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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目李账房,无疑是这场风波中最潇洒的人。
如今就连张大少,都没了安然自在的好心情。
他本来是最希望父亲晚点回来的人,这时也迫不及待地派人去凤凰山庄,寻找张云逸了。
但李账房却极是逍遥自在。
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盘账,而是和小檀姑娘鬼混。
这就是杨灿交给他的任务,这个任务,他很喜欢。
又是一番辛苦之后,李账房脚下发软地飘出了房门。
他觉得近来太辛苦了,明天应该休息一下。
“啊,青梅姑娘。”
忽然小青梅苦着脸从对面廊下走过来,李账房忙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这姑娘钻过杨执事的卧房的,可怠慢不得。
“哦,是李先生呀。”
青梅苦着脸答应一声。
和那些说话不着边际、一扯就扯到祖上三代的农夫们打交道,还真是累人啊。
她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又甩了甩写字写的有点抽筋的小手。
李账房看着她的动作,不禁微微一讶,杨执事……这么强吗?
看把人家青梅姑娘给累的。
“你瞅啥?”小青梅眼波一横,诧异地问。
“哦,没啥没啥。咳,青梅姑娘……,你辛苦了。”
“嗨,还用你说,我当然辛苦了。
虽说人家自愿的,可他杨执事也不能拿人家当牲口使啊。”
小青梅悻悻吐槽,李账房听的心惊肉跳。
这等虎狼之词,也是能随便说的?
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
李大目现在对杨灿,那真是满心的敬畏。
这位杨执事,心机太深了,他打不过。
打不过,就加入,做一只门下走狗就好。
这就是李先生的处事原则。
……
如今丰安庄里还没有被杨灿请去喝茶的大人物,就只剩下张家的本家人以及部曲长亢正阳了。
丰安庄是个大田庄,可以抽调部曲兵约五百人。
部曲长本是前朝军中的一种职务,被八阀沿用了下来,成为了豪强私兵的首领称呼。
因为部曲兵具备军队的性质,不能由庄主或某镇、某堡的首领们统领。
所以它是直接掌握在于阀主和各房房头儿手中的。
对部曲长的任免和日常管理,都由他们决定。
但,部曲们战时为兵,平时为民。
所以从另一层属性上,他们还是要受到田庄庄主们节制。
如此一来,部曲长也就不可避免的要经常和田庄庄主打交道。
而且,诸阀之间极少发生战争,部曲长和庄主的关系也就更加密切了。
有时候,部曲兵会充当庄主的打手,为虎作伥。
但不管怎么说,部曲兵、部曲长,依然是一个村庄里,受庄主影响最少的人。
部曲长亢正阳此时正笑眯眯地抚摸着“杨灿犁”。
那神情,就像他二十郎当岁的时候,抚摸着媳妇光滑的肌肤。
这是他弄到的第二具“杨灿犁”。
能在这种新犁十分抢手的时候,先后弄到两架,全凭他是部曲长。
亢家兄弟三人,姐妹四人,也算是个大家庭了。
用上这种新犁以后,哪怕亢家每户都只省出一个壮劳力,那就可以集中起来做点事了。
亢正阳已经盘算好了,把亢家亲戚朋友家腾出来的人手集中起来,再拉些和他关系亲密的部曲兵的家属。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用亢家人为骨干,组建一个小型商队。
到时由亢家各方筹资,去鲜卑人的部落做点生意。
从天水城购买些铁锅、盐巴、茶叶、布匹,贩去鲜卑人部落。
再从鲜卑人部落换取毡毯、蜂蜜、蜂蜡乃至当归、黄芪等药材,贩到天水城。
一来一回不会太远,中间以丰安庄为节点,是可以赚钱的。
他正想让儿子去把几个兄弟和妹夫都喊来,说说他的打算,家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豹子头程大宽。
程大宽和亢正阳很熟悉,他们俩是丰安庄最能打的两个人,从小就熟悉。
二十多年前,两人竞争部曲兵一个队正的位置,最终亢正阳上位了。
豹子头一气之下,去了凤凰山庄,就此做了侍卫。
打熬多年,豹子头的发展一度超过了亢正阳。
但是现在,他被打回了原形,仍然屈居于亢正阳之下。
但他盘着一条腿,坐在亢家的炕头儿上,却没有一点丢人现眼的自觉。
反倒是对面坐着的亢正阳,一脸的心思沉重。
“姓亢的,我们杨爷要的不多。
只要在张云翊回庄之后,你明着恭顺,暗中听从我们杨爷吩咐。
如此,你的一切就都可以保全,杨爷绝不动你。”
亢正阳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豹子头撇了撇嘴:“姓亢的,你的功夫,可不如我。
当初你怎么爬上队正之位的,这么多年了,想必你也想清楚了。
姓张的是觉得你比我好控制,所以向咱们当时的部曲长力荐了你。”
亢正阳有点挂不住了,沉声道:“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怎么,要和我翻旧账?”
豹子头道:“我只是告诉你,那张云翊对你并没什么恩情。
现如今,他老张家已经大难临头了,你可不要自误。
不然的话,张云翊一倒台,你能一点都不受牵连?”
亢正阳嘲讽道:“受啥牵连?就像你一样,被一撸到底?”
“你……”豹子头须发皆张,勃然大怒。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冷笑一声,坐了回去。
“你要是不识相,那么等张云翊垮了台,接替你成为部曲长的人,那就是我,豹子头。”
亢正阳没理会他的威胁,思索片刻,缓缓地道:“也就是说,你们拿下张庄主,并不是阀主的意思?”
“当然不是,如果是,我还来找你干嘛?
不过,你觉得,事已至此,又有索家撑腰的少夫人顶在前面,阀主会不会保他张云翊?”
那当然不会了,整治这些烙着二房印迹的田庄管事,本就合乎阀主的利益。
他又怎么可能力保张云翊?
张云翊在丰安庄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可是在凤凰山庄,也不过就是个到处钻营的土财主罢了。
沉吟许久,亢正阳终于抬起了头。
“今儿你来,可没事先跟我打招呼。
所以,我就不招待了,下回再说。”
豹子头虽然没有读过书,可是亢正阳的这句话,他还是听的明白的。
“哈哈哈,你小子,拳脚不如我,可这脑子,就是比老子活泛。
我要是有你这脑子,也不用费这么多年功夫,才爬到侍卫统领的位子。”
亢正阳板着脸在他心口捅了一刀:“你是前侍卫统领,现在,啥也不是。”
……
亢正阳答应配合杨灿的第二天,被粮仓里的一众大小管事望穿秋水的张云翊张大庄主终于“回来了”。
丰安庄里有两股武装力量,杨灿不敢忽视。
走投无路的张云翊未必就不敢和他翻脸。
中原的人可以逃亡陇上,难道陇上的人就不能逃亡中原吗?
他要是敢忽视,很可能就会阴沟里翻船。
现在,由亢正阳掌握的部曲兵已经站在他这一边。
丰安庄里最强大的一股武装力量,掌握在他手上了。
而丰安庄的另外一股武装力量,就是由张云翊亲自挑选、培养的护院武师。
杨灿并没想过招揽他们,表面上……对他们也没有任何防范。
张云翊就那么被公开地押了回来,然后塞进了谷仓,当着那些护院武师的面。
做为丰安庄庄主,张云翊是有特权的。
比如,关押他的那口谷仓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李先生,怎么回事儿?庄主怎么被杨执事押回来了?
难道……难道阀主大老爷要对付我们庄主吗?”
小檀姑娘花容失色,惶急地拉住李大目的衣袖,眼泪汪汪的。
她倒不是对张云翊有什么感情,虽然她也被张庄主睡过。
只是,她现在赖以生存的一切,可都是来自张家。
张家一旦倒了,她一个小女子,又该何去何从?
李大目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杨灿,好一个杨执事啊,他连我也给骗了!”
李大目拍拍小檀姑娘的手,安慰道:“你别怕,这不是阀主要动张庄主,如果是阀主要动他,哪能这么费事儿。”
小檀一听,喜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派人去向阀主告状?”
李大目冷笑一声:“庄主带了十二个高手,都到不了凤凰山庄。
他现在成了阶下囚,你觉得别人就能上得了凤凰山?”
小檀脸色一变:“李先生,那怎么办?”
李大目沉着脸色道:“这分明是长房少夫人搞的把戏。
你也看到了,杨执事用的人,都是少夫人派来的。
这些人之前还伪装成什么劝农的、造犁的,我呸!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
李大目拉过小檀,把这娇小女子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
“就算张家出了事,李某也会保住你。
你一个小丫鬟,想必他杨执事,也不会刻意为难你。”
小檀强忍恶心,和李大目香了个嘴儿,含情脉脉地道:“那……,人家可就全指着先生您了。”
“放心,放心。”
“不过,李先生,我们庄主,真就这么倒了?”
“倒?何止啊!”
李大目面露惧色,一字一顿地道:“小檀啊,你有所不知。
观杨灿此人,
容止温恭若斯文君子;心肠虺蜴实豺狼之徒。
敛爪藏锋似渊默之士;攫人而噬必绝命方休。
出手则雷霆震骇,招招皆摧心断魂;
用心则阴鸷狠戾,事事皆斩草除根。
虽虺毒不如其险,虽鸩酒逊其残酷。
盖视人命如草芥,弃天道若敝履也。”
小檀只听得花容失色,大惊道:“李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账房森然道:“张云翊,死定了!张家,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