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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过去。
这三年里冬竹在一片林子里置了家，在路边建了一间茶社。让过往的路人来讨个茶吃，他还时不时去“孤鸣”里帮帮忙，总的日子过得平淡却又充实。
奚府在他离开皇宫的后几个月里，举家迁到了长安。这也让他放心不少，都在长安，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让她也有个照拂不是。
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在茶铺里查账。茶铺里的小伙计跟他说了一件最近天大的事。
小伙计叫杜虎，是他随手招的，原是生活在离钱塘不远的小县城里的，小乞丐一个，原本住在桥洞里。他去采买茶叶的时候去过几趟，与他有了几次照面，后来他就跟着他到了铺子里，跑跑腿什么的，至少有了个安身之所。
招之前没想过杜虎还是个小八卦，收集消息来极为灵通，遇到有意思的会同他一块分享，这倒是给他的生活添了许多乐趣。
杜虎趁着茶铺里没客人，拿着茶水壶想去烧热水，进到里间瞧见自家老板来了，就小跑过去跟他说今天听到的事。
“冬竹兄，今天可不得了了，我听到了个大事。”他的眸子里闪着光，像是这件事让他感到很惊奇。
冬竹没停下手中写账本的动作，听他这语气，好笑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跟你说，咱们的皇帝他在前几天驾崩了……”
皇帝，驾崩。这样的词让冬竹一下子愣住了。
杜虎的声音似乎是从远方传来的，只听得几句“你说”、“这么年轻”、“是不是劳累过度啊”、“可惜了可惜了”……
突然，只听到杜虎惊呼道：“冬竹兄，你的笔！”
冬竹顿时醒过神，只见沾了墨水的笔尖在纸上演开了一圈墨迹，让刚写的字显得小小的，可怜万分。
他怔怔然地搁下笔，失神说：“你刚刚说皇帝没了？”
杜虎挠头，说：“啊？我刚刚没说清吗？”一副虎头虎脑的憨厚模样。
冬竹垂下眼睑，说：“没有，只是我太惊讶了。”
皇帝没了，那宫里的那个人呢？
“我就说嘛，我说得老明白了。”
她还好吗？
“我听说皇帝也才二十有几年的年纪，诶，我们这地儿偏远，消息今天才知道……”
杜虎不停地自己说着话。
“可惜了年纪轻轻，也不知道那三千佳丽会如何处置。”
冬竹从来没有关注过皇帝驾崩后，后宫那些人会怎么安排，只知道下一任皇帝的母亲会是太后，其他的不知去了哪里。
“以前的那些是怎么处置的？”冬竹突然发问，心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发慌。
“以前的，”杜虎又挠了挠头，继续说道：“除了太后，好像有安置在庙里的，好像也会有太妃，另外的可能跟着去了皇陵，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要不我之后再打听打听？”
冬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衣袖，沉声道：“不用，你先去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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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放不下心，冬竹还是亲自来了长安。三年了长安大体上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大抵是赶上国丧，这里的每户人家或多或少挂了白色布条，在往日的繁华之上多了几分寂寥。
冬竹先是找了家客栈。在客栈里他给小伙计了点小费，向他打听出奚府在长安的住处。
休整一天后，他来到了小伙计口中的地方。
这里离城中还是有些距离的，门宅看起来也没在钱塘那个时候大，上面一块匾额，写着——奚府。
他上前敲门，一位老伯开了门，是之前的老人了。
“吴伯，许久不见。”冬竹客气出声。
被叫吴伯的人看了看大门外的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惊喜道：“是……是冬竹先生吗？”
冬竹点头，算是回答。
“吴伯，门外是谁来了？”
又一道声音传来，他们二人闻声望去，原来是奚府的大公子——奚宸。几年不见，大公子的模样愈发俊俏，眼眸显得也更是深邃，比起在钱塘的时候皮肤要黑上几分，倒是更有男子气概了。若是沐家那小丫头此时见到他，必定不会再像小时候一般嚷上一句“小白脸”了。
吴伯兴奋说：“是先生，冬竹先生！小姐的……”吴伯一瞬间顿住。
看到吴伯脸上的犹豫，这让冬竹刚想打招呼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心中更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倒是奚宸接过话，他说：“原是冬竹先生，快些有请。”
冬竹谢过，跟在奚宸一旁走进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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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棋，去备壶好茶再备点吃食来。”奚宸在大厅门口刚好见到一个小丫鬟，便直接吩咐道。
“是。”
冬竹走过去，按着奚宸的指示，与他一道落座于主位左手边的两个位置上。
“冬兄最近可安好？”
“挺好的，多谢大公子关心。”冬竹默首。
“冬兄客气了，像小时候叫我宸弟就好。”奚宸进了大厅，面上端着的气度收敛起来，看上去随和许多。
“今时不同往日，大公子也是在朝中谋官之人，有些礼是需要的。若是我真的客气，该先递拜帖再上门来了。”
冬竹笑言。
“你我的情分何须在意这些......”
这时，小棋端着盘子过来了，将茶杯与一碟点心放置在案桌上后便又退了出去。“冬兄，尝尝这桃花酥，长安这里的小吃与钱塘稍稍不同，这里的人没我们那么爱食甜，这个甜味刚刚好。”奚宸向冬竹介绍这道点心。
冬竹垂下眉眼，看着面前的桃花酥，眼中情绪翻涌，他攥紧拳头，几个呼吸后又缓缓松开，掩去眸中神色。
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桃花酥，靠近嘴边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的确，没有记忆中的那么甜。桃花酥做的不大，几口下去一块就悄然没了身影。
冬竹摩挲着指尖残余的屑屑，抬起头看向另一边的奚宸。
“大公子。”
“嗯？”奚宸正喝着杯中茶水，听到冬竹叫他，有些疑惑。
冬竹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听闻皇上新丧，不知道奚迎......怎么样，你可知她的近况？”
对面的身影微微一顿，只一瞬若是平常必定是不易察觉的，但冬竹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又岂会不知。只见他轻吐出口中的碎茶叶，将茶杯置在案上，抬眸望向冬竹，定定神，慎重地说：“冬兄，不是宸弟我不说，只是小妹这件事我......爹吩咐我们不能道与外人？”
冬竹拧眉，不解。
然而，奚宸只以为冬竹听他的话因为“外人”这一词而生气，毕竟他也是奚迎的先生，在他家住了许久，早就当成自家人了的人。
“不是，冬兄，你听我说，爹说此件事涉及皇家的秘辛，你不知道更安全。”
“大公子是觉得我是一个怕事的人吗？”冬竹闻言反问，明显是不赞同的。他来问，还是没有人告诉他，听到奚宸的上句话，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出事了是吗？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好想问上一句。可是他没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