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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好奇了。”
他重新走回来:“你一直都在说我,却不提那个杀人犯,这是为什么呢?”
老人的手和脸都抽搐了一下,紧盯着温璨的目光也出现了瞬间条件反射的偏移,可立刻就被他自己强行定了回来。
“你爸的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为什么?”
“因为错已经铸成了,他就是那个无可挽回的损失,我对他没什么好谈的。”
“所以对你来说,温荣只是集团和温家整个家族的载体,但凡他去死而不会影响到家族和集团的话,你都会无所谓的,现在你之所以想要挽回,只是为了家族和公司,是这个意思吗?”
“……他是我儿子,无论如何,他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爸爸!”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谈他?”
“因为他的错已经铸成了!已经无可挽回了!”
“我要问的正是这个,他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提一字?”
“你要我提什么?你我都知道的事你要我提什么?有什么好提的?”
“有什么好提的?我小时候做错了事签错了合同都要被你教训整整一周,给我看例子让我自己陈述错在哪里才好让我永不再犯——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变成错已经犯下就不用提了?到底是因为不用提,还是你不敢提?不愿提?你害怕,你怂,你恐惧去面对这个错误?因为你自己也知道,这个天大的错里面也有你的责任!你一旦去面对这件事,你一旦承认这件事,就代表你也承认了你自己的无能,你自己的懦弱,你自己也犯了无可挽回的大错!”
“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法庭上你也能让法官闭嘴!让律师闭嘴吗!”
砰的一声——是温璨猛地俯身按住床板发出的巨响。
他双眼布满血丝,漆黑眼瞳紧缩如发狂的兽,死死盯着浑身发颤的老人,如同在盯着一块等待撕咬的血肉模糊的猎物。
他死死盯着他,看起来已经快疯了,可唇间发出的声音却反而又静又冷,细成一丝冰凉的线,绕上听者的耳朵。
“你只能让我妈闭嘴。”
任何人听到这声音都会错觉自己身在森寒地狱之中:“因为我妈已经死了,也只有我妈死了——无可挽回的损失不是你那个畜生儿子,而是无辜横死的池弯刀。”
他没有发出声音地静静深吸一口气,偏头凝视近处这张不停发颤的苍老的脸,端详他如端详一尊难看的木雕:“我本来想过向你求助的——你能想象吗?在我刚发现我妈很有可能是被我爸杀死的时候,我惊慌失措,恐惧得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一样,我第一个就想来找你求助,现在想想,那几乎算是告状,我希望你能立刻采取行动,立刻开始调查,无论结果如何,我想我都可以接受,就算会憎恨,会不解,会永远无法释怀,但那只针对温荣一个人,我们祖孙俩总还能彼此支撑——可你居然,比我更早就知道了。”
他声音很轻,语气也轻:“你不但知道,你还趁我住院的那几个月,替他扫干净了所有尾巴——你知道吗?这感觉就像世界末日我想来找你求助,却转头发现,你早就变成了丧尸一样。”
温璨发出几声短促的笑。
老人不堪重负地闭上眼,却挡不住从眼角流下的泪:“我对不起你。”
他艰涩地发出声音来:“阿璨,是爷爷对不起你!”
“你哪里对不起我?”温璨直起身来,摊了摊手,“你为你的儿子保驾护航很正常,我为我妈报仇雪恨,也很正常,我们接下来应该各凭本事,是不是?”
“他是你爸!他也是你爸!给了你生命也爱过你二十年的……”
“是池弯刀!!!”这声暴怒的吼声再度打断了温胜天,“给了我生命真心实意爱了我二十年的人是池弯刀!”
老人看着他摇了摇头,眼神表情都悲痛不已:“你不能因为现在就否定那二十年的……”
“你至今都还没有承认过他是个杀人犯。”
温璨上前半步一把揪起了老人病服的领口,筋骨分明的手用力到几乎把人从床上提起来,他幽幽盯着他:“爷爷,来,跟我说,温荣是个杀人犯——你至少得承认这个,我们才能谈别的吧?不然你所说的让他付出代价,让他去给我妈磕头,又从何实现呢?”
“……”
老人一把按住他的手,呼吸急促,眼睛努力盯着他的眼却总忍不住移开去看灯,一张脸起起伏伏抽搐不已,却好像无论如何都吐不出那一句话。
“哈哈。”
温璨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松开他的衣领后退两步,几乎笑出眼泪来:“你们这样的人,居然是我的爷爷,我的父亲?哈哈哈哈……”
“阿,阿璨……”老人浑浊的眼球里满是血丝,“我……这已经是事实了,你为什么非要……”
“既然已经是事实了,你为什么总不肯承认呢?难道不是你从本能里就拒绝相信,拒绝正视这个事实吗?”温璨收了笑,不用片刻停顿便换上了森冷淡漠的面孔,“现在我很需要这个——我要你亲口承认这一点——这之后,你想跟我谈什么,我都会好好考虑,你知道,我是那种说话算话的人,而且就像你说的,他也的确做了二十年的好爸爸好老公。”
他耸了耸肩,态度轻慢,仿佛刚才那个濒临失控的他从未存在过。
“……”面对他轻松随便的姿态,老人却沉默了很久,看起来正在经历极其激烈的心理斗争。
许久许久,他才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话来:“他……他的确是个杀人犯。”
“谁是个杀人犯?”
“……温荣,温荣,我的儿子温荣……是个杀人犯!!!”
吼出声来的时候,老人的眼泪也奔腾而出,瘦骨嶙峋的双手捏成拳狠狠砸在被子上。
“他是个杀人犯……是我的错,是我把他教成这样的,是我,是我……”
灯光下,老人埋着头哽咽不已,每个字都仿佛浸满沉重浑浊的泪水:“可我本来以为他会改的,我本来以为他会变好——我等着他开窍,我等了一辈子——他小的时候我等着他变得强大变得果断,他长大后我等着他变得精明能干,他结婚后我期待他至少能家庭和睦幸福终老,可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只能等着他能懂得害怕,能从此回到正轨上做一个好人——我一辈子都在等着他开窍,我以为他总会开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