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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炎凉各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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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炎凉各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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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教训的是。”梁达想了一下,便决定换个说法:“但某不过一个无官无职的平头百姓尔,既无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便是想作恶,没有支使他人前赴后继的权势,左右也不过偷奸耍滑多挣些钱财以养家活口,又能造多大的孽呢?这五星聚合是既然是上天对人间的示警,想来不会是对我这等小小的过失的惩戒。”
    “大郎。自古以来,政清人和,则百姓受益,兵燹四起,则万民受难。五星聚合,乃天下大乱之兆,若真有那一天,你就是想与月奴双宿双飞,白头到老,怕也不能了。岂能说和你我无关呢?”
    这老家伙,党争失败,都被撵到这塞北草原上苟延残喘了,居然还心怀天下,梁达不禁暗自佩服,不管如何,有理想有信仰的人总是受人敬仰的:“夫子是想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令狐瑾喃喃念了两遍,便连连赞道:“此言甚好,此言甚好啊!”
    “某以为,若让匹夫共赴国难,则这国也要有匹夫的一席之地才行!”梁达道:“欲让天下同此凉热,那要看天子和达官贵人们平日是如何对待天下万民的!”
    天下同此凉热,做得到吗?皇帝身为天子,天下尽在其掌控之下,一言可定人生死,一言可让人富贵,还有这么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来辅佐他,以全天下的财富来供养他,何以,这人心齐不齐,他竟然看不出来?非要等到老天爷来警示才幡然醒悟呢?五星聚合,关我何事?这些话梁达并没有说出口来,这样的毫无价值的坐而论道,与生存危机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想回去了。
    今日的会面对他而言,成果并不大,他口才不好,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而且,他也不相信仅凭几句话就能将人说服的,特别是那些已经取得一定成功拥有一定地位的人,总是十分的固执,很难接受失败者的建言的。他今天提出的各种建议,除了最后那个割草机的方案让他们眼前一亮之外,其他的都不被接受,便是证明。
    出乎梁达意料的是,大贺氏对割草机的兴趣远超他的预计,次日早上太阳刚升起,全族的铁匠和木匠便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毡房前,等候他的安排了,以致于月奴都对此怨声不已。
    两天之后,两台割草机被顺利的打造出来了,大的一台用马拉着走,小的一台用人推着走。虽然样式极其简陋,刀头也不甚锋利,还时不时就趴窝怠工,两台机器的效率仍令所有的人震惊不已。特别是马拉的这台大机子,随着挽马的拖拽,刀片不停的旋转着,牧草被齐根割断,飞散到一旁,后边跟着的人用草爬子一爬,就能将牧草归拢到一块,十分的省里。只要机器不坏,三个人一天就能割下比先前多上几十倍的牧草。
    “今年过冬族里不愁牧草了!”这是所有人一致的结论。
    儿女和女婿们危坐正襟的样子,让坐在上首的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兼羽林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摄御史大夫,范阳大都督府长史,柳城郡太守,持节范阳节度、经略、度支、营田副大使知节度兼平卢节度使,度支、营田、陆运、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处置及平卢、河北转运并管内采访处置等使,上柱国东平郡王安禄山感到由衷的高兴。
    平日里,郡王很喜欢出席祆教中的各种仪式,与那些衣着袒露的舞女们一起跳胡旋舞纵酒狂欢,总能令他血脉贲张,但那些更多是为了获取族人的支持而不得不做出的姿态,而不是出自他真心真正的仰慕。相比之下,京师的贵人们,比如太子、寿王这等皇家贵胄和李相公、张驸马这等朝廷重臣的气度和从容则更令他神往。虽然每次拜访这些人的时候,他都故意以粗鲁憨直的外表示人,实则对方细微动作中暗含的优雅和威严,总令他感到自惭形秽。
    看到儿子的做派总算有了几分模样,郡王觉得手中的茶水在刹那间变的无比的芬芳起来。
    在他这串长长的官衔中,东平郡王是今年五月才获得封的,以节度使而封王,他是本朝第一人。河北道采访处置使是本月初获封的,从此以后,整个河北道的刑狱、州县官吏的监察权都在他这里,理论上,除变革旧制须事先报朝廷审批之外,其余事项他都可以先行后奏了,也就是说,整个河北道的军事、民政和刑狱大权都在他一人手里了。但这旁人看来繁花似锦般的荣耀,在郡王眼中,则意味着自己的官大约是快当到头了。不管是如今的左、右二相,还是国初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非宗室者皆不过爵封国公而已,他以节度封王已是大大破格了,绝不可能再进阶为亲王的,因此,自己未来大约不用再亲冒矢石去冲锋陷阵了,十有八九要到京师去跟李相公一样当一个邹一下眉头就能把四方宵小吓得胆颤心惊的宰相了,宰相的气度和风范,要从现在就开始学着了。
    将手中的茶盏递轻轻放在小几上,他抬头环视众人一眼,才缓缓开口道:“这次入京觐见天子,尔等都随我一起去吧!”
    众人一听,便当即沸腾起来,有人立即问道:“阿耶,这是真的吗?”更有人担心自己是女子不便出行,故要再确认一番的:“阿耶,女儿也去吗?”
    “兵部的行文已经下来了。这次尔等都一同去。”本朝军令,边将入朝觐见需有中枢行文,若想携带家眷则另需恩准,除了原先去受封的两位夫人、长子和次子外,在座诸人大部分都没有去过京师长安这个当今天下最为繁华之所。
    “这次随吾觐见天子,尔等有何计较,不妨一一道来。”
    安庆恩是安禄山的第三子,乃国夫人段氏所出,长得一表人才,聪敏强记,属辞典丽,见父亲问话,当即抢先道:“阿耶,儿子听闻京师学校如林,大儒遍地,儿愿入太学以求圣贤之道。”
    话音刚落,只听边上传来哼的一声道:“我等胡人,学那些文士坐而论道干嘛?”次子安庆绪乃安禄山原配康氏所出,他继承母亲亲的血脉,长得高鼻深目,一副典型的胡人模样,猿臂蜂腰,善骑射,却不好读书。他与三弟一向不和,此时便忍不住嘲讽起来。
    见二子在言语间起了龃龉,安禄山嗯的一声表示了不满,然后开口道:“且先听尔等大兄之言!”这几个孩子,也太不讲究长幼有序了,以后还要多加调教,否则到了京师定会贻笑大方。
    见父亲发话,长子安庆宗才开口说道:“吾家是胡人之后不假,但阿父是天朝郡王,我兄弟乃是天朝之民,并非胡人!”安庆绪只觉大兄的言语前后矛盾,刚想开口驳斥,抬眼看到父亲颔首称是,又立刻闭口,学着三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吾等祖母出身突厥,祖父乃康国之人。说吾等出身胡人不假,但胡人乃游牧之人,游牧之人皆有部落,我等可有部落可供栖身?若连部落都没有,又算哪门子的胡人?再则,各位弟弟想去草原上谋前程的话,想当个什么官呢?酋长,叶户,还是可汗?即便是那些可汗,在本朝的节度镇将跟前,哪个不是卑躬屈膝至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遑论阿父这样的二道节度、天朝郡王了!我等放着上国的贵人不当,回草原上当那些居无定所的游牧之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再说康国,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没个一年半载,压根就到不了那边,即便是千里迢迢回去,那地方也早被大食人占去了,岂有吾等容身之处?草原回不了,康国去不得,岂有放着天朝子民不当反去当那劳什子胡人的道理。”
    庆绪仍不服气,小声嘀咕道:“阿父每次入京觐见,可都说自己是胡人!”三子庆恩随即反驳道:“二郎,你连胡语都不会说了,想当胡人也当不了啊!”
    庆宗赶忙制住两个弟弟的争吵:“武用胡人为将,文则科举入仕!乃是朝廷御下之道尔。阿父既为边将,手握重兵,若不自称为胡人,不与皇子皇孙和朝中重臣保持距离,朝廷又岂能安心,至尊又岂能安睡?”说着,他看了一下父亲,见其面色舒展,便知道所言正合其意,便继续道:“鲜卑不过东胡遗种罢了,但本朝高门却多有鲜卑之后,上至天子下至黎民,也都以之为衣冠中人。我家出身胡人又有何妨?阿父凭军功显贵,二郎如今都在军中任职,勇不可当,将来定能能跟阿父一般成为国家干城。只是,若凭勇力,犹如单足巨人,难经大风大浪。如今三郎想到太学就读,若真能走通文学入仕之路,则吾家文武双全,则百年后,后世子孙出将入相皆不在话下,则吾家必定成为世家望族。到了那时个时候,子子孙孙就可以永保富贵了。”
    “善,此次为父一定向至尊奏明此事,让三郎入太学读书!”
    “儿定不负阿父期望!”安庆恩忙站起身躬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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