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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喉咙!”李凝儿突然喊出一句,声音高亢,仿佛直入云霄,
“小小的在。”
没过多久,正在唐川跟李凝儿纠缠嬉闹得正起劲地当,门口传来一段嘶哑沉闷有如破锣般的声音。
如果不是听得懂,唐川觉得不会认为这会是人能发出的动静。
所以他一转身,面相房门,赫然发现一个家丁打扮的健壮仆役惶恐地站在门口。那家丁身材健壮高大似一头牛一般,看起来个子也是让人叹为观止,唐川目测,估摸着得有一米九几,是个十足的铁塔一般的汉子。
李凝儿桃红满脸,一副兴奋却略带羞涩的神色,笑道:“你不是说我叫破喉咙也没人敢管么?喏他来了。”
唐川表情古怪地看着这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带着想摆出一副威严却最终失败了的表情问道:“你是谁,怎么敢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驸驸马爷,”健仆诚惶诚恐地应道:“方才听到公主殿下喊小的名字,小的这在敢进来的。”
“明名字?”唐川一脸困惑:“方才我没听到她叫你啊。”
这厢唐川和健仆的一番对话,安阳公主李凝儿本来心里在笑,后来是捂着嘴,这会终于破功,敞开了一阵大笑,直笑得唐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要说唐川也是个聪明人,他回想起刚才和李凝儿的对话,再看看眼前的这个健仆和他的那副神奇的嗓子,福至心灵,一闪念之间已经将因由明了,终于也破口笑了出来。
“哈哈原来你叫哈哈破喉咙啊!哈哈哈哈!”唐川一边笑一边说,直说得语无伦次,哭笑不得。
“驸马爷说得对,小的因为嗓子说出来的话不好听,所以公主殿下给小的起了个外号,叫破喉咙。”健仆不敢笑,而且他被别人取消过不止一次,已经有一定的定力,此刻仍然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行,这趟没白来,”唐川笑意渐收,看着李凝儿笑道:“没想到你这府邸里面竟然是卧虎藏龙。”
“那是自然,这是我的家”说到这,李凝儿脸色微变,改口道:“曾经是我的家啦。”言下之意就是和唐川成亲之后,这里就不算了。
唐川自然听出了话外音,他沉吟了一会,回头对健仆破喉咙道:“这里没别的事了,你先下去吧,我们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你别介意。”
健仆破喉咙似乎没想到唐川这么和蔼可亲,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听起来那简直就是如沐春风,破喉咙见唐川竟然给自己赔罪,蓦地,他发觉自己的眼角竟然湿润了。
可是湿归湿,他没有傻呵呵地愣在那,而是躬身一礼,转身低头出门,找个地方继续感动去了。
“凝儿。”
“嗯?”李凝儿听到耳旁一声温柔的轻唤,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唐川轻轻地拉住李凝儿温润如软玉的手,轻轻摩挲,然后温情款款的说:“要不咱们不去新府邸成亲了吧,就在这,不如咱们以后住这好了。”
李凝儿的脸庞掠过一抹异色,执拗却不是很抗拒地说:“那怎么行,这里是我和那个人住过的府邸,不能算是新房,咱们理应住到新驸马府才是。”
“心之所在,住哪里不都是一样么,又何必拘泥太甚。”
如果说唐川在来之前还猜不透李凝儿的心境的话,那么来之后看到这里的装饰,布置,发觉无一不透着李凝儿的巧思,这是一座她用心在装扮的府邸,饱含一个新婚妻子对未来生活的全部期待,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进入这栋府邸的那一刻起,唐川就感觉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温馨包围着,可是他的回忆当中明明没有类似这里的地方,这让他很是茫然。
然后他看到了破喉咙,看到了李凝儿的笑意,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草圣张旭写得一幅字,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明白这种温馨的根本源头,就是李凝儿对这栋府邸的眷恋。
驸马被处死,于是她扳倒了慈庆宫跟太后一起住,原因也很简单,她害怕,害怕孤独,害怕被这里的温馨所刺伤,一个人的温馨,如论怎么样装饰华美,都是阴冷孤独落寞的。
因此唐川理解李凝儿带他来这,理解李凝儿想要把某些她难以割舍的东西移向新府邸,也许对于李凝儿来说,珍贵的并不是那些东西,而是那些东西带给她美好的回忆。
李凝儿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忧伤,这里对她来说曾经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曾经充满了幸福、憧憬、和对未来的期盼,如果说宫廷生活是一般人所向往的幸福天堂的话,那么对这个自打出生起就是这样生活的李凝儿来说,看似美好的宫廷生活很普通,很平常,远远不及与心上人厮守在一个比皇宫小上很多倍却满是温馨的小府邸。
“心之所在”李凝儿喃喃自语唐川说过的那句话,笑了笑,又颓然无神地看着墙上的张旭那副草书,最终伏在唐川的怀里小声哭泣。
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当李凝儿听说那个男人在东南职领守城御敌之责却不战而逃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心目中,那个男人是如此的器宇轩昂,超拔脱俗,结实的身板,壮健的手臂,聪明的脑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跟逃兵两个字扯上关系,所以她不相信,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她心目中的将军,竟然会不战而逃?
接下来的噩耗接连传来,一说驸马爷私通倭寇将一城百姓拱手相送,落入了倭寇的虎口,一说驸马爷带着倭寇正在攻打东南的军事重镇台州,一说驸马爷刚逃回台州,就已经被亲临台州督战的临安王李安大义灭亲,砍了脑袋悬首示众。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不过这些传言之间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驸马爷已经战败,一时间长安街头巷尾之间议论纷纷,没一句好话,简直就是千夫所指,似乎这个驸马爷是个十恶不赦的懦夫,废物。
李凝儿吓得不敢上街,不敢出府,不过长安的百姓们倒是明事理的,他们并没有打算为难公主,而只是扼腕叹息公主殿下选来选去,竟然选了这么个窝囊废,饭桶,嫁给这样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公主殿下真是遇人不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对驸马失望之极以至于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已经懒得讨论,懒得骂他的时候,从东南终于传来了确切的消息,那就是传言属实,驸马爷被临安王当众斩首,头颅悬城示众,以告慰被他抛弃而无辜受难的一城百姓和那些死去百姓的在天之灵,同时也宣示着朝廷必将倭寇赶下东海喂王八的决心。
李凝儿当时在皇宫,当先帝看到那份奏报的时候,李凝儿鬼使神差的冲到御书房,她并没有冲上去看那封奏报,也没有问,只是默默静静地站在那,等待皇兄的答案。
“皇妹,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母后那里吧。”钦宗皇帝并没有多说,他了解安阳公主的性格,知道天资聪颖的她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他不想往她的伤口上撒盐,所以措辞非常的简单平和,就像是在话家常。
然而在刹那之间,李凝儿只觉得此刻就像是天塌地陷一样,那个出发时带着笑容脸上带着坚毅的神情,一副意气风发坚不可摧的意志力的男人从此与自己天人永隔,他竟然就这样死了,死得如此不光彩。
此刻她可以想象到东南沿海百姓的咒骂,可以想象到亲自下令处死夫君的弟弟的失望和无奈,也可以想象到皇兄因为自己的关系只好在自己面前拼命掩饰心中深藏的愤怒。
守城容易攻城难,自古借势如此。
守城方可以借助构筑坚固的城墙来抵挡成倍与自己的人,往往是城还没破,敌人已经伤亡惨重。
攻城方哪怕是接近城池一点点,就会被城头的乱箭射倒一大片,距离城门越近,守城方的防御手段就越多,什么滚木礌石,轻轻松松地就可以将先锋部队砸成肉饼。
而驸马竟然不战而降,这意味着倭寇的攻城战是零伤亡,这也意味着城中的百姓面临着的是无尽的屠杀和屈辱,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家园,甚至是他们的生命都必将面临涂炭的屈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驸马的一个念头,贪生怕死的他,带给那座城池的是刻骨铭心锥心裂肺的磨难,所以他死有余辜,这一点,作为他的妻子,安阳公主非常清楚明白。
可是清楚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伤心,那些难忘的过往,美好的回忆,越深刻,就越使她痛苦到不能自拔,直到这个人的出现。
“你在想什么?”唐川见李凝儿迟迟不言,手掌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微笑问道。
“你方才说我们可以住在这,可是心里话?”李凝儿仰起头,盯着唐川的眼睛问道。
“当然了,这里是你的家,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唐川吻向李凝儿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