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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香的时候，崔娴心里头想，自己上次的梦应该是准的，没有自己插手，宋坤肯定也一起死掉了。这下，救命之恩也算是报完了。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与宋坤说。她心里头清楚，就好。
插好香，崔娴抬步离开的时候，正对视上武旺婆姨的眼神。眼神中充斥着绝望和麻木。绝望的是，以后这日子就只能靠着她了，麻木的是，她一个女人家，男人在的时候日子过的都捉襟见肘。
现在男人死了，还有这么个儿子要养，根本就没有活路啊。
武旺婆姨有股子冲动，可看到崔娴那张脸的时候，又压下了冲动。
几个知青吊唁完了之后，知道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就一同离开了。在武旺家吃饭的事儿，谁也没提。
那样一户人家，他们还如何忍心空手去，再得吃上点东西走呢。
“看武旺家穷家破院的，葬礼办的也不风光。”刘建军咂舌，用命去给婆姨孩子赚钱，到头来就这么死了。
其余几个人也是这样想，一副破棺材板，就算是体面的打发了。生产队的干部，加上几个热心的社员，把这葬礼算是操办下来了。
至于武旺婆姨，好像是失了魂儿似的，跪在那也不做声。
“要我说，最幸运的就是宋坤了。当初只是砸断腿，要是再去上一趟啊，没准也死在里面了。”回来的路上，郭大雄嘀咕这么一句，不过话糙理不糙。
当初那么多人劝说，宋坤都不听，执意要去下煤矿。就算是断了腿之后，念想却是没断。
万幸，这人最后是看清楚冯朝旭的真面目，没再坚持。要不然，指不定现在跟武旺一起躺在棺材板的，就有宋坤一个呢。
崔娴看了一眼，脸色极差的宋坤，他也是悔不当初吧。为了那么个女人，差点把性命都搭在矿坑里。
“他命不该绝。”崔娴打了个圆场。
宋坤深知，当初是听了崔娴的劝说，这才没继续执意下矿。自从听说武旺死了，他这心里头一刻也没安生过。
想到当初，一起在煤矿里上工、吃饭、下工、睡觉，甚至谈天说地的时候。即便武旺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汉子，而宋坤是个读过书的知青，可俩人依旧是能聊到一起。
也是因为有武旺的陪伴，宋坤在那里的日子，才不算是太孤独寂寥。
宋坤的腿被砸断的时候，武旺也是帮了不少忙。宋坤无法想象，当武旺被深埋在矿坑底下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绝望、难过、遗憾、后悔？就算是心有不甘，放心不下婆姨和孩子，最后依旧是没了生的希望。
宋坤也同样后悔，没看到真正潜伏在矿坑里的危险，没执意把武旺从危险边缘给拉回来。那样一条鲜活的性命，或许会因为他的几句劝说，就挽救回来了呢。
见宋坤脸色不太好看，其余人也没再多说。崔娴与他们分道扬镳之后，就回去了作坊。
王胜男死的时候，村子里办了一场葬礼。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又办了一场葬礼，对于寻常消消停停的生产队来说，的确不是小事。
不过崔娴也没过分关注，生死这事儿谁也无法阻止。可整个生产队好似都被沉闷所笼罩，寻常拉话的集聚地，也是没了人影。
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更是闭门不出，连狗都不敢乱叫。家家户户早早的就吹了灯，赶紧睡下。
崔娴在作坊里忙着自己手头的事儿，完全不知道社员们，私底下悄悄说的话。
7号上午的时候，武旺终于是出殡了。天气冷的很，还有些阴沉沉的，不过全村人都出动了，哀乐从武旺家传到生产队各个角落。其中夹杂着武旺婆姨的哭声，与崔娴在梦中的画面好似重合在一起。
崔娴心里头也有些压抑，脑海中时而出现在煤矿，武旺呲着牙笑的样子。她手里还有底片，或许日后能给武旺婆姨，当个念想。
仍然是安葬在村口的北坡上，紧挨着王胜男的墓。
等到结束回家的时候，社员们的心情依旧是低落，接连两个壮年过世，心里头难免会有杂念。有人小声嘀咕一句，难道是冲撞到了什么煞气？
村子里一向都消消停停的，忽然之间……不会下一个，就找上别人吧。
冒队长听到话音儿，一个眼神瞪过去。什么话都敢乱说，就不怕被人举报了被批判？现在生产队，可再经受不起折腾了。
因为这俩人的事儿，晚上社员们都是闭门不出。赵红妆听到风声之后，就连上厕所，都是求着最好说话的章淑英一起去。
冷静看着赵红妆畏惧的样子，嗤之以鼻。经受过教育的人，竟然还相信封建迷信的说法。
不过这晚上，崔娴的大门却是被人给敲响了。崔娴听到狗叫的声音，赶忙出来。
当看到武旺婆姨抱着怀里的孩子，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崔娴这心里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崔娴也没有，不问缘故的就把人拒之门外。目光落在武旺婆姨那张没血色的脸上。
武旺婆姨放下孩子，赶忙让自家的碎脑娃娃给崔娴跪在地上磕头。
“你这是干什么。”崔娴赶忙要扶起来孩子，这是什么规矩，遇事儿就要磕头。
“求你，求你帮俺娘俩儿谋个活法。”武旺婆姨也是真没办法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找崔娴帮忙了。
崔娴听着这话，心里头的防备减少许多。只是有些奇怪，他们娘俩想活下去，可以找生产队、大队部，甚至找到公社去都合理，找到自己这却是没理由的。
“武旺婆姨，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一个刚来插队没多久的知青，怎么能帮你谋活路呢。”崔娴问到。
“白口罩，你这大能人路数宽的很。你要是不管这事儿，咱队里再么个顶事的人咧。”武旺婆姨回到。
“新社会，怎么会有活不下去的农民，你这不是打生产队的脸吗？你可以嫁人，何况拿着煤矿的赔偿，你和孩子也都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