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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龙墓呢?我放这这么大一个龙墓呢？”
蓝青双手比出一个幅度，极其形象地用语言表达了众妖此时的心情。
所有的妖怪都以为必然会有一场大战，可是眼前所见，下面那低洼仿佛一个大坑，方圆四五里，被露天的骨骸煞气所致，寸草不生的土壤上仍有一排排深深的沟壑，这说明之前号阴的龙骨就堆在那里，可是现在居然没了，没了?
姬正脸上阴晴不定，走下洼地。也确实没感到周围有妖怪的气息。
地面的泥土还很新鲜，但是有被翻覆过的痕迹。他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是上天亲自创造的神龙，哪怕死了，它的骨架里也蕴含着莫大的力量。一定是有妖怪搬走了号阴的尸骨，找邪恶的妖怪让它再“动”起来。就像亡灵法师一样。
“下来吧。”
姬正转身道：“南宫小姐、惊风，你们两个速去两边扩散消息，让所有妖怪就地驻扎，注意防守，等待我们后面的大军赶来再前进。”
“是。”
“惊风领命。”
惊风直接振翅而起，南宫羽也脚踏幻羽，御空而去。
上面的妖怪也纷纷下来，在洼地上落脚歇息。
蓝青眼见着姬正和那个女鬼，狐狸精，等七八个妖怪往前方走去。
他赶快抓住机会，跑到雨欣身边，小声道：“云若，趁他们都不在，我们快溜吧。”
姜雨欣自顾自的伸手，招来一缕微风，将青色裙子上沾着的尘土吹飞。
有法力就这点最好，能直接满足生活的很多需要。
“要走你自己走吧。”
蓝青急了，道：“这地儿都是妖怪啊！人家妖怪打内战，我们凡人凑什么热闹！”
“你说错了，不是我们是凡人，而是你。”
雨欣抬起头看着蓝青，眼神冰冷。蓝青选择了在这条路上跟随的时候，她很开心，就好像弟弟终于学会自己做出重大的抉择一样，可是他最终因为自身弱小而产生的恐惧萌生了退意。所以雨欣很失望。
不远处的常衡发出两人都能听见的冷哼。最开始自己要跟过来的是他，现在说要逃跑的也是他。弱小而愚昧的普通人。
他自然不怕，是的，肯定不会怕。只是他实在搞不懂，这样看着妖怪和妖怪对抗，有什么意义?是那所谓的天道师故意要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强大?那实在太过无趣。
雨欣丢下一句“要走你就自己摸回去吧，没有妖怪护送你”，然后直接走开。
蓝青又恼又无奈，怎么自己好心还没好报?云若虽然不是人，但也肯定不是什么坏妖怪，又没什么战斗力，和人没什么两样，他们俩在这里，就跟在两军交战时，闯进枪林弹雨里的俩老百姓一样，说不定就被炸到了。
“喂喂喂，小子。”那头獦狚绕到蓝青面前，问：“你想打退堂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蓝青摇头加摆手，纠正绝无此事。毕竟之前战斗的时候，可都是这些妖怪挡在他们面前保护他们。万一他要是真说自己想溜，这些妖怪大很有可能一怒之下就把他当早餐恰了。
“对嘛，真要出了事，老哥我会保护你的！”獦狚忍不住哈哈大笑，鲜红的大嘴里，两排尖长的犬牙一张一合。
蓝青看得胆颤又心惊。强笑道：“对……对啊。”
对个屁，老子信你的鬼话。
姬正他们在森林里探查了很久，森林里一片狼藉，许多树木都被截断，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草木也成片成片地被压倒，更有遍地早已生臭的无头尸体，骨头上的血肉被啃的干干净净，东丢一根，西堆一片。
“看来这里早先发生过一场屠杀才对。”
看着那凄惨的死相，姬正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
倾城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样的画面哪怕之前见过，但绝不会习惯。
妖族作为最残忍的种族，甚至连自己的同族甚至同类宗亲都能当作食物，让人简直不能接受。
姬正叹息：“难怪我们走了这么久，一头妖怪都没看见。”
是在神龙墓的逆君党羽直接杀死了站向天道师的妖怪，然后将其吞食。
但是他们的头颅去了哪里?为什么每一具尸体上都没了头颅?
转了半天，日到晌午，姬正只能无功而返。
那些坐在地上休息的妖怪们也丝毫不敢懈怠，警惕的打量着四远处丛林，生怕会有埋伏。
在战线边上负责带队的烛龙很快跟着南宫羽赶过来，得悉情况后，请命组成几支斥候队伍，先行往前深入，查探情况，以免那些妖怪忽然大举进攻，或是展开奇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确实很有必要。”阴川司马双手背负，道：“毕竟我们战线太长，妖怪又少，一旦遭遇突袭，难免应顾不暇。”
姬正也表示赞同，便挥手道：“那就让烛龙叔叔你来开展，挑选身手敏捷的妖怪行事吧。”
“是。”烛龙领命后，便开始组织。
下面的几天日子，姬正他们就一直呆在这里。静等援军赶来，或是敌人杀至。
然而，诡异的是，无论是烈日当头还是夜黑如幕，这附近都只有呼呼风声，和树叶沙沙。
烛龙组成的斥候队伍也往前推进了几十里，除了死了的尸体外，别说是妖怪了，甚至连只蚊子都找不到。
“无聊啊无聊。”小狐狸趴在姬正怀里，小爪子无力地垂在下面，动不动摆一下。
周围的妖怪紧绷了几天后，也下意识地放松起来，偶尔会和同伴讨论一些关于自家部族的事情，或是登天之战的历史。
姬正和雨欣在临时用法术将地面的土凝固起来，形成的泥墩上。看着太阳渐渐下山。他不知道该和雨欣说些什么，真的不知道。
雨欣两只手肘枕在膝盖上，托着腮，说：“要不要讲讲你这十年游历的那些事吧。”
“那有什么好讲的。”
姬正嘀咕：“再说，你不是都见到过了吗。”
“没有你说起来好听嘛。”雨欣撒娇道。
怀里的小狐狸忽然举起爪子，大喊一声：“那就我来说吧！”
啪地一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巴掌，落在小狐狸的脑门上。
姬正背后的倾城轻轻收手。小家伙泪眼汪汪，叫苦道：“怎么谁都喜欢打我脑袋！”
姬正和雨欣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但最后雨欣也没能听到姬正从嘴里说出他那十年的历程。
这个世界就这么一块大陆，好像一颗被割断的心脏，飘在海面上。姬正和他的手下花了十年，在这片大陆粗略转了一圈。但收获绝不是好的，一开始，他们帮助弱小的人斩杀妖怪，但是当人家知道他们是妖怪时，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奋起攻之。没有商量的余地，哪怕姬正他们冒死将人救回来，带到那些人的面前，他们也仍是面无表情地拿起锄头和铁锹。等到赶走他们后，便又找来道士，在救回的人身上做法，怕他们被下了什么诅咒毒蛊。
这无疑才是最伤人的。因为那些道士只是披了身道衣的骗子。他们宁愿相信招摇撞骗的骗子，也不接受拼命救了他们的恩人。所以后来他们只能伪装说自己是人。
这些被祖先蒙蔽，遗忘了一切的人们对于只存在于神话里的那些生命，除了畏惧，就是排斥。
姬正曾经路过一个村庄时，亲耳听一名村名说，他们村的樵夫在一座山里看见了妖怪，就纠集全村的人，带锄头，见面就是一顿猛砸。
他清晰地记得那个和他讲起这个故事的村民，当时还憨笑着说：“俺现在还记得，那个小怪物当时一边挨打，一边喊饶命。他连话都还木说标准，应该是个才成精滴小妖怪，把它扼杀在摇篮里真是太好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来那个画面，一只可怜无辜的妖怪被他们用锄头活活砸死，然后再用火烧掉尸体。那些人们围在烈火前，眉开眼笑，说着这些没事了之类的话。
姬正轻轻打了个寒战，即使现在想起来，仍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太阳最终沉下西山，世界被黑暗吞噬。妖怪们从指尖挤出火焰，放在地上烤火照明，有妖怪搂着蓝青的肩膀，掌心里或是唤来蝴蝶飞舞，然后噗地一声，变成一只狗头乱吠，吓得蓝青哇地大叫一声。
周边妖怪纷纷笑起来。
对于很多妖怪来说，人类是真正的少见物种。天道师的法令赦令他们不得进入人类都市，所以这些躲在深山老林的妖怪们就很少见过人类，对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感到十分新奇。
雨欣忽然抬起头，姬正也跟着抬头观看。
宏大的声音从夜幕里倾泻下来。
“妖族诸逆臣，你等抛弃夙愿，背叛君王，必将承受君王怒火，遭灭族之责。投靠敌人麾下，倒戈相向，你们的下场便是死！”
下面妖怪同时起身抬头，想要从天上找到说话的妖怪。
“我等替君王施刑，看着吧，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黑色的点慢慢清晰可见，从那高空落下，就像是雨一样纷乱。
雨欣忽然露出惊悚的表情，大声喊道：“是头，妖怪的头！”
无数颗头颅砸下来，啪地砸在地上，骨茬与血在地上飞溅，开出一朵又一朵花，腥臭的味道也可很快在这片小空间扩散开来。
獦狚伸手接过一颗头颅，顿时大惊失色。
很多从妖族疆土赶过来的妖怪也都发现了。那竟是之前战死的同伴的头颅！
蓝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都吓白了。
“妈……妈呀。”这桥段怎么和电影里的那么相似。
落下的头颅里，姬正甚至认出来有几只追随他的妖怪，那些都是他和烛龙派出的斥候队伍。
那岂不是？
他将小狐狸交给雨欣抱着，大声喊道：“不要慌！稳住！以防他们趁机偷袭！”
几只妖怪同时蹿到空中，将那些头颅一颗颗接住。
嘭！
异变就在这时候发生了，有的头颅居然在他们怀里爆了开来！
惊风直接被气浪掀地跌落到地上。
嘭！嘭！嘭！
越来越多的头颅落在地上后发出猛烈的爆炸，用法术点燃的火星四处飞射，空气中满是浓浓的火药味。
姬正这边，压根没有妖怪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些头颅里做手脚，很多妖怪都离爆炸中心十分之近，还来不及动用法术，就被爆炸炸飞。
“这压根不是法术！”倾城变色道。
是的，他们之所以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头颅不对，就是因为这压根不是妖怪的法术。敌人一开始扔下的是真的头颅，后来的，却往里面塞了人类社会里的炸弹！
“对！”姬正再顾不上什么了，直接揽住雨欣的腰，将她抱在怀里方便保护。屏障对于人类的这种攻击完全不起作用，所以他只能不断动用力量，鼓起大风来，将那些头颅吹到旁边。
“小老弟，快站到我身后，不要跑丢了，不然我照顾不过来你！”
獦狚扭头对蓝青喝了一声，然后张起屏障顶在头上，他双目通红，和很多妖怪一样，暴怒不已。
偏偏这还是死去的同胞的脑袋，这些妖怪甚至不忍心去伤害他们仅剩的遗体。
蓝青却仿佛置若未闻，浑身瑟瑟发抖，嘴角直哆嗦，念叨着：“我……我的妈呀，夭寿了，这可是爆炸呀！”
他的的心里极度不安，那些妖怪血腥残忍的做法让滥情感到深深的恐惧。他无比深刻的感觉到了，这里绝不是他能戴的地方，他只是一介凡人，待在这里会死的。
有头颅正好落在蓝青身边，然后爆炸开来。崩飞的泥土砂石刮伤了他的脸，溅出的血液泼了他一身，血腥臭味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一定会死的！
蓝青再也不管什么这这那那了，他直接在地上爬起来，从那些妖怪胯下钻过，慌不择路地就往一片森林里跑去。
阴川司马看着那不断爆炸的头颅，轻声道：“这才是你手下的凶兽们该有的残忍。”
万年前的妖怪，最拿手的，就是施加恐惧。因为自上古起，这些妖怪就是研究让人类的情绪充满全身，从而使血肉更加美味的专家。
那时候的妖族是极度弱肉强食的种族。别说是人，就是同族同类，只要稍有不和，就是一番大战，胜者，将当着众妖的面活活吃掉败者。哪哪怕那是他们的兄弟手足，哪怕当时还当着别的亲人的面，旁观者都感到再寻常不过，
“行逆君大人之名，清理叛徒，诛天道师！”
几天不见动静的密林里，忽然杀出了敌人，巨大的妖怪化成本体，数十米高的妖怪在夜里的影子仿佛魔王般魁伟。
他们从远方抛来燃烧的火雨，或是千斤重的巨大石头。地面在崩塌，长者嘴巴的藤蔓破土而出，将猝不及防的妖怪一口吞下，只留几截短肢掉在地上。
大群的飞鸟妖怪扑腾着翅膀，从天上掠下来。
“很好，很好！”常衡眼里跳动着近乎变态的狂喜。再多来点，最好把他们都杀光，你们也死光！
他期待的场面终于出现了，让这些该死的妖怪们互相厮杀，死的越多越好！最好能让他们杀掉那个叫做姬正的怪胎！那样最好！他的大仇就得报了！
“倾城，保护好雨欣！”
姬正将雨欣放下，双手在头顶一拨，乌云散开，明月月光洒下，让周围妖怪能稍微看清敌人。
“天道师在此，忤逆天意者，死！”
他重重一跺脚，一条泥土凝成的土龙钻出地面，姬正站在它的脑袋上，直接扑向那些来势汹汹的逆君党羽。
身后妖怪纷纷跟上，也有妖怪化出高大的本体，抵挡来自天上的攻击。
轰隆之音不绝入耳，巨大的石头被九条尾巴并在一起的小狐狸猛地抽回去，被那边一头巨人姿态的傲因直接用爪子拍碎。
南宫羽指唤幻羽腾空，一分三三分九，很快便变成数百把飞剑，如蝗虫一般围在一株藤蔓妖怪身边，不停展开攻击。身边亦有不少妖怪协力进攻。
“火来！”
姬正直接冲进敌阵，两手招来两条深红色的火龙盘旋在双臂之间。挥拳之下，便有火花飞溅，落在地上即灭，沾在妖怪身上，便是跗骨之蛆，不烧到其化成灰烬，绝不熄灭。
和他一起的妖怪也终于和那些敌人交手，两方妖怪狠狠撞到对方身上，然后亮出爪牙，剖开敌人的腹部，或是咬下他们的头颅。
不生寸草的土地满是零散的火星，这场突袭来的如此突然，甚至连斥候都死光了，导致姬正这边妖怪完全没有准备。
长着巨口的藤蔓妖怪猛地抽在地面上，整个地面都在颤抖。它如时针在地面横扫，从口出吐出紫色的毒雾，不幸吸入的，当时就全身麻痹，许多妖怪都已被它吞进口中，只留下一行血迹。
雨欣心中万分焦急，她也很想出一份力。但姬正曾经告诉过她，不能随意动用她的力量，因为她是风之心，很容易就被那些妖怪看出身份，到时就糟了。
于此同时，姬正展开的战线很多地方都遭受到了敌人的袭击。
他们成群结队而来，在森林之中奔驰，发出嗜血的吼声。
“迎战！敌人来了！”驻守的妖怪发出大喊。
“快向天道师发出消息，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