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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餐桌，苏烟愣住了。
灯光下，那只色泽金黄、散发着独特盐焗香气的鸡静静躺在盘中，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厉承渊：
“这是……南城人开的那家老字号？开车来回都要两小时，而且……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那家？”
厉承渊唇角微扬，低沉的嗓音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何止知道。我还知道，以前每回你不痛快了，就会一个人开老远的车，就为了买这一口。”
沪城卖盐焗鸡的不少，唯独这家开在偏远角落，生意寥落。
厉承渊找到时，店门紧锁。
他硬是抄下门牌上的电话拨过去，老板才特意赶回，为他现做了一份新鲜出炉的。
一股滚烫的热流猝不及防堵在苏烟喉间。
那遥远的、只属于她独自疗伤的慰藉，竟被他如此珍而重之地捧到面前。
她声音微哑：“厉承渊……这些事，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他目光深邃，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轻轻撕下最嫩滑的鸡腿肉，递到她唇边，“尝尝，是不是你要的那个味儿？”
熟悉的香气早已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苏烟凑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酥香、咸鲜、嚼劲十足——正是她记忆深处的味道。
“正宗！好吃！”她忍不住竖起拇指，眉眼都舒展开来，话也多起来，“老板是南城人，说是在老家欠了债才举家来沪城的。人特别好，每次看我是老乡，都会多塞我一只鸡腿……”
厉承渊托着腮，看她吃得眉飞色舞，眸底漾着细碎的光：
“你喜欢就好。这两个小时，值了。”
苏烟吃得津津有味，大半个鸡下肚才想起分享。
她拿起另一只鸡腿递到他嘴边：“尝尝？”
话刚出口，她猛地想起厉承渊是沪城人，口味偏甜。
“啊，算了，你大概吃不惯这个……”
她话音未落，手腕已被他轻轻握住。
厉承渊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嚼了两下……动作微妙地顿住了，喉结滚动，咽得有些艰难。
苏烟看得分明，立刻抽了张纸巾伸到他唇边：
“不喜欢就吐掉，不用勉强迁就我。我们之间，尊重彼此就好。”酝酿了半天的心里话，此刻竟自然而然流淌出来，“我和你……虽然没确定关系，也没承诺什么，但我们现在，其实和男女朋友也没差了。我觉得，你应该尊重我。就像你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也希望知道你身边发生了什么。这样才公平。就算……就算我不是你女朋友，但是——”她呼了口气，眼神坚定，“互相尊重，是必须的。”
说到最后，她的逻辑又有些打结，舌头也开始不听使唤。
厉承渊静静听完，没吐。
但他确实不爱这味道，最终还是抽过垃圾桶，吐掉了。
他抬眼，眸中带着探究的笑意：“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你的事？”
苏烟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认真地点点头：“好奇。你愿意告诉我吗？”
“从你当年选择嫁给温叙白，离开厉家起，”他声音低沉下来，目光如深潭，“我就没真正放心过。”
“你在温家的日子，你遇到的人，事，每一次你独自出门……其实，都有人在暗处默默留意着。”
“不是为了窥探你，更没什么变态嗜好。只是……”他顿了顿，直视她的眼睛，“纯粹放心不下。我不能把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温叙白，并非你的良配。”
灯光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眸色浓得化不开，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苏烟听得怔住，眼角微微湿润：“所以……你对我…是……？”
“是什么，”他忽然收住话头，嘴角牵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你自己想。”
苏烟心口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又痒又急。
是在意？
是爱？
还是……？
一大堆问号瞬间塞满了脑子。
这人真是……每次都这样！
话只肯说一半，剩下的全留给她猜！
不过，今晚的信息量已经足够她消化一阵子了。
厉承渊已默默起身收拾桌上的残局，冷不丁又飘来一句，“我不希望你好了伤疤又忘了疼。远离温叙白，知道吗？”
看来，他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这句才是重点。
苏烟：“……”
既然心里这么担心她会和温叙白复合，那就干脆把话都说出来啊。
苏烟起身想去浴室漱口。
厉承渊对居住细节要求极高，浴室宽敞得惊人。
只是，正中间那个豪华大浴缸……苏烟眨了眨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怎么那么像当初她刚搬进对面时，放在阳台上的那个？
浴缸旁，一个精致的小竹筐格外醒目。
里面铺着香气袭人的玫瑰花瓣，摆放着精油和香薰蜡烛。
他平日里这么浪漫的吗？
一个人泡澡，也这么讲究？
厉承渊收拾好碗筷，站在门口，隐隐约约看到在浴室里驻足停留的倩影。
他不禁弯了弯唇。
他刚刚已经透露了那么多，她居然还问他，自己对她是什么。
能是什么呢。
从7岁到她27岁，他的生命里，只住进过她一个女人。
即便，在他当年最叛逆最仇恨的那几年里，她小小的、柔弱的身影，也一直占据着他的内心，从不曾散去。
他一直觉得，她就是他的，此生唯一。
哪里知道，她会遇人不淑，偷偷跑去结婚，完了又离，傻傻地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他原本是不太想搭理她的。
可……看到她哭，他会忍不住难过。
看到她笑，他也会觉得快乐。
他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到底算什么，如果……这样就叫做爱，那，就是爱吧。
厉承渊静静端详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
见她直勾勾盯着那个大浴缸看，他忽然脑子里，“噌”地冒出一个捉弄她的念头。
转而便迅速走进卧室，将自己脱得精光，然后，拿浴巾围着，走进了浴室。
苏烟正恍惚呢，冷不丁的，厉承渊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腰间只松松围着了一条白色浴巾。
苏烟在镜子里瞥见他紧实的肌肉线条，呼吸一滞。
“你洗澡？那我出去。”
她后退，却撞上他滚烫结实的胸膛，他不知何时贴得极近。
“开了两个多小时车，又在那店门口等了半小时，”他声音带着疲惫，“我现在，浑身很酸。”
“啊？”苏烟一愣。
他小幅度地活动了下肩膀：“有人能捏捏肩就好了。”
“可我……我的按摩手法不是很好，至少……没你强。”苏烟有些为难。
厉承渊没看她，直接转身，手指勾住浴巾一扯。
哗啦一声水响。
苏烟还没看清，他人已经滑进浴缸，手臂搭在缸沿，宽阔的背脊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他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泡上了？！
苏烟心跳如鼓，想逃又挪不动脚，飞快地偷瞄了一眼浴缸。
“你慢慢泡吧，我……我还是出去！”她脸颊发烫，用手挡眼就想跑。
“嘶——”
身后传来厉承渊压抑的痛哼。
苏烟脚步猛地顿住，回头：“怎么了？”
只见他眉头紧锁，整条手臂肌肉绷紧，声音发颤：
“小腿抽筋了...动不了...快帮我看看...”
他的脸痛苦到微微扭曲，看上去并不像是装的。
苏烟慌慌张张上前，下意识伸手往水里一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