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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的营帐内，谢东将范闲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那份密旨。
“真有这样一份密旨？”
马楷眉头深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可不是开国动荡时期，现在单靠一份密旨就想剥夺守备大臣的军权，极容易引起哗变，陛下怎么会下这种密旨？”
开国的时候战争不断，很多时候将军与士卒没有建立深厚的感情就又因为一场战争重组了，再加上当时局势复杂，所以常有新任将军单枪匹马带着一封密旨就能阵前换将的操作。
然而庆国发展到现在，除了边境的小摩擦和对北齐的征伐之外，再没有什么高强度的大战。
庆帝对军方又极为信任，经常会出现将军在军中威望仅次于庆帝的情况，比如大皇子的虎字军、叶家的定州军等等。
马楷是文官掌兵，还远远达不到那种地步，但对于中军大营的这八千混合兵卒来说，他还是有不小的威望，要不然也不可能偷偷带走数百兵卒南下。
在他看来，庆帝最好的办法是找他下属那三位听调不听宣的将军，带兵包围中军大营，当众明宣圣旨。
“你检查过那份密旨吗？”马楷面露疑问地看向谢东。
“嗯！”谢东点点头，十分笃定地道：“里里外外每一处细节都看了，的确是真的密旨！”
谢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由不得马楷不信。
他沉思片刻，扬手道：“走，去会会范闲，本官还是不信他有密旨。”
“就算是有，在这中军大营里，哼……”
马楷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
几人轻车熟路地走在大营当中，很快便到了校场门口。
“小范大人！”
马楷远远就朝范闲拱了拱手，走到了范闲近前。
范闲正在点阅台上百无聊赖地坐着，见到马楷过来也不起身，瞥了对方一眼：“马大人这身行头，挺别致啊。”
“额……”
马楷微微一怔。
一路行来，他设想过许多种范闲为难他的场景，却独独没想到，范闲竟然会用这种带着调侃的话开场。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角上满是泥星，浑身都是因为赶路沾上的尘土，确实有些狼狈。
“小范大人说笑了，公务繁忙，顾不得小节罢了。”
马楷随意应付了一句，切入正题：“听说小范大人带了密旨过来，不知下官能否过目？”
“密旨？”范闲一脸的茫然：“什么密旨？”
这……
马楷和谢东愣住了。
瞧这位小范大人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想拿出密旨？
这又是玩得哪一出？
猜不透范闲用意的马楷，定了定神，道：“小范大人莫开玩笑，你要奉旨夺下官的兵权，总得让下官看到旨意吧？”
“马大人这话说得我更糊涂了。”
却见范闲皱着眉，满头雾水的样子，问道：“范某何时要奉旨夺你的兵权了？”
范闲这话问得理直气壮，马楷反倒是有些茫然了。
难道，是谢东这儿出了问题，传错了消息。
他将视线落在谢东身上。
谢东此时也是满心的愕然，这位小范大人先前在中军帐中，可不是这样的！
他回过神来，朝着范闲抱拳道：“小范大人您先前在中军大帐给末将看过密旨的。”
“谢将军！”
范闲的脸沉了下来，拂袖起身：“假传圣旨是死罪，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见范闲这副样子，谢东眼睛张了张，脸上的表情略显呆滞。
假传圣旨？
血口喷人？
你小范大人要是没有密旨，那我在中军大帐里是幻视了不成？
当时你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密旨叫得欢实，现在和我在这儿装什么糊涂？
不会……这位小范大人真的假传圣旨，先前没被自己检查出来吧！
谢东心中，油然而生出这个可怕的可能性。
对，一定是这样！
自己当时就觉得这份密旨有古怪，可惜被范闲的言语气势给击垮了内心。
而现在想一想，中军大帐的环境、紧张惶恐的内心，的确很容易让自己忽略掉假密旨的纰漏之处！
眼下，范闲一定是害怕自己与马大人找出问题，所以咬死了不肯拿出密旨！
念头至此，谢东心神安定下来，不卑不亢地道：“小范大人莫要装蒜了，若非你拿出密旨，末将怎么会将大营人员调动名单给你，又怎么会集结大军？”
谢东手指校场上列队的将士，言辞凿凿。
却见范闲岿然不动，冷着脸道：“谢将军，范某到底和你什么仇，你要这么污蔑我？”
“你说范某拿出了密旨？”
“好！你问问中军大帐的护卫、问问这些被集结起来的将士、问问我的侍卫，有谁见到我拿出密旨，说了密旨两个字也算！”
“还有，查阅人员调动名单、集结大军明明是你谢将军为了展示军纪才自作主张做的，现在反而扣在了范某头上？”
范闲还击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显得气势夺人。
看双方的气势，显然是谢东这边落入了下风。
谢东不甘示弱，反驳道：“小范大人好算计，当初你要我将所有人屏退才拿出密旨，原来就是为了现在矢口否认？！”
“谢将军，休得颠倒黑白！”
范闲神色变得愈加阴沉，死死地盯着谢东道：“大家大可以问问中军大帐的护卫，到底是谁先屏退左右的？”
“分明是你先让护卫退下，我以为你有要事讲，才让我的侍卫也退下，在你口中反倒成了我让你屏退左右？”
闻听这话，谢东脑海中顿时回忆了起来。
当时的确是范闲几次眼神暗示，自己主动开口将护卫屏退的，在外人看来，确实是自己先让护卫退下的。
范闲好心机！
远处，看到谢东的神色，马楷一瞬间明白只怕谢东当时就中了范闲的陷阱，那份密旨也极有可能是假的。
不过，发现这件事的他，心里反而有些高兴。
是，范闲可以暗示谢东屏退左右、可以私下拿出假密旨，让谢东没有人证，但是有一样东西他改变不了——物证！
哪怕范闲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掩盖掉假密旨的存在！
“谢副将。”
马楷冲着谢东使了个眼色，将后者叫到了角落：“你确定范闲拿出了密旨？”
谢东被范闲连番反问，依旧有些急了，听到马楷的问话，顿时赌咒发誓：“末将亲眼看到了密旨，也伸手摸过，若是扯谎，愿意全族凌迟……”
“不用，我信你！”
马楷打断了谢东的话，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走到了范闲面前：“小范大人，密旨一事毕竟兹事体大，你们双方如今各执一词，为今之计唯有下官搜一搜你的身，看看到底有没有密旨了。”
“小范大人，你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