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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剑门对于残阳门的卑躬屈膝，震惊了整个昭阳县武林，也让残阳门在昭阳武林不再寸步难行。绝品回元草，精炼定军刀的出现，也让残阳门商铺名声大噪。绝品回元草被抢购一空，定军刀亦是一刀难求。出自残阳门执法长老陈煜之手的定军刀，坚硬而锋利。据说，双刀门张德，曾用其风云剑斩刀，号称无坚不摧的风云剑，竟然未能将定军刀斩断。
求刀之人，每日里堵着残阳门商铺的店门。更有人愿意自动涨价，残阳门却坚持原价出售，不允许各种走关系的“插队”。负责炼制定军刀的陈煜，忙得不可开交。每天一把的速度，已经让购买者排队买到了一年之后……
莫远看着陈煜打造定军刀，看了一天，莫远感慨道，“此锻刀之法，倒是有些像传闻中的‘炼器之道’。”
陈煜点头道，“确实如此。我这些日子里不停的锻造定军刀，倒是从中体悟良多。特别是对于真气的理解和掌控，不知不觉间，竟是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更好似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抹一把额头的汗水，陈煜笑了笑，“起初还真是累的够呛，累得不想动弹。可做得多了，竟是喜欢上了。”
莫远苦笑摇头，“纵然受益再多，也该停停了。你是我残阳门的执法长老，门中诸多事务，都需要你来处理。每日里在这里做这些粗活，总不合适。”想了想，莫远又道，“这样吧，把锻刀之事，交给赵郡吧。让她挑选几名信得过的弟子，每日里专门锻造定军刀。”
陈煜跟着莫远往我走。
离开炙热的锻造间，冷风一吹，精神抖擞。
莫远转脸看一眼陈煜，微微笑着，又摇头，叹气。
“怎么了？”陈煜笑问。
莫远道，“恨不为男儿身，不然，我定要娶了你。”
陈煜一愣，苦笑道，“别说这种话，我是有夫之妇。”
莫远应一声，道，“抱歉，失言了。”走出跨院，外面是一片清冷冬景。莫远叹气，道，“从未问过你，以前……你有过自己喜欢的女子吗？”
陈煜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沉默良久，看一眼夕阳余晖，才道，“不早了，拙夫大概已经做好了饭，我也该回了。”
莫远没有吱声，看着陈煜的背影，眉头微蹙。
……
不管晚上在哪住，谢天习惯了做上满满一桌的饭菜。因为三个妻妾，总会过来一起吃饭的。吃完了饭，赵郡和陈煜各自回家，谢天则收拾好碗筷，进了卧室，看到坐在被窝里发呆的周景衣，谢天随口问道，“想什么呢？”
周景衣笑笑，道，“又快要过年了。以前，娘还活着的时候，我虽然在元剑门修行，可没到年节，都会回家。师尊会让我带一些好吃的回去，虽然不多，但娘总会很开心，多少尝一口，剩下的，又舍不得吃……”
谢天上了床，钻进被窝里，轻轻的抱住了周景衣的肩膀。周景衣趴在谢天胸膛，眼圈儿微微红了。“如今，娘不在了，师尊也不在了……”
“还有我。”
周景衣轻轻抱着谢天，应一声，莫名想起自己揪着谢天的耳朵，谢天苦苦求饶的画面，忍不住哼哧一声笑了。谢天也跟着笑，问，“怎么？”周景衣平躺下来，看一眼谢天，道，“没什么。”说完，闭上了眼睛。
谢天知道，自己有事情做了。
因为周景衣平时总会侧身睡觉，若非有什么想法，绝对不会这么平躺着睡。即便偶尔平躺，一条手臂也会放在身上，而不会如现在一般，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
与周景衣不同，赵郡则不会如此刻意，陈煜不会如此含蓄。想起陈煜，谢天觉得陈煜可能有什么心事。今晚一起吃饭的时候，陈煜虽然一如既往的喜笑颜开，但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伤感。
唉……
女人啊。
麻烦！
有时候，谢天真希望自己剩下的这三个妻妾，也能学学沈成君，一去了无音讯。不论死活，省的自己cao心了。
清晨早早起床，谢天去找陈煜，陈煜却已经不在家中。门派事务繁多，她总会很早就出门。谢天也懒得去门派里找她，干脆又去了河边。
黑白二老今天没有来。
亭子里冷冷清清的。
谢天独自坐在亭子里发呆了一整天，傍晚回家做饭。三个妻妾准时回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过饭，谢天留在陈煜这里过夜。
“最近有什么心事？”谢天问陈煜。
陈煜笑着说道，“没啊，我能有什么心事。”陈煜抱着谢天，依偎在谢天怀里，嗤嗤笑道，“其实呢，最大的心事，就是想给夫君生个孩子。说起来，夫君，为何我们三个姐妹，都没有身孕啊？你到底行不行哦。”
说到这里，谢天也是一愣。
确实有些奇怪了。
翌日，谢天难得没有出门，反而在家里思索着“不孕不育”的问题。半天之后，谢天恍然大悟。以前他并不在意，所以也没有仔细去想。原来——但凡是变身者，若是重新修炼，因为阴阳真气的原因，必然无法生育！
想想养孩子的麻烦，谢天便松了一口气。
无法生育啊，挺好！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养孩子更亏本儿的买卖了——至少谢天是如此认为的。
难得“闲”下来，谢天去了一趟落花镇，看一看二叔二婶。二叔一家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用二叔的话来说，“有个儿子就更完美了。”
没有儿子，谢家无后，是二叔一生最大的遗憾。就好似有巨大的家业无人继承一般的遗憾。中午留下来吃饭，二叔喝了点儿酒，醉醺醺的提及隔壁饭馆的于掌柜有三个儿子的事情，那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太过明显。末了，二叔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自己没有儿子的根本原因：“于掌柜的三个儿子，都是小妾生的……”
幸亏二婶已经去了店铺里忙活。
“我要纳妾！”二叔醉醺醺的嘟囔了一句，看一眼谢天，恨声道，“你小子都娶了四个！二叔我不能比你差了，老子得娶八个！”
谢天苦笑，“是是是，您地位尊崇，娶一百个都是应该的。”
“少他niang的变着法子笑话老子。”二叔瞪了谢天一眼，灌一口酒，道，“没有老子，你早饿死了。”
这倒是实话。
二叔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却是个好人。
谢天陪着二叔，直到他喝的不省人事，这才将他安顿了，起身离开。
落花镇上，多少有些冷清。因为之前残阳门被挤兑，落花镇上走了不少人。如今正值寒冬，又是大雪纷飞的日子，许多人都在家中取暖，街上自是更加空荡。
谢天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散步，任由飘飘落落的钻进衣领中。街角处，谢天看到了一个衣衫单薄，浑身脏兮兮的乞丐。乞丐披散着头发，紧缩在墙角，浑身臭烘烘的。
谢天莫名想起了当年的沈成君，叹一口气，走过去，从衣襟中摸出一些散碎银子，丢在那乞丐面前。
乞丐哆嗦了一下，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却被墙壁挡住。怯生生的抬起头来，看向谢天。
谢天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笑，转身欲走，却又停下。再回头，看着那乞丐，眉头紧蹙。“赵……赵姑娘？”
这个乞丐，竟然就是赵郡的三女儿赵明月！
谢天注意到，赵明月的四肢，被人挑断了筋，修为也被人废掉了。
“谢……谢先生……我爹呢！”赵明月颤声问道，眼睛里尽是期寄。
“你爹啊……”谢天想到了之前赵明月对赵郡的态度，呵呵一笑，道，“你爹最近比较忙。”说罢，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要不要送赵明月一程，让她免得继续活受罪。思来想去，还是作罢。毕竟，自己还算是这赵明月的“后爹”。这赵明月虽然办事儿不地道，可到底罪不至死……
走出落花镇，谢天又叹气。
这赵明月不知遭受了什么苦难，落得这般下场。如今跑来落花镇这边，自是要投奔她爹赵郡的！啧啧，少不了一些麻烦事情吧。
谢天的猜测没有错。
三天之后，赵郡把赵明月带到了山上。
洗漱干净，换上一身衣服的赵明月，被赵郡领着来到堂屋里，看到谢天，赵明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款款施礼，口称，“爹爹”。
谢天有些哭笑不得，看向赵郡。赵郡神情凄苦，领着赵明月去了偏房休息，这才回来。在谢天身边坐下，赵郡道，“以前她跟着太守公子的时候，得罪了一些人……”
谢天没兴趣知道细节，直接问道，“你打算收留她？”
“她是我女儿，亲生女儿。”赵郡抿着嘴唇，眼中蓄着泪水，转脸看着谢天，“夫君……”
谢天微微一笑，“你忘了她当初如何对你？”
赵郡摇头，“可到底是亲生女儿，我如何忍心看着她沦落街头？养不教，父之过。她有这般人性，也是我没有教好……”
谢天苦笑，叹道，“行吧，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想怎么做都行。”喝一口茶，又问道，“要给她报仇吗？”
赵郡呆了呆，又是摇头，“她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对方没有娶她性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谢天闻言，只是愣了愣，也不再说什么。想来就连亲爹都认为赵明月是罪有应得，大概她确实是没干什么好事儿。
不报仇，自然最好。
谢天乐的省心，又看看赵郡，“她喊我爹……喊你什么？”
“自是娘了。”
“呃……”
……
家中多了一个人，周景衣和陈煜都有些不习惯。特别是这个赵明月，不仅仅是赵郡的女儿，以前还跟陈煜认识。而如今，赵明月则要称呼陈煜和周景衣“姨娘”。
陈煜告诉谢天，赵郡跟她打听了之前沈成君断腿痊愈的事情，陈煜心善，将当初谢天帮沈成君治伤的办法告诉了赵郡。
谢天却是暗暗叹气。
赵明月的状况，跟沈成君的状况并不相同。打断赵明月手脚筋的人，手法十分高明，武器上，应该带了一种药物。赵明月想要痊愈，并不容易。而且谢天确信，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药物，纵然是自己，也不可能治好赵明月。
不过这事儿他并未告诉赵郡。
随便她折腾去吧。
冬雪初融，又是一年新年到。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了年。二婶还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大妞有了身孕。
自觉“能力不俗”的屠夫，陪着谢天喝了一阵，便开始劝谢天赶紧要个孩子。说什么若是有什么难处，他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老郎中……
院落里欣赏雪景的陈煜和周景衣，看着屋里还在没完没了的喝酒的谢天和屠夫，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气。
“怎么办？”陈煜问周景衣。
周景衣摇头，一脸伤感。
又过了半个时辰，屠夫终于喝倒了，周景衣和陈煜搀扶着谢天回家。把谢天安顿好，二人来到院子里，吹着清冷的风。陈煜抹一把脸，道，“要不……帮夫君再纳妾吧。”
周景衣拧眉不语。
陈煜又道，“我们无法生育，谢家会绝后的。”
周景衣道，“也许……也许我们的论点是错误的？”
“呵……从盟京传来的消息，我们也反复研究了多日，不会错了。”陈煜叹道，“我们这种人，一旦重新修炼，是不可能再生孩子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便先给夫君生个孩子，再重新修炼了。”
自从重新修炼之法被公之于众，对于重修之法的研究，日渐精深。毕竟人多力量大，以前残阳门没发现的诸多问题，也渐渐的浮现出来。
重修之人无法生育，就是盟京那边诸多有识之士分析研究得出的结论。
周景衣叹气，又问道，“小郡怎么说？”
“她？她现在满心思的照顾女儿，挖空了心思的想把女儿治好，哪有时间想别的事情。”陈煜叹道，“赵明月此人……怕是纵然能痊愈，也未必会感念赵郡的好。”与赵明月打交道非止一次，陈煜道，“此人不算太坏，却太过功利。”
周景衣道，“小郡行商多年，大概也看得出来自己女儿的心性吧。”
“看出来又如何。换做你我，能狠得下心吗？”陈煜呼出一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可怜的。反过来想一想，没有孩子的父母……何尝不也失去了许多乐趣？夫君常常说不想要孩子，以前觉得奇怪，觉得竟然有人不想要孩子，十分可笑。如今看来……大概天枢前辈早就跟夫君说过我们无法生育的事情……”
周景衣沉默着。
陈煜又道，“这些日子，河面冰冻，无法钓鱼。可夫君还是每日里都会去河边。有时候，黑白二老在，他们会说说话。有时候，黑白二老不在，夫君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一待就是一整天。”抿了抿嘴唇，陈煜继续说道，“前几天，我难得闲下来，去找夫君，看他在河边凉亭下坐着，看他一脸哀伤……他总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不在乎的模样，可每次跟他在一起过夜，深夜他睡着的时候，我总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仿佛有太多压抑在心底的痛苦……”
两人一直聊了很久，周景衣回到房间里休息。
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谢天，周景衣久久无法入睡。一直到了深夜时分，周景衣看到酣睡的谢天的眼角，泪水涟涟。
忽然想到以前谢天嚎啕大哭的画面。
后半夜惶惶睡去，直到翌日晌午，才悠悠醒来。
谢天已经出门了，大概又去河边吹风了。
周景衣叹气，起床洗漱，之后准备去门派里处理一些事情。刚要出门，却看到了许陌。
很久不见，许陌脸上多了一丝与年纪不符的愁容。他看着周景衣，微微一笑，“师姐，好久不见了。”
周景衣拧眉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师姐。”
“这里是残阳门，元剑门弟子，还是不要来这里才好。”周景衣的语气很生硬。“请下山去吧。”
许陌脸上显出一丝哀伤，盯着周景衣的眼睛，“师姐，过得还好吗？”
周景衣叹气，想起当初自己受伤，许陌悉心照顾的往事，语气柔和了一些，道，“挺好的。”
“一起走走？”
“不了，被人看到，不好。”
“师姐！”许陌上前一步，攥着拳头，涨红着脸，“我对师姐的情义，师姐是故作不知吗？”
周景衣后退一步，脸上多了一份诧异，片刻，又恢复冷漠。“不要乱说！我已经嫁做人妇！你是个好人，该找个……”
“师姐！”许陌又上前一步，“师姐！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旁人的闲言碎语……”许陌说着，要去抓周景衣的手，却被周景衣避开。
周景衣面含愠色，道，“请放尊重一些！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言毕，绕开许陌，径直离开。
许陌却追上来，刚要开口，却见周景衣回身一拳打来。
逼退了许陌，周景衣怒道，“请自重！”
许陌盯着周景衣的眼睛，神情凄苦，却又决绝。“师姐……景衣！我不会放弃的！”
周景衣很生气，又觉得可笑。看一眼许陌，念在他之前对自己的好，便忍住了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摇头道，“没用的。”言毕，快步离开。
“谢天有什么好的！”许陌大喊。
周景衣脚下一顿，思来想去，回道，“什么都好！”说罢这话，周景衣却笑了。她发现，真要夸谢天两句的时候，竟然无处下“口”。那个窝囊东西，好像真的没什么好的。愿意为自己挡刀吗？好像也没什么可夸的。男人为自己的女人挡刀，不是应该的嘛。
说起来，那个窝囊东西，大概又去河边发呆了吧。
真是的！
有时候，看起来好蠢啊。
门派里遇到陈煜，周景衣心念一动，叫住了陈煜。“小煜，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夫君……有什么好的？”
陈煜哈哈一笑，“什么都好啊。”
周景衣愣了愣，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