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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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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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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潇雪淡淡道一句:“好,你走吧。”
    安常的犹豫,发生在踏出房间门的一瞬。
    今年冷得早,入了秋,走廊不知从何处刮荡起一阵凉风,与温暖房间形成鲜明对照。
    令安常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出了这个房间,她跟南潇雪又归属于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了。
    犹豫令她一时没关上房间的门。
    而五星级酒店设有助力系统,尽管她手上没使力,门扉却也在她身后缓缓的闭合。
    她内心慌了一瞬,伸手想去推。
    还是晚了,眼睁睁望见门挤走最后一丝缝隙,尔后关闭。
    愣怔站了两秒,听着门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
    是啊,南潇雪的冲动发生了两次:在影厅的时候、在刚回酒店房间的时候。
    何至于还会发生第三次呢?
    永远心向舞台的南仙,难道真该拉开房门、从此把她纳入自己的世界么?
    一方舞台那样大,大到能容纳下南潇雪所有的过往、时光、心力。
    一方舞台却也那样小,小到容不下一个多出来的她。
    这一点她清楚,难道南潇雪不清楚么?
    她愣愣站了会儿,眼尾瞥到走廊尽头房间走出个人影。
    心猛然一跳,凭着那抹深灰认定是商淇——代表着南潇雪理智那一面的商淇。
    安常扭头便往电梯间走去。
    还好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湮没她的脚步声。
    电梯忽尔向下,拉扯出令人迷惘的失重感。
    匆匆走出电梯,大概她神色慌乱且凝重,这一次有人拦住她问:“小姐,请问您是哪个房间的客人?”
    她脑中唯有南潇雪的房间号。
    定了定神,报出与南潇雪隔了两个房号的那一间。
    “小姐贵姓?”
    “赵。”
    根据《百家姓》的顺序,这应该是中国人口最广的一个姓,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真被她给蒙上了呢。
    “您稍等,我查一下系统。”
    趁他低头去摸对讲机,安常拔腿就跑。
    “哎,小姐!”
    她匆匆跑出酒店,根本来不及辨别方向,埋头冲过两个拐角。
    体力逐渐消退,过快的呼吸清晰可闻,与宁谧的秋天格格不入。
    终于停下脚步,身后没有人追上来。
    大概她老实的长相、朴素的打扮,到底为她免去了这场麻烦。
    离别后与南潇雪相关的场景她总是很渴。
    上次是在汽车站。
    这次是在近乎迷失的街角。
    可是没关系,这次她手机还有电。
    举目望了望,街边有家麦当劳。
    她推门进去。
    全世界快餐店都飘散着炸鸡薯条的香气,与她在邶城的记忆别无二致。
    “欢迎光临,请
    问要点什么?()”
    “?偎?▉()▉『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加冰么?”
    “加。”
    即便入秋的夜里有一些凉,可她心里灼烫的混乱。
    此时凌晨四点半,夜色浓稠如墨,快餐店里静得出奇,零星坐着几个人。
    墙角的姑娘面前摊开习题放着笔袋,应该是考研党。
    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敲字的,稀疏的头顶是否出卖了他程序员身份。
    而那背着吉他趴在桌上睡觉、什么食物也没点的,是街边的卖唱歌手吗?
    那人忽然坐起来,安常赶紧移开眼神。
    太静了,她能听到纸杯里可乐与冰块碰撞的声音。
    一盏路灯洒落在她身旁的落地窗上。
    她望着窗外逐渐枯黄的树,所有叶子摇摇晃晃挂在枝头,倔强拽着夏天的尾巴不肯落下。
    眼神往远处移。
    商业区最外侧一栋建筑上,悬挂着南潇雪的一张海报。
    是面霜,还是眼霜?隔得太远文字瞧不清,只瞧见南潇雪霜雪般的神情,与方才在酒店房间拥着她的温存迥异。
    她不敢再看,垂眸盯着浅米色的桌板,一口气喝下半杯可乐。
    生物钟作祟,她并不困,眼皮却开始打架。
    端起可乐又喝一口。
    原来跑气的可乐和凉掉的黑咖一样,都泛着那么重的酸味。
    天几点才亮?
    到底秋天了,应该比夏天晚得多了。
    她搜索了一下,网页给出个六点左右的模糊范围。
    可她一直坐到六点五分,窗外还是一片迷蒙的灰。
    直到六点十五,第一缕天光终于透出云层。
    陆续有上班族跑进来买早餐。
    安常走出去,坐地铁去汽车站。
    登车时刚好收到毛悦微信:【宝贝,你回来了吗?】
    【嗯,刚上车,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我订了闹钟,想着问你一声,怕你不安全。】
    安常感动:【放心睡吧,一会儿见。】
    【你打车?把车牌号发给我。】
    【没,我坐大巴。】
    【也好,大巴人多反而安全,那宝贝一会儿见。】
    【好,你放心睡。】
    安常坐在靠窗位置,看大巴缓缓开出汽车站。
    阳光洒下来。
    像一片片浅金的枯叶落了人满头,看似灿烂,实则寂寥。
    安常没心思管这些文艺的想法了,她头靠在车窗上,额角被清晨的阳光晒得发烫。
    直到额头猛撞一下车窗,一阵吃痛。
    她坐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
    倏然惊醒带给人一阵巨大的恍惚。
    她做梦了,梦见与南潇雪在她的雕花木床上缠绵,窗台上一盆兰花幽香。
    而睁开眼,眼前是面目陌生的人群,大巴上画面一卡一卡的电视,
    ()车窗上的灰尘和座椅套上的污渍在阳光下无可遁形。
    车停在宁乡路边,她跳下车,又扬起一阵灰。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清晨阳光烫着她的背。
    总觉得昨夜南潇雪肌肤贴着她、冰凉凉莹雪一样的感觉在逐渐消弭。
    她快走了几步,轻推开自家的木门。
    文秀英已经起了,两人撞了个正着。
    文秀英:“生日快乐。”
    安常:“呃,谢谢。”
    文秀英:“给你煮碗面吃了再睡?”
    “好,谢谢外婆。”
    两人坐在堂屋里,安常捧着面碗问:“你不吃吗?”
    “我一般没吃这么早。”
    安常埋头吸溜着面:“你怎么不问我干嘛去了?我都没跟毛悦一起回来。”
    “那,你干嘛去了?”
    “去酒店见南老师了。”
    “你、你们……”
    安常抽了张纸巾轻摁唇角。
    文秀英抚着胸口:“安常啊,你觉得你跟我聊这些合适么?”
    安常:“外婆,你建议我去找答案,可我好像更乱了。”
    文秀英:“先把面吃了,睡一觉再说。”
    安常:“睡一觉就知道答案了?”
    文秀英一本正经点头,说了句无比哲理的话:“人生很多时候真是这样,想不清楚是因为睡得太少。”
    安常不想吵醒毛悦:“我冲个澡,去你房间睡行么?”
    “行啊,你小时候还尿在我床上过呢。”
    “外婆……”
    也许文秀英身上的药油味令她安心,这一觉反而无梦。
    醒来时第一件事是摸过手机。
    看一眼时间,下午两点。
    无论如何,南潇雪都已回到邶城了吧。
    在做什么呢?在舞剧院排练室练功么?
    安常记得大学时,有一次乘公交路过舞剧院外,那栋深棕色的建筑并不算高,庄严的气质却令人意识到,那是令人肃然起敬的艺术殿堂。
    当时她站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拉着手环,可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与这里最天才的首席发生关系么?
    走出文秀英卧室时,毛悦摊在天井的躺椅上打游戏,文秀英坐在她身边,剥晚上要烧的青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又是十分和谐。
    安常搭了两句话,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窗前发呆。
    毛悦走进来:“睡够了么?”
    安常笑笑:“嗯,你呢?”
    “我早睡够了,宁乡这么安静,我每天睡得倍儿好。”
    安常让开椅子给她,自己坐到床上。
    毛悦试探着问:“她走了?”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你不知道啊?”
    安常摇头。
    “你这都没问?那你们昨晚……挺忙呗?”
    安常不说话。
    毛悦倒吸一口凉气:“你千万别告诉我细节!我不想听我女神被任何人轻薄!”
    安常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的划着圈。
    毛悦到底忍不住八卦:“你们也不至于……忙得完全没时间聊天吧?”
    安常:“不是没时间聊,是不知道怎么聊。”
    “为什么?”
    “你觉得,我和她算什么关系?”
    “这得问你自己呀。”
    安常笑了下,踱到窗下的小书桌边,找了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
    毛悦好奇的凑过去看。
    安常字迹秀逸,端端正正的小楷,字如其人。
    毛悦见她写的是:「安常,下划线,南潇雪」。
    顿了顿,才提笔又在那下划线上写了「喜欢」二字。
    下笔很轻,心思浮着,连笔尖都不敢使力似的。
    安常问:“你觉得,离谱吗?”
    毛悦不知该怎么说。
    安常挑了下唇角,复又提笔,在「安常」和「南潇雪」的名字上各添了一行小字。
    毛悦瞧着那行字就变作了:「一事无成的小镇姑娘安常,喜欢,全国最受追捧的首席舞者南潇雪」。
    毛悦心里跟着酸了一下:“不是,只要我女神不介意,那也没关系啊。”
    安常:“她是一个最纯粹的人,的确不会介意这些,但同样因为她是一个最纯粹的人,哪怕一时冲动,可理智回来后,一定会介意有人影响她的舞台。”
    昨晚缠绵时未曾关灯,安常除了能瞥见谪仙反差极强的神情,也能瞧见她身上新添的那么多淤伤。
    一块块青紫,瞧着便令人鼻酸,她小心的避开,动作极尽轻柔。
    那些伤痕是南潇雪的勋章,铭刻两个月来南潇雪是如何拼了命的去练习。
    安常已渐渐明白,南潇雪的成就,绝不仅靠天赋。
    必须心无旁骛,才能永远站在巅峰。
    毛悦叹一声:“你说我女神那么清冷理智的人,怎么一碰上你就……”
    她上下打量安常:“本以为你文文静静的应该不行,结果你是不是倍儿行啊?”
    安常顿了下。
    毛悦立马伸手捂住自己双耳:“啊啊啊你什么都别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我什么都不要知道!就让女神在我心中独美到老!”
    毛悦觉得自己快精分了。
    一面希望她女神继续风光霁月,一面又希望她最好的闺蜜能获得幸福。
    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没有以后。”
    “为什么?”
    “她不会再找我了。”
    “你也不找她?”
    安常挑唇:“你知道原因吗?”
    毛悦摇头。
    安常:“她那样的人像一场台风。”
    “过境的威力太强,等有一天她理智回来、决定一心只专注于舞台的时候,她
    能全身而退,可我的世界只会一片狼藉、什么都不剩了。”
    毛悦的心里又是一揪。
    想要出言安慰,可安常说的那些她不是不明白。
    张了张嘴,又能吐出什么话语。
    她尚且如此,何况安常?
    她只能望向安常弯折的唇角:“宝贝,你能别笑了么?”
    安常怔了怔,揉了下自己的唇角,仿若才发现自己在笑。
    “可是,”安常道:“不笑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呢?”
    十月七日,安常送毛悦从宁乡离开。
    毛悦问:“宝贝你真的不回邶城了么?咱就算不考虑你和她的事,可我看你修复的那只玉壶春瓶,实力不输以前……”
    “不回了。”安常轻声打断:“从我回宁乡的那天起,就没打算再回邶城了。”
    毛悦叹了口气:“那我有空再来看你。”
    小长假结束,安常回到博物馆工作室,做扫除时,意外发现绿锦盒内空空如也。
    第一反应就是扫视屋内屋外,看有没有一个穿瓷青色旗袍的端丽身影,而那张面庞正是南潇雪模样。
    尔后嘲笑自己:自大。
    好像她修的文物真有灵气到这程度似的。
    她去了趟小宛的工作室:“小宛。”
    “早啊安常姐,你也这么早就来了?”
    “你有没有看到我之前修的那只宋代玉壶春瓶?”
    “没有,怎么,找不着了吗?”
    这真是怪了,博物馆明明只有她和小宛两个人在。
    有贼?
    可宁乡连游客都稀缺,都是熟门熟户,哪来的贼?
    小宛想起:“假期馆长来找我拿过一次钥匙。”
    安常给馆长打电话,馆长接起来声音都比平时高八度:“安常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安常叹口气。
    成年人怕什么?一怕工资太少,二怕加班苦耗,三怕老板莫名对你笑。
    “玉壶春瓶呢?”
    “送走啦。”
    “送哪儿去了?”
    “参赛!”馆长苦口婆心:“小安啊,你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你从回镇上工作开始就不喜欢这些,可你去参加比赛,对我们宁乡来说意义非凡呐!”
    “宁乡发展旅游这么些年,也没引来多少游客,我们不得想方设法,让大家知道宁乡多有历史底蕴?你去参加比赛一获奖,宁乡的知名度不就跟着上来了?”
    安常:“您高看我了,我获不了奖的。”
    “那怎么可能呢!你可是在故宫文物组工作过的!”
    是,但那是以前的她。
    自从经历那件事后……
    她也不知怎么跟馆长解释,只得问:“送去什么比赛了?”
    “邶城青年修复师技艺大赛。”
    邶城。
    安常指腹贴着牛仔裤缝摩擦一下。
    不止因为这比赛比她想象的规格高,还因为她大概有创伤应激综合症,到现在也不怎么想听“邶城”二字。
    不过规格高也好,她清楚现在投身文物修复的年轻人虽然不多,其中却是卧虎藏龙。
    这比赛历届竞争都激烈,以现在她的实力,应该连入围都困难。
    这件事暂且揭过。
    毛悦回邶城后忙了一阵,一个晚上出去喝酒放松,喝多了以后给她打电话,大着舌头问:“宝贝,你后来跟她联系过么?”
    安常顿了顿:“没有。”
    毛悦在那边拍桌:“忍者啊!你们都是忍者!”
    安常想,她和南潇雪的确都有理性的那部分。
    她们从不是炽烈燃烧的火,只是形状恰好契合的冰。
    直到一个月后,安常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我是田云欣。”
    “田导您好。”
    “你好,是这样,《青瓷》上映后票房超乎预期,我们要拍个小短片回馈观众,我现在在虞镇,想着短片就拍我们剧中瓷瓶的煅烧过程。”
    “但这边的师傅讲不出许多故事来,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这瓷瓶很像北宋风格,颜色制式都有很多讲究么?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个忙,旅费剧组全报,还有劳务费……”
    安常轻声打断:“不需要劳务费,我那段时间在剧组工作得很……愉快。”
    “该付的钱还是得付,这样吧,你先过来我们再商量。”
    “好。”
    安常心里思忖,拍这样的纪录短片,舞者们应该都不会来的吧。
    宁乡离虞镇不远,先坐大巴去汽车站,再有不到两小时,便抵达了。
    短片两天拍完,她带的东西不多,没拖行李箱,只背着她的帆布包。
    没想到往片场走,打眼便望见一个长发披肩的背影,连腰肢都透着婀娜。
    安常心里一跳。
    但很快意识到那不是南潇雪。
    走过去轻声招呼:“柯老师,你也在啊。”
    柯蘅接长了头发,恢复平素的姣妍,笑道:“拍庆功彩蛋当然要拿出诚意来,不止我在,很多人都在。”
    安常肩膀一僵,眼神下意识往人堆里扫。
    柯蘅凑近她压低声:“不过,她要去参加一个舞蹈界的座谈会,所以不会来。”
    安常:“……嗯。”
    柯蘅笑了声,又问:“你出戏了么?”
    安常:“理智上出戏了。”
    “什么叫理智上出戏?”
    “我其实已想得很清楚,无论如何,我和她的关系很难存续。”
    “那情感上呢?”
    “还在适应,但会做到的,毕竟时间总会帮人淡忘。”
    现在她能寄望的,也唯有「时间」了。
    “所以三个月过去,你淡忘了?”
    安常垂了下眼睫:“快了吧。”
    两人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安常一转脸跟见了鬼一样。
    南潇雪:“抱歉,我无意偷听你们说话,但你们好像聊得太专注了。”
    柯蘅一挑妩媚的眉:“雪姐,你不是要去参加座谈会么?”
    “改期了。”南潇雪眉目淡淡:“你们聊你们的,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点了一下头,便走开了。
    安常全程埋着头,觉得自己对娱乐圈还是太不了解。
    她听田云欣说是小短片,还以为真就是拍瓷器煅烧过程的纪录片。
    没想到主要的舞者们都来了,并且彩蛋有一个特别设计,就是每人找一件对应自己气质的瓷器,把自己当作瓷器幻化出的精魄奉献一舞。
    安常对各年代的瓷器比谁都了解,这方面也有她的用武之地。
    大家平时各有排练任务,两天的时间不算宽松。
    还好她们到得早,拍了一上午,一直到下午两点才放饭。
    安常内向,不擅吃饭的时候与人热聊,这会儿一个人端着盒饭坐在角落。
    虞镇与宁乡都是水乡小镇,秋天的感觉也有些像。
    安常见过邶城的秋,枯黄落叶从枝头坠落地面,不过一瞬的事。
    在南方,这一过程却被无限拖长分解,枯叶挂在枝头摇摇晃晃,始终不肯落下,看得人心里怅然起来。
    安常吃着土豆烧鸡,也不知被这一幕触发了什么神思,放下盒饭往南潇雪那边走去。
    走两步又退回来,从帆布包里翻出一瓶香口胶。
    嚼去了口腔里残存的味道,把自己整理得清清新新的,才重新过去。
    南潇雪颈椎不好,片场通常都有为她准备的躺椅,这会儿她穿着身娟紫色旗袍,整个人像串新熟成的葡萄。
    不是真正的葡萄,是琉璃雕成的那种,通透而流光。
    秋天的午后阳光在她旗袍下摆凝成一个小小方块,安常就盯着那方块瞧。
    “南老师。”
    南潇雪拿张娟缎盖着脸,若不是她纤长食指在躺椅边沿一敲一敲,好像遵循着她脑中的某段旋律。
    安常会以为她睡着了。
    南潇雪不理会,连食指也不敲了,整个人静静躺着。
    安常凑近了一步,小声:“南老师,你这样不太吉利吧。”
    南潇雪扯下娟缎,睨她一眼,继而阖上眼,不再瞧她。
    安常笑了。
    明明她见到南潇雪时心底发沉,总害怕好不容易落定的神思又被扰乱。
    这会儿一靠近,却是止不住的挑起唇角。
    接近南潇雪就欣悦,像身体的本能。
    南潇雪的躺椅旁通常有给倪漫用的小凳,这会儿倪漫去别处忙了,安常走过去坐下。
    闻见她的一身香。
    秋天的南潇雪跟初夏的南潇雪闻起来是不一样的,夏天的闷热反衬了她的清冷,而秋天更温和,在这种日头好的午后,反而晒得她毛孔里透出罕见的暖意。
    安常看得凝神:“你的头发上……”
    两人碰面后,南潇雪第一次私下里开口:“嗯?”
    安常轻道:“落了一瓣桂花。”
    南潇雪心里一跳。
    她发间落了桂花么?她无知无觉,可安常方才说那句话的语气,好似一瓣桂花落在了她轻阖的眼皮上。
    她开口:“那你,帮我摘了吧。”
    今年桂花开得好,一开就是扑棱棱的盛大,风一吹落下来,安常心想,连花也知道爱美,知道往南潇雪的发间落。
    她伸手,轻轻摘掉桂花。
    托在自己掌心里看了两眼,悄悄的收进口袋。
    南潇雪始终阖着眼,由得她动作。
    她抱着膝盖坐着,过来本是有话要说,这会儿却一点不急了,心里飘荡着桂花味的宁谧。
    不远处是吃过午饭暂歇的剧组,一些负责幕后的工作人员在商量着下午的镜头,倪漫也在那边。
    此时周遭的氛围都很安宁,安常却觉得,什么样的宁静也比不上南潇雪身边。
    好像时光都凝固,她抱着膝坐在这里看南潇雪旗袍上的一小块光斑,就可以看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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