“上哪再去找如此合适一张的皮送给师尊呢?”
“……”应恺眉头皱得更紧,终于还是:“你到底把宣静河怎样了,为什么他需要皮?”
鬼太子没有回答,眉眼一弯:“你猜?”
这时大殿地面又是一震,更加强烈的风从四面缝隙呼啸而至,内室中尉迟锐昏『迷』中挣扎得更厉害了,额角青筋迸起,甚至连『插』进颅骨要『穴』的金针都跟着不住颤动。
“啊呀,不愧是未来的南帝麒麟,这就要醒了。”鬼太子收回目光,道:“还是先暂避一步。记住,有这天地间世人灭绝,诸恶才能灭绝,你所追求的那个平静、完美的新世界才能被建立。明白了?”
应恺闭上眼睛,良久一字字低沉道:“明白。”
鬼太子曲獬那张俊俏的面孔不何时都带着三分模样,有种风雅与残忍交织的奇异感觉:“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的盟友。”
最后一字落地时,他整个人化作烟雾,就像来时一样被吸入应恺手臂血肉中那块碎镜片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恺握紧手中不奈何,闭了闭眼睛,才走进内室,俯身拔出了尉迟锐颅脑中的几根金针。
几乎就同一时间,尉迟锐双眼大张,猛然坐了起来,胸腔剧烈起伏喘息:“应恺!宫惟上了升仙台想杀你!宫惟他——”
“都想起来了?”应恺温和地。
尉迟锐戛然而止,结结实实僵那里,现实和幻境无数记忆脑海中交错闪过,良久终于沙哑地挤出一句:“们都幻境里?”
应恺道:“确切地说,蝶死梦生不是幻境,是梦境。”
“……”
现实中升仙台上那个残忍冷酷、大开杀戒的杀神宫惟,与幻境中这么多年来一同大生死相交的挚友宫徵羽,两个截然相反的身影重合一起,让尉迟锐头痛欲裂,双手紧紧握拳,半晌颤声:“宫惟他为什么要这样——”
应恺并未解释太多:“强开天门的代价就是如此,必然会招致天道的惩罚。”
尉迟锐喘息着喃喃道:“……惩罚?”
他生来有种敏锐的直觉,似乎哪里隐隐不,但应恺久以来的信任和此刻混『乱』的心绪又让他无法细思,听应恺又道:“现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必须立刻毁掉蝶死梦生的阵眼,否则梦境一旦彻底坍塌,们所有人都会跟着宫惟一起魂飞魄散。”
“什么?!”
“走吧。”应恺拍拍尉迟锐陡然绷紧的肩,“徐霜策已经被起来了,事不宜迟,现们要立刻去沧阳宗禁殿把宫惟找出来。”
应恺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让尉迟锐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自做噩梦,踉跄翻身下地,抓起神剑罗刹塔,刚迈步却又站原地怔忪了一瞬,:“应恺。”
应恺已经走出内室,闻言转过头:“什么?”
“……宫惟他,会死吗?”
尉迟锐尾音艰涩而勉强,应恺回头望向前,须臾后才道:“是毁掉阵眼的话,不会。”
明明现实中你死活,明明被欺骗的怒火还残存心头,尉迟锐闻言又松了口气,尽管自也不知道这口气为何而松。
他跟着应恺出了大殿,结刚跨出门槛,听头顶又是闷雷般轰隆一声震响,东边岱山向的天穹也开始塌陷,远处惊呼尖叫响作一团!
应恺站定脚步,开阔的空地上抬手一扬。
顷刻间万神定山海发动,他那遍布于天下的元神同时亮起灵光,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传遍了玄门百家:
“——梦境既灭,玄门覆巢,你俱当亡于今日!”
谒金门,巨鹿城,宴春台,惩舒宫,翱翔天际的庞大金船……从现世被拖进梦境的上万修士从这片大地的四面八纷纷抬头,每个人脸上都凝固着震惊、茫然、恐惧的表情,听应盟主冷淡的声音响彻耳际:
“此时亟需摧毁阵眼。谁人不想魂飞魄散,即刻随上沧阳山。”
四野八荒,余音袅袅,震『荡』不绝。
风扬起应恺深蓝袍袖,面容看不出一丝表情:“走吧。”
尉迟锐尾随着应恺,一前一后穿过殿门外曲折的廊。直到两人身影完全消失,他们身后的树丛才簌簌一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解开了一道隐匿术。
谁也没看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寝殿窗台边,维持着刚才几个时辰以来一动不敢动的姿势,因为震惊过度而面孔苍白,瞳孔微微颤栗。
是谒金门少主,尉迟骁。
沧阳宗。
哐当!
风挟着尖锐哨响,穿过禁殿窗棂,打翻了养着那支桃花的青瓷瓶。
宫惟单膝跪地,五指深深没入发丝,白皙的手背筋骨突起,全身不住剧烈颤抖。
“自你半年前来到仙盟开始,就一直阻挡等打开天门,你到底是什么人?!”“斩杀尔等,非所愿,来世皆赐功德傍身……”“什么样的职责需要你屠杀这么多人?”“喜欢你,徐霜策,你不能这么!”……
无数画面与声音交杂一起,他混『乱』的脑海中纷纷扬扬掠过,最终化作贯穿胸膛的剧痛——
“谁人阻,谁人当死,天下仙门,今日断绝……”
洪流般的神化作桃海覆盖了全天下,淹没了现世凝固前最后那凝血的四个字:
“蝶死梦生。”
咣!
宫惟一拳抵地上,指骨血丝洇进地砖粉碎的缝隙。
良久他吐了口滚烫的血气,再度站起身来,面容肃静如冰冷的玉石,已看不出丝毫颓弱,一抬手沙哑道:“白太守。”
神剑流星而至,铿锵出鞘,霎时间映出了宫惟眼底如血般的寒芒!
此时此刻,平日里威严宏伟的沧阳宗已然陷入混『乱』,无数修士正从庞大梦境的四面八飞驰而来,越来越多人涌上了沧阳山。
禁殿前,应恺站住脚步,望向眼前阴霾天空下寂静华美的大殿。
各大门派宗师缀他身后,凝重有之、仓惶有之、惊疑不定有之,嗡嗡议声终归于死寂。听应恺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但像利箭般穿透了每一丝窗棂与砖缝:
“宫徵羽。”
山林哗动,松涛阵阵,山谷中回『荡』着悠震响。
应恺一寸寸拔出不奈何,剑锋完全出鞘那一刻似有清啸直上云霄,森寒剑锋映出他平静的眼睛:
“把你的右眼给,作为交换,千百年后你再次诞生于天地时,将看到一个完美而崭新的世界。”
身后无人能懂这话背后的森然深意,应恺蓦然挥剑,全倾出。
不奈何剑光亮起的刹那间,满殿禁咒感应,顿时自动解开。灵如烈焰般耀眼,震天动地砸塌了整座禁殿!
轰——
地动山摇巨石如瀑,烟尘滚滚直上九霄,不奈何剑锋被另一把绯红剑硬生生架半空!
硝烟被风刮得哗然一散,深红『色』袍袖迎风扬起,那身影清削挺拔,与记忆中那个踏着血路杀上高台的年轻人一模一样,所有人不由同时悚然变『色』。
“然、然是那个杀神!”
“真的是法华仙尊!”
“宫惟?!”
……
宫惟抬起眼睛,右瞳闪烁着一星血光,声音却轻柔沉静:“你错了,应恺。这世间永远完美不了,而你都将死于今日。”
周遭议惊恐如沸,两把剑身绞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应恺轻声:“你终于想起来了?”
宫惟视线看向不奈何剑,:“徐霜策呢?”
应恺没有回答,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嘶哑的声音:“……宫徵羽……”
宫惟觅声望去,霎时一顿,是尉迟锐。
“你真的要让们都魂飞魄散?”尉迟锐紧紧握着罗刹塔剑柄,战栗之剧甚至连剑身都不断发出喀喀声,但他发红的眼眶紧盯着宫惟:“过去那么多年都是假的吗?”
宫惟沉默片刻,道:“是的,都是假的。”
“——你!”
宫惟声线稳定犹如坚冰:“生,不起。”
尉迟锐猝然拔腿上前半步,这时却被穆夺朱拦下了。医宗凝重道:“如你是想阻止世人强开天门,如今通天大道已然被毁,们发誓回去后谁也不会再尝试了,这样可以吗?”
宫惟却反:“今日必须此杀死仙盟盟主应恺,你们当中谁愿意帮应恺刀剑相向?”
尉迟锐愤怒已极:“——宫徵羽!”
宫惟加重语气:“应恺飞升即会灭世,必须此将之斩杀,谁愿意帮动手?”
寒风掠过人群,有人面『露』犹豫,但更多人既惊且疑,良久都没人动弹。
一是坐镇仙盟多年、公认一心为天下的应恺,一是来历诡秘下手残忍、曾经升仙台上踏出血路的杀神。
想活是天,但活命之前,常人也有自基本的是非和判断。
“看,这就是你所憎恶而喜爱的人。”宫惟凝视着应恺的眼睛,手中白太守一分分发,硬生生抬起不奈何近咫尺的剑锋:“这世间人最恶毒也最善良,最愚蠢也最智慧,最贪生怕死也最义无反顾……”
铿锵一声尖锐亮响,白太守重重掀翻不奈何,应恺霎时退去数步,宫惟唰地一挥剑身,剑气于脚下土地划出一道深深的裂隙!
“很喜欢你们人的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
宫惟迎风而立,视线从场所有修士脸上掠过,淡淡道:“一起上吧。”
话音刚落瞬间,尉迟锐忍无可忍,罗刹塔一剑斩来!
宫惟错步如电,硬打硬扛住了十余招,两把绝世神兵撕裂空气,周遭山岩树木纷沓倒下。更多修士拔剑冲来,宫惟数不清的剑光与灵交错中不断闪转腾挪,眼又有数道剑锋当胸而至,他还没来得及竖剑于身前强行格挡,却罗刹塔巨横劈,将其余众人同时挥开,尉迟锐发狂怒吼:“都给滚!”
宫惟闭了闭眼睛,但那是顷刻间的事。
下一瞬罗刹塔又重砍而来,当!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响,被白太守硬生生架住,两人霎时面着面,剑身上映出了宫惟堪称怜悯的神情:“你连剑魂都不愿唤醒……”
尉迟锐瞳孔猝然张大。
绯红灵从白太守剑锋燃烧起来,毫不留情猛一发,顷刻把尉迟锐连人带剑推出数十丈外,整个人砸塌了成排参天巨树!
“……你真心想与战?”冲天烟尘中,宫惟缓缓补完了后半句话。
越来越多的修士涌上沧阳山,拔剑向这边冲来。宫惟喘出一口气,刚要从围攻中抽身飞退,前应恺突然开口:“你不想知道徐霜策去哪里了么?”
宫惟身形骤然停住。
应恺手一抬,指尖处隐约闪现出一道幽深的空间裂缝:“这里。”
芥子壶!
宫惟面容一变,硬生生转向,闪电般直扑上来:“给!”
然而应恺一拂袖便收回了那道时空裂口:“你是境主,可以藏起来耗到梦境崩塌同归于尽的那一刻,但徐霜策呢?你想把徐霜策也留梦里一同赴死吗?”
不奈何瞬息出鞘,两剑激斗时团团气劲冲向四面八,将其他扑上前的修士都『逼』得连连退后。宫惟灵早已快要枯竭,全凭一口气硬扛应恺上百招,疾风暴雨中手臂、前腹、侧肩接连爆出血线,又是一道剑风直『逼』脖颈而至,宫惟后仰的咽喉上划出了一道的血弧!
宫惟的厉吼如同含血:“应宸渊!!”
“……”应恺凝视着他,眼眶通红,但嘶哑的声音不为所动:“不起,徵羽。千年之后你重临世间,若还侥幸活着,那时定任杀任剐。”
他二指并拢探向宫惟右眼,刹那间锋利的指尖已贴近羽睫——
就这时一道怒喝从身侧响起,却是勾陈剑诀:“万剑归宗!!”
黄金辉光如同铠甲,迅速罩上来人全身,应恺眼角一瞟,霎时认出了是谒金门少主尉迟骁。
电光石火间应恺来不及反应,哐地一声巨响,尉迟骁剑身把宫惟整个拍了出去,轰然砸了百丈以外的山壁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应恺都愣了下。
尉迟骁满面怒容,直瞪宫惟,不知是不是因为暴怒过度,拿剑的手都不住颤栗:“向小园呢?!你把向小园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欺骗?!”
应恺立刻道:“你先退下。你……”
然而怒火冲冲的谒金门少主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大步越过应恺身侧,径直冲向远处碎石中的宫惟:“你竟敢欺骗,今日就要你拿命来还!”
燃烧金焰的勾陈剑劈头盖脸砍向宫惟,应恺一拦没拦住:“住手!!”
——这一剑砍下去就没有破阵眼的机会了,境主会立刻借死离魂、金蝉蜕壳,下一个初生婴儿“向小园”应运而生,蝶死梦生术根本解开不了。
而且梦境很快就要塌的情况下,根本没时间再去找到宫惟的新躯壳、再去剜出新躯壳的右眼,所有人能坐以待毙!
应恺眉头一皱,再顾不得许多,疾步上前就要去拦尉迟骁的剑锋:“你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勾陈剑锋临空折回,竟然从一个难以想象的刁钻角度横着劈向了应恺!
远处几人同时失声:“尉迟骁?!”“盟主小心!”
哐当!
事发太过突然,应恺措手不及,抬臂一挡。
尉迟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剑挑出他藏右臂血肉中的一,雪亮光可鉴人,正是那面刻着“曲”的镜子!
镜子打着旋飞起来,被尉迟骁“啪!”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手里,迅速退去数步以外,声嘶竭不顾一切:
“应盟主与鬼太子勾结,想要强开天门,飞升灭世,已经把知晓真相的沧阳宗主芥子壶里了!”
“镜仙宫惟上升仙台是为了剿灭祸根,不是为了滥杀无辜,找沧阳宗主出来一证便知!”
每个字都传遍了惊呆的人群,就像一发火|『药』炸得空气都震动,良久穆夺朱颤声挤出几个字:“胡、胡说什么?”
尉迟骁咬紧牙,劈手将铭刻“曲”字的水银镜往地上重重一砸:“你们看!”
哗啦!镜子落地四分五裂。
应恺阻止不及,闭上了眼睛。
凝固般的死寂中,一股烟雾从粉碎的残片中升腾而起,落地渐渐化出一道十八九岁少年身影,黑衣华袍,面容俊美,五官轮廓深邃有攻击,手中握着一把血红『色』妖异的细剑——正是谒金门寝殿中出现的鬼太子曲獬。
“……哎,”众目睽睽之下,鬼太子一手扶额,满面无奈,拖语调懒洋洋地叹了口气:“真是阴沟里翻船。”
仿佛一盆冷水泼上油锅,登时炸沸了:“到底怎么回事?”“谒金门少主说的是真的?”“他是谁,鬼太子?!”
……
人群纷纷哗然,这时鬼太子眼皮一撩望向尉迟骁,握剑的手筋骨突起,连眨眼间隙都不要,飞身一剑斩向谒金门少主咽喉。
根本没人能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远处尉迟锐失声:“不!”
锵——
其实是两声震耳欲聋的撞响,但先后相距不到分毫。
第一声,尉迟骁仓促迎击,勾陈根本敌不过可怕的血剑,立刻脱手而出;
第二声,身后白太守悍然迎上,重重撞停血『色』剑锋,与尉迟骁咽喉相距不过半寸!
场面仿佛静止,宫惟单手持剑,身而立,眸光森冷盯着鬼太子,另一手抬起挡惊呆了的尉迟骁面前。
“……”
死里逃生让尉迟骁脑海空白,连眼都忘了眨,宫惟背着自,每个字都带着寒意:“到身后去。这已经不是你能处理的情况了。”
两张相似的面孔彼此视,相距不过数寸,鬼太子蓦然眉眼一弯:“好久不,宫惟。距离你上次杀死……好像就昨天呢。”
宫惟猝然发把他『逼』退数步,冷声:“你把宣静河怎么样了?”
鬼太子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你又上来就宣静河,小心被那位可怕的东天上神听又走火入魔——”
话音未落他身如鬼魅,已至近前。早知他套路的宫惟闪电迎击,顷刻间剑气爆开,成排参天巨树连根拔起!
鬼太子是神,但身躯被丢黄泉深处,此时竟与宫惟彼此压制不分上下。不远处应恺眉头一皱,提剑就要上前,但脚步刚动就被迫收住了,面前赫然横着锋利的罗刹塔剑锋。
顺着剑锋望去,尉迟锐咬牙紧盯着他:“宫惟说的是实情?”
应恺不答言,视线掠过身后一张张震惊空白、神『色』各异的脸,然后才收回来望向尉迟锐:“你相信他吗?”
尉迟锐怒道:“他是兄弟,不相信他相信谁?!”
应恺道:“可现世你们认识了半年,面不过数次,升仙台上交手一场,最终闹得两败俱伤。这么多年来你们梦境里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都不曾存过。”
“是的,都是假的”——仅仅一刻钟前宫惟就站这个位置,毫不留情尉迟锐说出了相同的话,连语调都一模一样地冷静。
但这一次尉迟锐的反应截然不同,满腔悲愤已化作了满腔怒火:“住口,当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应恺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复杂地顿了顿,这时穆夺朱的手也按了剑上,颤声:“应盟主,那人真是鬼太子?你是否有所苦衷?”
应恺一口否定:“没有苦衷。”
这话一出人群就开始耸动起来:“难、难道?”“真是传说中那个挑起战火的鬼太子?”“宫院说的真是实情?”
应恺握住剑柄,缓缓道:“是否实情不重要,重要的是……”
当啷!
重击平地炸起,是定山海出鞘,一击便将罗刹塔『逼』退。
暴烈灵燃遍应恺全身,映亮了他平静的双眼:“——重要的是,你们都不是的手。”
尉迟锐飞退三丈,脚跟迸裂石地,硬生生稳住身形,二指剑身一划而过:“剑出法随!”
剑诀出口落地,罗刹塔剑魂呼啸升起,赤金光芒一层层覆盖全身。尉迟锐一剑砍向应恺,这次剑势强悍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谁料应恺根本没有迎击,直接闪身就避过了这杀气横生的一剑。
穆夺朱双手一抬向前一指,两把既薄又利的小刀激『射』而出,但绞下应恺半片衣角。下一刻应恺直扑战场,眨眼就出现了正与鬼太子激战的宫惟身后。
尉迟锐:“小心背后!”
脱口而出的刹那间,尉迟锐已握剑飞身而来,但这时根本来不及:
宫惟挥剑击退鬼太子,完全无暇顾及身后,应恺一剑斩向他后颈;
尉迟锐神剑断飞掷出手,呼啸而来的罗刹塔“当!”一声,堪堪打偏了定山海;
谁料应恺是虚晃一枪,二指再次探到了宫惟眼前!
那瞬间被无限拉,所有人惊愕的表情都仿佛静止,应恺指尖探入宫惟眼眶,眼看就要生生挖出眼球。
但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应恺身后的空气突然剧烈扭曲,随即一种可怕的量将空间活生生硬撕开,狂风扬起沧阳宗主象牙『色』的袍袖。
尉迟锐失声:“徐……”
“!”
应恺眉峰一跳,背上的不奈何已被来人紧紧握住。
他根本不及防御,身后冷厉声音已经一字字响起:“鬼神不奈何——”
不奈何剑魂清啸穿云,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磅礴灵,轰然一剑横劈,把应恺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这时尉迟锐后边两个字才出口:“……霜策!”
应恺被横扫至百丈远外,后背砸上崎岖山岩,千仞山壁顿时爬满龟裂,随即应声轰塌成了无数石块。
地动山摇,硝烟弥漫,轰鸣不绝。
鬼太子迅速退去数步,将血剑横身前,愕然看向徐霜策又看向宫惟,视线两人间来回数次,终于忍不住喃喃道:“……不会吧,真听了?这么灵验的吗?”
徐霜策紧握不奈何剑,与宫惟背抵背而立,彼此互成犄角之势,一人朝着鬼太子一人朝着应恺。沧阳宗主从来没有人前『露』出过如此全身浴血、急剧喘息的模样,沙哑地:“你没事吧?”
宫惟一手紧紧捂着右眼,鲜血正从指缝间渗出来,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你是怎么挣脱芥子壶的?那法宝是不可能……”
他话音一顿,仿佛感觉到了某种异样,缓缓松开手,错愕的视线向身后看去。
——徐霜策全身笼罩着一层璀璨的灵,至刚、至阳而至臻,强大的压将鬼太子又硬生生『逼』退了两步,暴烈灵流映每个人惊骇的眼底。
他爆了自半颗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