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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瞎子的父亲在当地批命算卦颇有名气,据说祖上好几代人都是居家修行的道士,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刘瞎子自然是子承父业也干起了这一行,全家日子过得是红红火火,一般人根本无法比较,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在当时,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年月,唯独刘瞎子一家子整天吃香喝辣,这摆明了要遭人恨,也为自己家埋下了祸根。
正当年轻的刘瞎子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番事业的时候,有人举报刘瞎子一家人装神弄鬼,骗取钱财,结果刘瞎子和他父亲一起双双进了监狱,刘瞎子母亲到处求告无门之下急得一病不起,就此撒手人寰,刘瞎子父亲年事已高,听闻老伴去世,又忍受不了牢狱的屈辱,也死在了监狱里。
可怜的刘瞎子正是二十啷当,风华正茂的年纪,被判了10年监禁,之后又被判去了大西北劳改,因为听闻母亲去世,父亲又死在监狱里的消息,刘瞎子无法接受一个好好的家庭就此天降横祸,在监狱里整日大吵大闹,脾气暴躁,不服监管,稍有不顺心就和别的犯人起冲突,还打伤了狱友,自己眼睛也被别人伤着,结果又多了整整5年的牢狱之灾。
刘瞎子的称号也由此而来,刘瞎子出狱后,跋涉千里,回到了老家,此时早已物是人非。刘瞎子已经快40岁的人了,坐过牢根本找不到老婆,也没有那个媒婆肯帮他介绍对象,更没人请他算卦,家徒四壁,生活非常拮据,刘瞎子的心情可想而知,整日唉声叹气,抑郁无比,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
这时候,外公找到了刘瞎子,外公是当地较有名气的一个木匠师傅,在当时,有门手艺,生活也只是仅仅能过得去,并无多余钱财,但仍是勒紧裤腰带时常接济刘瞎子,还让刘瞎子帮忙干点简单的活,并时常开解刘瞎子,安慰他,帮刘瞎子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刘瞎子心中自然对外公感激万分,在熬过几年苦日子之后,改革开放了,百废待兴,百业俱盛,经商下海的人络绎不绝,又有人开始找刘瞎子批命算卦了,刘瞎子生活终于慢慢有了起色。刘瞎子的能耐着实不小,名气渐渐大了起来,甚至超过他父亲,不仅帮县城里的几个贵人办了些事,还有外省的贵人专门过来请刘瞎子帮忙,刘瞎子声望渐长,脾气自然也渐长,价钱当然也跟着上涨。县城的市场需求较大,来往做事方便,刘瞎子就准备住到县城里去了,临行前,刘瞎子把自己的住址告诉外公,并再三提醒到,如果以后家里出了什么古怪的事,难办的事一定要来找他。
外公为刘瞎子渐渐发达感到由衷的高兴,但刘瞎子拿钱财回报外公时,外公是坚决不受的,只有刘瞎子偶尔从县城回来,没事提着几瓶酒过来,才一起喝喝酒,感慨一下往事,几年之后,外公去世,舅舅还专门来县城找过刘瞎子来做安魂的法事。
外公去世后,刘瞎子回来住了整整一个多月,没事就一个人提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去外公坟上说话。除了偶尔会和舅舅说说话,刘瞎子没事也从不与人交流,性子也开始慢慢变得古怪起来,刘瞎子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开始远离往日亲近的人,告诉舅舅,没事最好别见他,免得连累到舅舅家人,之后,刘瞎子就去了县城,再没回过老家,这一别,就是十多年,直到舅舅带着我父母和我来找到刘瞎子。
刘瞎子义气深重,认为没有当年外公的接济和开导,他只有饿死街头一条路,所以,对我非常尽心尽力,又因为自己常年孤身一人,寂寞无比,平时没事也没个人陪他说说话,性子渐渐变得乖张,住在这几乎无人的小胡同,也从不与周边有限的几个邻居交谈,别人跟他打招呼他理也不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虽然刘瞎子一直形单影只,但并不代表刘瞎子会喜欢寂寞,我的到来,刘瞎子自然是满心欢喜的,隐隐有把我当成自己的子侄看待的样子。
此时我们早就回到住处,刘瞎子娓娓道来,我安静的听着刘瞎子叙说着往事,直到说起我的事情,我沉闷的开口问道:“我的病情是不是非常严重,不然我爸妈不至于让我一个人在县城生活。”
刘瞎子沉吟一会道:“坦白说,我刘老道也算见多识广,但你的情况我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你现在还小,不必过于担忧,办法总比困难多。”
我问道:“我有什么症状吗?”我犹豫了一会:“我是不是撞邪了?”
刘瞎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只是撞邪就好办了。”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艰涩的问道:“我会死吗?”
我已经14岁了,慢慢开始懂得生老病死,对于死,自然是非常惧怕的。
刘瞎子哈哈一笑,拍拍我肩膀说道:“孩子,你想什么呢,你年纪小小的怎么会死,你的症状只是有点麻烦而已,今后几年,你就跟我住一起,我会慢慢想办法,你只管安心就是,万事有我。”
听了刘瞎子的话,我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又突然想起一事来:“你前面说你是不祥之人,最好是不要跟亲近的人往来,那我跟你住一起,我会不会有事?”
刘瞎子哈哈大笑到:“放心,我批过你的命,你的命硬的很,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倒是担心,你会把我给克死。”
刘瞎子的这句话有着很大的破绽,只是我此时思维尚不够成熟,没注意到这点,我只怕是比刘瞎子更加不祥之人。
和刘瞎子才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有着外公的那层关系,我慢慢就开始信任刘瞎子起来,又想起了学校老师说的话,不禁有些茫然,批命算卦这方面到底是不是封建迷信,不是要相信科学吗?
刘瞎子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说道:“你跟着我住,以后不妨多看多学,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很多姿多彩,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
我突然想起一事,左右四顾后才开口低声问道:“刘伯,你说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刘瞎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怕不怕鬼?”
我很想充好汉回答不怕,可犹豫了很久,这种谎话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信啊,我老老实实回答道:“怕。”
刘瞎子微微一笑拍拍我肩膀说:“这没什么丢人的,大多数人都怕鬼,俗话说的好,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须知,人怕鬼,鬼其实也更怕人。”
我对刘瞎子的话并不感冒:“你别绕来绕去的,你直接告诉我就是。”
刘瞎子用轻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道:“今晚我要去给你们学校祈福,你要有胆量,就跟着一道来。”
“这有什么好怕的,祈福而已,你还以为我是乡下人就没看过道士开坛做法么,晚上什么时候去?”
“晚上12点后,我做法向来是晚上避开人群,免得惊扰百姓,下午你不妨睡个午觉,免得晚上犯困。”
“行,我先去做饭。”
晚上,刘瞎子穿戴整齐,一身青色道袍,头发也梳理了一番,别说,还挺像样子的,收拾好箱笼背起,拄着竹竿就往外走,我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