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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集:巧云炫子暗讽讥(第1/2页)
揽月轩的晨光总是来得格外温柔。冬日的太阳爬过墙头时,会先在窗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金辉,把案头那盏青瓷笔洗都染得暖融融的。沈月娥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身上裹着一件银鼠皮披风,指尖却依旧泛着微凉——不是因为冷,是心底那点未散的惕厉,像浸了雪水的棉线,轻轻缠着神经。
“姨娘,您都盯着这碗燕窝看半个时辰了,再不吃就凉透了。”翠儿端着托盘走过来,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心疼。托盘里的白瓷盅冒着细弱的热气,燕窝炖得软糯,上面撒了几粒猩红的枸杞,是厨房特意给沈月娥补身子的——毕竟刚遭了一场栽赃,府里上下都看着,明面上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沈月娥回过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的边缘。那披风是去年林老爷赏的,银鼠皮的毛很软,摸起来像云絮,可她此刻却总想起藏在妆匣夹层里的那张纸条。纸条是用粗糙的草纸写的,字迹歪斜,“杀身之祸”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口发灼。
“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吃。”她轻声说,目光又飘回窗外。院中的玉兰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像一双双干枯的手。李瓶儿被挪去西北角冷香院的事,已经过去三天了。冷香院偏僻得很,据说院里只有一间正房,连炭火都给得少,李瓶儿去了那边,怕是要受不少苦。可沈月娥半点都轻松不起来——李瓶儿倒了,可那账目的猫腻还没查清,那张警告纸条更是像悬在头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姨娘,您别再想那些糟心事了。”翠儿把托盘放在小几上,顺手给沈月娥掖了掖披风的领口,“李姨娘是自找的,跟您没关系。您现在该好好养身子,别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沈月娥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翠儿的手上。翠儿的指关节有点红,是前几日给她熬药时被烫伤的。她私下里让翠儿去药房抓了些温和的滋补方子,想悄悄调理身体——在这深宅大院里,没有子嗣终究是硬伤,她不能不做打算。可这事不能声张,只能让翠儿在自己屋里用小炉子熬,药味重,怕被别人闻见。
正想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先是孩童清脆的背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一字一句,念得倒是顺溜;接着是妇人尖细的笑语,带着说不出的得意,“我的乖哥儿,慢点跑,仔细脚下的冰!”
翠儿侧耳听了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是赵姨娘的声音,还带着哥儿。这大清早的,她怎么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沈月娥端茶的手顿了顿。赵巧云——府里的四姨娘,原是邢夫人身边的丫鬟,后来被林老爷看中,抬了姨娘,前年生了个儿子,取名林知礼,算是府里目前唯一的男丁。她平日里就爱掐尖要强,可因着出身低微,倒也不敢太过张扬,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倒是少见。
“看看再说。”沈月娥放下茶杯,目光投向院门口。
没过多久,院门外就传来了丫鬟婆子的脚步声,还有赵姨娘刻意放大的说话声。她没推门进来,就站在门口的回廊上,牵着林知礼的手,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婆子——两个提着食盒,里面像是给孩子带的点心;一个抱着小毯子,怕孩子冻着;还有一个手里拿着拨浪鼓,时不时逗孩子一下,排场倒比正经主子还大。
“哎哟,我的乖哥儿,你慢点儿,这回廊上还有冰呢,摔着了娘可要心疼死了!”赵姨娘用帕子擦了擦孩子额头的薄汗,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时不时往院里瞟,“昨儿在老爷书房,你背的那段《三字经》,老爷可是连着夸了你三声‘好’!还说咱们知礼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将来定能中举人、当状元,给咱们林家光耀门楣呢!”
林知礼才六岁,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袄裙,梳着总角,小脸上带着几分懵懂的得意。被母亲这么一夸,他挺了挺小胸脯,又大声背了一句:“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真棒!我的乖哥儿就是聪明!”赵姨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手指上的金戒指晃得人眼晕,“你看你爹,昨儿还特意让人去杭州给你买了新的笔墨,说是那边的狼毫笔最好用,写出来的字都比别的笔好看!”
她这话明着是跟孩子说,可那语气里的炫耀,连院外的石头都能听出来。翠儿气得脸都白了,攥着拳头小声说:“姨娘,她这分明是故意说给您听的!不就是有个儿子吗?至于这么显摆?”
沈月娥没说话,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她知道赵姨娘的心思——李瓶儿倒了,府里能跟她争的,就剩下自己了。自己虽无子嗣,却得了王熙凤的重用,能接触府里的账目,赵姨娘这是想借着儿子的由头,压自己一头,也让府里其他人看看,谁才是“有倚仗”的。
可赵姨娘显然没打算就此打住。见院里没动静,她又叹了口气,声音比刚才还大些,像是故意要让沈月娥听得更清楚:“唉,说起来,咱们做女人的,在这深宅大院里,再风光又有什么用呢?今儿得了老爷的宠,明儿可能就被忘了。只有这肚子争气,生个儿子,才算真正有了靠山。你想啊,将来老爷百年之后,儿子能给你养老送终,能继承家业,这才是实打实的。要是膝下空虚,那可就惨了,不过是镜花水月,到最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多可怜啊!”
这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沈月娥的心口。她握着茶盏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节都泛白了。在这府里,“无子”确实是她最大的软肋。她入府三年,林老爷虽对她还算温和,却也只是偶尔来坐坐,更多时候是被公务和其他姨娘分了心。她不是没想过要个孩子,可一直没能如愿,私下里调理身体,也只是敢偷偷进行。
翠儿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拉着沈月娥的袖子说:“姨娘,您别听她胡说!她就是嫉妒您能帮二奶奶理事,故意戳您的痛处!咱们出去跟她理论去!”
“坐下。”沈月娥轻声说,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放下茶盏,看着翠儿,“跟她理论有什么用?她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没有子嗣。咱们要是出去吵,反倒落了下乘,别人会说我沉不住气,被她戳中了痛处。李瓶儿的教训还在眼前,咱们不能再惹麻烦。”
翠儿咬着唇,不甘心地坐下了。院外的赵姨娘还在说个不停,一会儿夸孩子会认字,一会儿说孩子会画画,甚至还让孩子背了一首唐诗,声音得意得能飘到半个府去。
赵姨娘在院门口演了足足半个时辰,见沈月娥始终没动静,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也觉得没趣。她又拉着孩子说了几句场面话,比如“娘带你去给老太太请安,让老太太也看看我的乖哥儿多能干”,这才意犹未尽地带着人走了。那脚步声和笑语声渐渐远去,可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炫耀的味道。
翠儿“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气鼓鼓地说:“真是太过分了!她以为自己有个儿子就了不起了?当初她刚入府的时候,还求您帮她找过绣娘做衣裳呢!现在得了势,就翻脸不认人了!”
沈月娥走到窗边,看着赵姨娘母子远去的背影。林知礼被赵姨娘牵着,蹦蹦跳跳地走着,手里拿着拨浪鼓,时不时摇一下,发出“咚咚”的声响。那孩子确实可爱,眉眼间有几分林老爷的影子,也难怪赵姨娘会这么宝贝。
“她也是可怜人。”沈月娥忽然说。
翠儿愣住了:“姨娘,您怎么还帮她说话?她刚才那么欺负您!”
“她不是欺负我,是欺负她自己。”沈月娥叹了口气,“她原是丫鬟出身,在府里根基浅,除了这个儿子,什么都没有。她怕别人看不起她,怕将来老了没依靠,所以才会这么张扬。她越是显摆,心里就越虚。”
翠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咱们就这么忍了?以后她要是还来挑衅怎么办?”
“忍不是办法,但也不能硬碰硬。”沈月娥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田庄账册,“咱们在府里立足,靠的不是争口舌之快,是实力。王熙凤看重我,是因为我能帮她处理账目,能替她分忧。只要我把这事做好了,赵姨娘再怎么炫耀,也动摇不了我的地位。”
她翻开账册,指尖落在一行记录上——东庄的水稻产量,去年是三百石,今年却只有二百四十石,庄头说是因为夏天涝了,可她查了去年的天气记录,东庄那片夏天只下了几场小雨,根本不可能涝。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要么是庄头中饱私囊,要么是有人在账上动了手脚。
“翠儿,你去把去年东庄的天气记录和庄头的报账单找出来,我要再核对一下。”沈月娥说。
“是!”翠儿见沈月娥又开始忙正事,也收起了怒气,转身去书架上找资料。
沈月娥看着账册上的数字,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赵姨娘的挑衅虽然让她不舒服,却也让她更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府里,没有子嗣,就必须有别人替代不了的价值。她能做的,就是把账目查清楚,把事情做好,让王熙凤离不开她。
可她心里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王熙凤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她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一旦沈月娥的能力超出了她的掌控,或者她找到了更听话、更能干的人,沈月娥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更让她担心的,是那张警告纸条。写纸条的人是谁?是账册背后的人,还是另有其人?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恐有杀身之祸”?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真正安心。
第二天清晨,沈月娥像往常一样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住在荣安堂,是府里最气派的院子,院里的炭火盆里烧的是上好的银丝炭,一点烟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暖和得让人不想离开。
她到的时候,赵姨娘已经到了,正带着林知礼在老太太面前撒娇。林知礼穿着一身新做的枣红色小袄,手里拿着一个银锁,是老太太前几日赏的。赵姨娘站在一旁,不停地夸孩子:“老太太您看,知礼昨天还跟我说,要给您画一幅画呢!他才学了几天画画,就想着孝顺您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了,拉着林知礼的手说:“我的乖曾孙,真是有心了。快,给老太太背段书听听,就背你昨天在老爷面前背的那段。”
林知礼脆生生地答应了,站直了身子,开始背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他背得很流利,就是偶尔会错一两个字,赵姨娘在一旁赶紧纠正,生怕孩子出错。
其他姨娘也陆续到了。周姨娘走在最后,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袄裙,颜色很素,脸上没施粉黛,看起来有些憔悴。她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手里捻着一块旧帕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赵姨娘和孩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羡慕,有苦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周姨娘比赵姨娘入府还早两年,原是林老爷的远房表妹,因家道中落,才进府做了姨娘。她也曾怀过一次孕,可五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怀过。林老爷对她也渐渐冷淡了,她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低,几乎成了透明人。赵姨娘的炫耀,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她早已麻木的心。
沈月娥在周姨娘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说了句:“周姐姐,今日天寒,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周姨娘愣了一下,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多谢月妹妹关心,我不冷。”她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捻着帕子,像是怕多说一句话就会惹麻烦。
沈月娥看着她,心里也有些同情。在这深宅大院里,像周姨娘这样的女人还有很多,她们没有子嗣,没有宠爱,没有权力,只能在角落里默默熬日子,直到青春耗尽,年华老去。
赵姨娘还在跟老太太说笑着,一会儿说孩子想吃老太太院里的点心,一会儿说孩子想跟老太太一起玩,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其他姨娘也跟着附和,说些“哥儿真聪明”“赵姨娘教得好”之类的话,只有沈月娥和周姨娘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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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安结束后,赵姨娘故意走在沈月娥后面,压低声音说:“月妹妹,不是我说你,你也该多想想自己的将来。女人家,没有孩子,终究是不行的。你看我,有了知礼,走到哪里都有底气。”
沈月娥停下脚步,看着赵姨娘,语气平静:“多谢赵姐姐关心,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赵姨娘见沈月娥不卑不亢,心里也有些气,却又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沈月娥现在得了王熙凤的重用,她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她哼了一声,转身带着丫鬟走了。
沈月娥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赵姨娘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后肯定还会找机会挑衅。她必须尽快找到应对的办法,不仅要在账目上找到突破口,还要想办法巩固自己的地位。
从荣安堂回来后,沈月娥直接去了王熙凤的抱厦。王熙凤正在处理府里的事务,桌上堆着厚厚的账册,平儿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算盘,正在核对数字。
“二奶奶。”沈月娥躬身行礼。
王熙凤抬起头,见是沈月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月妹妹来了,快坐。平儿,给月妹妹倒杯茶。”
平儿应了声“是”,给沈月娥倒了一杯热茶。
沈月娥坐下后,把带来的田庄账册放在桌上:“二奶奶,我昨天核对了东庄的账目,发现有些问题,想跟您汇报一下。”
王熙凤拿起账册,翻了几页:“哦?什么问题?”
“东庄去年的水稻产量是三百石,今年却只有二百四十石,庄头说是因为夏天涝了,可我查了去年的天气记录,东庄那片夏天只下了几场小雨,根本不可能涝。”沈月娥指着账册上的数字,“我还查了庄头的报账单,发现他报的损耗比往年多了一倍,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王熙凤皱了皱眉,让平儿把去年的天气记录和东庄的报账单拿过来。她仔细核对了一番,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个庄头,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在账目上动手脚!”
“二奶奶,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沈月娥说,“东庄的庄头跟着府里做了十年了,一直都很老实,今年突然出了这种事,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王熙凤点了点头,认同沈月娥的看法:“你说得有道理。这府里的账目,牵扯的人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出乱子。月妹妹,这事就交给你去查,需要什么人手,直接跟平儿说。你办事,我放心。”
“是,多谢二奶奶信任。”沈月娥躬身道谢。
王熙凤看着沈月娥,语气缓和了许多:“月妹妹,你这几日受了不少委屈,却还能沉下心来做事,这份心性,确实难得。府里像你这样踏实能干的人不多了。”
沈月娥知道,王熙凤这是在肯定她的价值。她连忙说:“二奶奶过誉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能帮二奶奶分忧,是我的福气。”
从抱厦出来后,沈月娥心里松了口气。王熙凤的信任,是她目前最大的依靠。只要她能把东庄的账目查清楚,就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也能让赵姨娘不敢再轻易挑衅。
回到揽月轩后,沈月娥立刻让翠儿去通知府里的管事,让他准备人手,跟着自己去东庄查访。翠儿有些担心:“姨娘,去东庄要走两天的路,路上不安全,要不要多带些人?”
“不用太多,带两个可靠的管事和四个护卫就够了。”沈月娥说,“人多了反而引人注目,容易打草惊蛇。”
翠儿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去安排。”
沈月娥坐在书案前,翻开东庄的账册,继续核对数字。她知道,这次去东庄,不仅要查清楚庄头的问题,还要留意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账册背后的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在东庄的账目上动手脚。
可她心里也有些不安。那张警告纸条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要去东庄,会不会遇到危险?写纸条的人会不会暗中动手脚?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姨娘,赵姨娘来了,说是给您送些点心。”
沈月娥皱了皱眉,赵姨娘这时候来做什么?她放下账册,说:“让她进来。”
赵姨娘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月妹妹,我听说你要去东庄查账,特意给你做了些点心,路上好吃。你一个女人家出门在外,可要多注意安全。”
沈月娥看着她,心里冷笑——赵姨娘哪里是关心她,分明是想打听她去东庄的目的。她接过食盒,笑着说:“多谢赵姐姐关心,这点心我收下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留姐姐了。”
赵姨娘见沈月娥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多留,只能讪讪地走了。
沈月娥看着食盒里的点心,根本没动——她可不敢吃赵姨娘送的东西。她让翠儿把点心收起来,然后继续核对账册。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难,她必须更加小心。
第二天一早,沈月娥就带着管事和护卫出发去东庄了。东庄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是林府最大的田庄,种着水稻、小麦和棉花,每年的收成占府里田庄总收入的三成。
一路上还算顺利,中午的时候就到了东庄。庄头叫王二,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看起来很老实。他见沈月娥来了,连忙热情地迎接,把她请进庄头的院子里。
“王庄头,我这次来,是想核对一下今年的水稻产量。”沈月娥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
王二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回姨娘,今年的产量确实比去年少了些,都是因为夏天涝了,很多水稻都淹了。”
“哦?是吗?”沈月娥拿出天气记录,“我查了去年的天气记录,东庄那片夏天只下了几场小雨,根本不可能涝。王庄头,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被淹的田地?”
王二的额头渗出了细汗,支支吾吾地说:“姨娘,那片田地已经种上小麦了,看不到被淹的痕迹了。”
沈月娥看着他,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王庄头,我知道你在账目上动手脚了。你老实说,今年的实际产量是多少?那些少了的粮食去哪里了?”
王二见沈月娥已经知道了真相,再也瞒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姨娘饶命!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是有人逼我的!”
“谁逼你的?”沈月娥追问。
“是……是邢夫人身边的张妈妈。”王二哭着说,“张妈妈说,让我把今年的产量报少些,多出来的粮食运到邢夫人的娘家去,还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把我赶出府去。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实在没办法,才答应了。”
邢夫人?沈月娥愣住了。邢夫人是林老爷的正室夫人,平时不管府里的事务,怎么会插手田庄的账目?
“你说的是真的?”沈月娥问。
“是真的!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王二发誓道。
沈月娥让王二起来,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邢夫人竟然在暗中转移府里的财产,这可不是小事。她必须尽快把这事告诉王熙凤,让王熙凤来处理。
可她也知道,邢夫人是正室夫人,王熙凤虽然是当家奶奶,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她。这事处理不好,不仅会惹祸上身,还可能引发府里更大的矛盾。
沈月娥在东庄待了一天,收集了王二的证词和一些证据,然后就带着人回府了。她没有直接去王熙凤的抱厦,而是先回了揽月轩——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想想要怎么跟王熙凤汇报。
回到揽月轩时,天已经黑了。翠儿见她回来了,连忙迎上来:“姨娘,您可回来了!您走的这两天,府里出了些事。”
“什么事?”沈月娥问。
“赵姨娘去抱厦找二奶奶,想让二奶奶给她儿子请个更好的先生,结果被二奶奶敲打了一顿。”翠儿说,“二奶奶说赵姨娘太张扬,让她多管教孩子,少在府里闲逛。赵姨娘气得不行,回来后就把屋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沈月娥笑了笑,赵姨娘这是自找的。王熙凤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张扬跋扈、不务正业的人,赵姨娘去找她,无异于自讨没趣。
“对了,姨娘,您去东庄查到什么了吗?”翠儿问。
沈月娥点了点头,把查到的情况告诉了翠儿。翠儿听后,吓得脸色发白:“邢夫人怎么会做这种事?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可就糟了!”
“这事不能声张,必须先告诉二奶奶,让二奶奶来处理。”沈月娥说,“我明天一早就去抱厦找二奶奶。”
翠儿点了点头:“姨娘,您累了一天了,快歇歇吧,我去给您准备晚饭。”
沈月娥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邢夫人的事,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府里的水,真是越来越深了。
就在这时,窗棂上忽然传来几声极有规律的叩击声——“笃、笃、笃”(三长),“笃、笃”(两短),和上次那个扫雪丫鬟的节奏一模一样!
沈月娥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屏住了呼吸。那个神秘的盟友,竟然又出现了!
她示意翠儿噤声,自己悄悄走到窗边,手指放在窗纸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夜色很深,院外传来巡夜婆子的脚步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谁?”沈月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试探与警惕问道。
窗外静默了一瞬,随即,一个被刻意压低的、模糊不清的嗓音飘了进来,带着一丝急促:“小心……邢夫人……她要对你的……家人……下手……”
沈月娥的瞳孔瞬间紧缩!邢夫人要对她的家人下手?她的家人——母亲和弟弟还在乡下,邢夫人怎么会找到他们?难道是因为她查到了东庄的事,邢夫人想报复她?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沈月娥追问。
可窗外再也没有声音了。沈月娥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窗缝,向外望去,夜色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神秘人已经走了。
沈月娥关上窗户,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邢夫人竟然要对她的家人下手,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必须尽快想办法,保护好母亲和弟弟,同时也要把邢夫人的事告诉王熙凤,让王熙凤来阻止她。
可她也知道,这事不容易。邢夫人是正室夫人,势力庞大,想要动她,绝非易事。而且,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他是敌是友?
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绕在沈月娥的心头,让她无法平静。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她,必须做好准备,迎接这场挑战。
(本集完)
第49集《月娘平衡弄权术》简单内容提示:
接到针对家人的警告,沈月娥心中惊怒,但迅速冷静。她必须设法保护家人,同时不能直接与邢夫人冲突。沈月娥利用王熙凤与邢夫人之间微妙的制衡关系,巧妙地将邢夫人可能插手外部事务的迹象,以担忧府中声誉或规矩的角度,透露给王熙凤。沈月娥通过隐秘渠道联系沈青,一方面提醒家中谨慎防备,另一方面或许借助薛宝钗的某些外部关系,对邢夫人可能动用的人手或渠道进行反制或监视。沈月娥更加勤勉地协助王熙凤理家,尤其在涉及与邢夫人相关的事务上,处理得更加圆滑周全,既不让王熙凤觉得她与邢夫人走得太近,又不过分得罪邢夫人,展现高超的平衡技巧。沈月娥的应对能否有效保护家人?王熙凤会如何利用沈月娥与邢夫人的这番暗斗?邢夫人察觉受阻后,会采取怎样更隐蔽的手段?那神秘传讯人的身份是否会在下一次接触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