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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啦?”姜老爷子把烟袋锅敲在门槛石上,发出两声干脆的响,眯缝着眼看孙子,话着了嗓子。
“别站在风口儿,快进屋。”
“小凡,这一身雨泥,黑三你们先上后屋,别把泥带满堂。”
“陈哥,脚。”陈向阳先一步扶住陈凡胳膊,看他右脚踝已经肿得像个馒头,眼皮直跳。
“先抬高,别逞强。”
“能走。”陈凡把话说平了,没拗,“你们先把武器擦干,弹匣晾一晾,枪机都要擦到见光。”
“三叔压后,别让人围着看热闹。知青社的人去炉屋喝姜汤,伤口都露出来给秀莲看。”
“听陈哥的。”赵雨把帽檐一掀,冲知青社招手。
“都散开,别堵门。钱忠,你少贫几句,这会儿谁还听你吹。”
“我哪儿吹了,我这是中气足。”钱忠嘴上不服气,脚倒利索,拎着一只滚烫的铁壶先去炉屋点火。
陈凡刚在门槛里立稳脚,院里一抹白影“唰”地蹿了过来,重重撞在他小腿上。
锦姒全身湿透,毛被雨梳得贴伏,乖觉地一下就爬到他怀里。
尾巴自觉绕着他腰侧,前爪搭在他胸口,仰着脸凑过来,鼻尖一点一点蹭他的下颌,像是委屈了一路,这会儿才找回家门。
“好好好,知道你想我。”陈凡用下巴抵住她的额,手在她耳后顺毛,指腹带着微热,把湿毛按出一条一条的纹路。
“让你在雨里跑,回头再给你抓鸡,肥的。”
锦姒像是听懂了,尾巴轻轻敲了两下他的臂弯,软得像棉花,典型的“我就等你这句话”的小性子。
她往他怀里缩得更深,整只狐狸差不多挂在他怀里不动了,那股带着清木香的狐狸气把他心尖上那点紧绷轻轻按下去一寸,紧接着又有点打心底泛酸的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姜秀从灶屋里奔出来,手上还捏着一条热毛巾,看到儿子那一脚,眼圈立马红了,气归气,手下却轻得不能再轻。
“你这孩子,老天爷给你一条命,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脚不抬起来,想叫娘急死啊?”
“娘,我自己勒住了,能走,闲不得。”陈凡把热毛巾抢过来裹在脚踝外头,忍着疼将脚抬到小凳上。
“您先别叨我,屋里谁还发烧,谁受了重皮口子,都安排好没?”
“都看过了。”灵萱从后间出来,衣袖卷到臂弯,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臂,眉眼温和。
“白落珠腿口子不深,就是扎了泥,秀莲已清过一遍,明天换药再看。”
“钱忠给顶了一下肩,已经上了药油。你自己这脚,我看得压一压才行,少动,听不听?”
“听。”陈凡从善如流。“晚上巡线我让赵雨跟向阳去。”
姜老爷子敲了敲旱烟杆,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们年轻人心里有杆秤,老头子不瞎掺和。”
“小凡,你先让你娘把你这脚勒好,别嘴上答应,转身又跑没影。”
屋里脚步声一阵,塔莉亚端着一碗姜汤从灶屋里出来,眉梢眼角都染着汗,额上细发贴了两缕,像用热气蒸过。
她看陈凡那一脚,嘴唇紧了紧,把碗递过来,嗓音软,却没那么多废话。
“先喝了暖暖身体,别跟我犟。”
“你们今天这么多事,我能不能帮上大忙是另一回事,但我不想让你喝凉水。”
“行,听我的塔塔。”陈凡接过碗,趁着热气把姜汤一口灌进去,辣得直咳,眼里竟起了一点湿意,他笑着用袖口擦了。
“你自己别挨着烟火太久,屋里呛,你那边肺还得护着。”
“我没事。”塔莉亚换了个碗托姿势,帮他把脚踝的布带再勒紧两圈,动作利索却很轻,像怕碰疼他。
“我这些年过来的,知道自己哪一步该停,哪一步不该停。”
“要真不舒服,我会说,你别老用那种看病人的眼神看我。”
“我这眼神叫心疼。”陈凡埋头笑,用指尖顺了顺她鬓角那两缕汗湿的碎发,轻声夹起一句。
“过完年,咱们哪怕借辆车,也带你去城里大医院彻底查一次。”
“省城、哈市,哪儿能去就去哪儿,你别倔。”
“好。”塔莉亚几乎没犟,眼睛很亮,笑起来像一抹薄日透过白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一转身,看见锦姒全身湿透,便伸手要把狐狸接过去擦。
锦姒并不躲,反而把小下巴搁到她手腕上蹭了蹭,像在撒娇。
塔莉亚“噢”了一声,笑得眼尾都弯。
“这小祖宗,知道我手暖。等会儿给她煮鸡块,去皮去骨,别卡着喉咙。”
“爱吃鸡。”陈凡像借题打趣。
“可不许抢锅里那只大公鸡,留着过年祭祖的。”
“那就偷你一只瘦的。”塔莉亚晃了晃手腕,带着点孩子气的调笑。
屋檐下,陈小暖抱着一床干净的被子小跑过来,眼睛里全是明晃晃的担忧,声音却极力装作镇定。
“陈哥,我把被子烘热了,待会儿你把湿衣服换了,趴一会儿,别总说自己没事,真的不疼吗?”
“疼。”陈凡故意把词说得很老实,“疼到想骂人。不过骂了也不管用,得勒住。”
“那我来给你按。”小暖窘得耳朵尖都红了,还是鼓起勇气。
“我手不重,您要是疼就说。”
“你别按,越按越肿。”姜秀忍不住笑。
“你给你哥端点甜豆汤,热的,别太烫。小暖也累了一天,眼圈都青了。”
“好!”小暖“腾”地跑开,尾巴一样的辫子甩了一下,带起一点甜甜的豆香气。
屋后,黑三叔看天色,叼着锅巴,冲门里喊了一嗓子。
“小凡,雨要停了,风转了。你脚好好勒着吧,后院子我看着,兄弟们都散到屋檐下擦枪了。”
“辛苦三叔。”陈凡把姜汤放在窗台,深吸了口气。
“你们都别走远,今天谁也别逞能。棒槌!”
“哎!”棒槌从门口探进半个脑袋,头发湿成一撮一撮的,脸上却乐得跟菊花似的。
“陈哥,您放心,院门我守着,谁敢进来,我先问他祖宗八代。”
“你少嚷嚷。”陈向阳从后间拎出两捆麻绳,丢给他。
“先去库房把预备的长钉和木桩挑出来,等会儿安排活。”
“明白!”棒槌利索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