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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陆园站在卖萝卜丸子的摊位边上。
她说道：“我要十块钱的。”
用手搓丸子的阿姨说了一声“好嘞”，就拿了个塑料袋给她装边上已经炸好的丸子。
陆园忙说道：“阿姨，我想要现炸的。”
阿姨爽朗道：“那行，你等这锅，丸子炸起来快。”
陆园站在丸子边上，探头看向猪肉铺上的老张。
陆园向阿姨打听：“对了，阿姨。那边那个卖猪肉的老张，我听说他媳妇儿跑了。”
阿姨不停的往锅里下丸子，下完一锅，她开始用长筷子给丸子翻了个面。
给丸子全部翻了个面后，阿姨才抬起头看了老张一眼。
“是啊，都走了好几天了。老张也是，媳妇走了，宁愿生意停两天，也得把媳妇带回来，哪能媳妇回娘家，他就不管了。”
阿姨摇摇头：“过日子吵个架多正常。就是可怜小文了。”
陆园：“小文？”
阿姨：“就是他们儿子，今年才上一年级。这娃可太会长了，随他妈的大眼睛高鼻梁，整张脸就嘴巴像老张。”
“两口子吵架，孩子受罪。以前老张媳妇在的时候，这孩子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看着还挺聪明一娃，自从他妈走了，他这衣服也没人洗，穿的灰头土脸的。”
阿姨道：“也不知道老张争个什么劲，早点把媳妇带回来不就好了。”
陆园又看了看对面的老张。
老张坐在菜板后面的马扎上，他长得壮，那小马扎居然还能撑住他的重量。
“唉唉唉，把这周围垃圾捡捡。”
“你这柚子皮就不能找个垃圾桶扔了。”
“还有这烂菜叶，你到底要不要了，不要快点扔了。”
“地上用水冲干净了……”
“都说了最近市里查的严，大家都配合配合。不是故意难为大家。”
……
陆园顺着声音看了一眼，大门口进来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
阿姨道：“唉，检查的来了。”
她把自己摊子上的锅碗瓢盆拾掇了一番，又拿毛巾擦了一遍桌面。
陆园：“阿姨，你摊子上挺干净的。”
阿姨被夸了之后美滋滋的：“那当然啦。咱家可是独一份干净。”
陆园笑了笑，她看明白了，进来的是农贸市场的管理人员。
应该是最近创文，农贸市场也查的严，还没到中午，就过来看一眼。
阿姨和陆园说道：“老张肯定要被说一顿。”
陆园：“嗯？”
阿姨：“他那摊位上平时都是他媳妇收拾，现在他媳妇走了，他自己收拾根本收拾不利索。就这儿，还犟着不想找媳妇回来。”
阿姨鄙夷的看了老张一眼，果不其然，管事的走到老张铺子边上，眉头就皱了起来。
“老张，说了几次了，你这桌子上东
西能不收拾收拾，别东一块西一块，还有这血水，也擦擦，乱七八糟的也有人买。”
陆园听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肉，总感觉这肉拿着烫手。
管事的人说着说着就生起气来，他年纪也就四十多岁，看着严肃，但人还不错。
见老张木木然站了起来，和失了魂一样僵硬的收拾东西。
管事的忍不住自己动手。
“唉，这摆在这边，那几块猪血端在左边，还有这排骨……”
他说了一堆，最后道：“我说老张，你啊，快去找你媳妇认个错，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赶快把你媳妇带回来，以前你媳妇在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事。”
老张在管事的面前闭着嘴，也不说去不去。
唉！扶不上墙！
管事的一气，看老张摊子上勉强看得过去，他就不多费口舌了。
“走去那边看看。”
*
几个管理人员绕了一圈，检查的差不多了，就走出了农贸市场。
阿姨把丸子炸好递给陆园。
陆园拿着现炸好的丸子一个个往嘴里送。
不错，炸的脆脆的，好吃。
阿姨：“小心烫。”
陆园边吃边和阿姨打听：“老张媳妇走了后，就没人联系她回来看看，这不是还有儿子吗？”
阿姨不高兴：“凭什么吵架都是我们女的让步啊。”
陆园麻了：“我不是这意思。”
阿姨趁机教育道：“姑娘，我和你说，夫妻两口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一让让一辈子。”
陆园：“您说得对。”
她又吃了一个丸子，看了看阿姨的面色，阿姨面色红润，看起来身体健康极了。
陆园：“可是，都没人联系她，你们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回娘家了？最近让老张去接媳妇的有不少人吧，他去了吗？为什么不去？”
阿姨傻了，她“啊”了一声，说道：“夫妻两口子吵架不是很正常吗？老张那驴脾气不想接也正常。”
吵一架回娘家那就更正常了啊。
陆园点醒她：“您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吗？给她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她听了老张没她不行，会高兴点，等老张来接她。”
阿姨：“不用吧，人家两口子的事，我一外人插什么手。”
阿姨有些退缩。
陆园：“阿姨，您知道吗？如果有人失踪，第一步先查的谁吗？”
阿姨：“谁？”
陆园：“她们的配偶。”
动手的总是丈夫。
阿姨：“你这姑娘，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吵个架哪至于这样，老张两口气之前就经常吵架……”
越说，她声音越低，连手中炸丸子的动作都停了。
陆园明白了。
“他们之前吵架，老张媳妇都没回过娘家，是吧？”
陆园看了眼阿姨的脸色。
看来她说对了。
陆园又问阿姨：“老张门市里面那个冰柜，以前也有一堆杂物压在上面吗？”
阿姨：“哪能啊，老张媳妇是个讲究人，门市里堆一堆废品，老张会被她骂死。”
说完，阿姨就看向了老张的门市。
农贸市场这边的门市小，门市安的还都是玻璃门，据说是这样敞亮，显得好看。
现在阿姨也能通过玻璃门，看到玻璃门里面的冰柜。
冰柜上面，压着破板凳、防水布和一堆废弃的蛇皮袋等等等。
阿姨的摊子正好支在老张家门市的斜对面，她以前一抬头就能看见门市里面。
以前这冰柜上最多放点盆，可没摆这么多废品。
阿姨面色逐渐不好看了。
老张这是故意报复他媳妇，他媳妇又不在，他摆一堆废品气谁呢。
老张到底从哪儿搜罗到的一堆废品？
不会吧。
不可能啊。
她拿着手机，开始翻老张媳妇的手机号。
阿姨：“以前我还给她打过电话，让她给我留块好的五花肉。在这儿。”
她看着手机号，又抬头看了看玻璃门里的冰柜。
陆园：“阿姨你别怕，联系上了就没事了。”
但是多半，这电话打不通。
如果打得通，老张媳妇就不会出现在她的直播间了。
“嘟”的一声响起。
阿姨还是按下号码。
怎么说都是熟人，总不能当眼瞎心盲，什么都不管。
“嘟——”
电话没人接。
阿姨不信这个邪，继续打。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阿姨活这么多年了，也不是傻子，她以前也听说过男的把女的砍了，还听说过女的给男的吃的里面下农药。
但是老张……
陆园：“说不定老张媳妇正忙，你过段时间再打一遍看看。”
她拎着吃了一半的萝卜丸子，对阿姨说道：“阿姨，我下次再来，你家丸子炸的真不错。”
阿姨讷讷看了她一眼，说道：“唉不是，姑娘，唉，这就走了？”
她看着手机，愁的很。
正在这时，阿姨的丈夫一手抱着一盆丸子馅，一手牵着孙子，走了过来。
一走进，就看见阿姨愁着脸。
真稀奇。
他问道：“你干嘛呢？”
阿姨：“你有老张媳妇手机号吧，快给她打个电话，都好几天了，也没她消息。”
阿姨老公：“要什么消息，她手机号不是在那纸上写着吗？”
阿姨：“什么？”
阿姨老公指了指老张铺子。
上面写的明明白白。
“预订猪肉请拨打187……，183……”
阿姨老公：“那不是老张和老张媳妇手机号吗？”
阿姨一怔。
“你快打个试试。”
阿姨老公没办法，只好打一个。
“没人接。”
*
陆园凭着记忆把阿姨手机里的手机号和老张铺子上的手机号对上，一模一样。
老张居然都不把这张纸撤下来。
她站在树底下的阴影处，看着炸丸子的阿姨和她丈夫说话。
说着说着，阿姨就指了指老张的猪肉铺。
阿姨老公被推了推，起初还不乐意，然后朝老张猪肉铺走去。
离的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但是很快，老张就切了块猪肉递给阿姨的老公，然后还把铺子上记着手机号的纸撕了下来。
陆园又开始往嘴里塞丸子。
一边吃，她眼睛一边搜罗着附近的电闸。
农贸市场的电闸在哪儿呢。
冰柜这种东西，最怕没电。
*
阿姨和她老公还在吵。
阿姨老公：“我说你啊，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人家随口说的，你还当真了。”
阿姨：“我都给老张媳妇打这么多电话，她也没接，不像她脾气，再怎么着咱们这么多年面对面，不至于不接我电话。”
阿姨老公：“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理。”
他烦躁的很，不想牵扯进这种事里。
阿姨：“你这人怎么这样？”
阿姨老公：“我怎么了，你也不想想，万一真像你说的，出了这种事，咱们这地方还有人来吗？”
阿姨被说的生起气来。
“那你说！”
她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你不知道那冰柜里头有什么，你还敢在这儿做生意？”
阿姨老公被她问的不说话。
阿姨轻哼：“说不过我吧，咱们都在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了，你还要和我争，还争不过我。”
阿姨老公：“那你说怎么办？”
阿姨：“你去把他们家插头拔下来。就在地上。”
阿姨老公：“我不去。”
两人又继续吵，谁都不让谁。
最后两人吵累了，男的一转头，找不着自己孙子了。
阿姨老公急了起来。
“唉，三元呢？我家三元呢？”
阿姨：“刚刚还在这儿。”
怎么一回头，孙子就没了。
两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别人家的事，是别人家的，三元可是自家孙子啊。
还是孙子要紧。
阿姨一边喊一边找：“三元，三元。”
陆园站在电闸旁边，听到阿姨喊孙子的声音，她抬起头来一看。
阿姨一把抓住在地上坐着的小男孩。
“三元，你干嘛呢！”
三元手里还抓着个插头，他举着插头向自己奶
奶示意。
“奶奶，我拔，我拔。”
阿姨刚刚没注意，一抬头她发现三元跑到了老张家铺子边上，拔下来老张家的插头。
赶巧，这插头正好是冰柜上的。
阿姨搂着三元：“哎呦哎，我的乖孙子，你干嘛呢。”
她抱着三元，扔下插头就想走。
老张看到了，他走过来，嘴角一颤，眼睛里透着狠意。
“你们干嘛呢！”
阿姨看了被吓的一抖。
“怎么了怎么了！我家三元不就是不小心拔个插座吗？怎么了！你家冰柜里还能放什么东西啊，压的左一层右一层，拔个插头怎么了！”
老张的喉咙里喘着粗气，他瞪着阿姨，回头看自己的铺子。
有人在看我。
谁在看我？
老张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
他们是不是发现了？
他眼底冒着血色，朝阿姨走进一步。
阿姨老公连忙闯过来，扶起地上的阿姨和三元。
“没事吧没事吧。”
他又回头看老张。
“老张，你干嘛！”
老张握紧拳头，看着就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周围有人劝。
“小孩拔个插头，刚拔下来没多大事，再插上去就行了，老张，不至于动手啊。”
“就是就是，快把三元拉起来，别把孩子吓着了。”
……
平时拔个插头当然没什么，现在老张家里的冰柜可不能拔。
陆园站在总闸边上，看了看现在的情形，她思考了一下，觉得这闸也不用关了。
她凑到人群中间，看着老张和阿姨两口子对峙。
陆园想了想，对周围的大爷说道：“要不还是报警吧，我看这卖猪肉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大爷：“不用吧。”
“哟，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快，拉住。”
周围乱成一团。
陆园看着大爷按下幺幺零，松了口气。
她看着阿姨老公脸上挂了彩，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