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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木材铺子出来，已是午后。
柳芸难得有闲情想在府城的大街上随意走走。
半年光阴，恍如指间流沙。
瑞通商行在华公主的扶持下，如今已是府城一道亮丽的风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能听到关于瑞通商行的议论。
“听说了吗？瑞通商行的药材又涨价了。”
“可不是嘛，现在但凡是瑞通经手的货物，那都是抢手货。”
“茶叶也是，前两日我去买茶，那掌柜的都快把鼻孔翘上天了。”
茶馆里的食客们三三两两地坐着，茶香袅袅中，谈资总离不开瑞通商行的生意。最近坊间盛传，瑞通商行要把手伸到漕运码头去了。
“这穆棠，莫不是把端澜给做了？”一个身着褐色长衫的食客压低声音说道，眼神闪烁。
“嘘，小声点。”对面的食客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柳芸正端着茶盏听着这些议论，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她可是亲手结果了端澜的性命，这些人倒好，居然把脏水泼到穆棠身上。
“夫人，怎么了？”卫默见状，连忙递上帕子，关切地问道。
柳芸摆了摆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转头说道：“端澜之死与穆棠无关。”
“你怎么知道？”坐在隔壁桌的食客不服气地问，转过头来打量着柳芸。
柳芸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穆东家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杀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是啊，”卫默适时附和道，“穆东家为人正直，从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茶馆里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来，有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柳芸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该去揽月楼赴约了。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裙，示意卫默跟上。
卫默提着闺秀匣，亦步亦趋地跟在柳芸身后。
揽月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门口的石狮子威严地守护着这座府城最负盛名的茶馆。
“柳娘子，您来了。”小二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柳芸，连忙迎了上来，“穆东家和晏掌柜已经在三楼雅间等候多时了。”
柳芸点点头，带着卫默上了楼。
推开雅间的门，穆棠和晏煦果然已经等在那里。窗外的杨柳随风轻拂，屋内檀香袅袅，茶香四溢。
“柳娘子，多谢赏光。”穆棠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穆东家客气，是我来晚了。”柳芸落座，卫默立刻为她斟茶。
寒暄过后，酒菜上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晏煦主动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上次五千只书箱的尾款，请柳夫人过目。”
卫默上前接过，仔细查验后，冲柳芸点头示意。
“我打算再订三千个，要十二月中旬前送到，行吗？”穆棠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
柳芸眉头微蹙，心中暗自盘算，这后面的订单量比上次说好的少了不少。
她示意卫默将新款的闺秀匣拿出来。
穆棠和晏煦的目光立刻被那精致的箱子吸引。乌木打造的匣身上，玉雪浮雕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都雕刻得惟妙惟肖。小巧玲珑的造型令人爱不释手，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这是什么？”穆棠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匣子光滑的表面，眼中闪烁着惊艳的光芒。
“闺秀匣，专为贵女设计。”柳芸唇角微扬，“不知穆东家觉得如何？”
卫默将闺秀匣的功能一一介绍：暗格可以放置胭脂水粉，抽屉能收纳首饰，最妙的是那嵌入的铜镜，更是让晏煦眼前一亮。
“这铜镜......”晏煦凑近细看，“做工真是精妙。”
“只要包装一番，就能走高端路线。”柳芸慢条斯理地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专供官眷及商贾之家。”
“包装？这是什么意思？”穆棠不解地看着柳芸。
柳芸笑着解释：“一只普通木箱，与一只贵女专属的闺秀匣，价值自然不同。这就好比同样是茶叶，包装精美的自然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那产量如何？”晏煦追问道，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两千只，纯手工打造的限量版。”柳芸轻描淡写地说，“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的。”
穆棠皱眉，“可是仿冒品怎么办？这样精致的东西，肯定会有人仿制。”
柳芸胸有成竹，“很简单，看谁在用它。”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穆棠一眼，“当贵女们都在用我们的闺秀匣时，那些仿冒品自然就无人问津了。”
“而且，”柳芸拿起闺秀匣，指着上面的细节，“我们要用最好的材料，上等乌木、上等丝绸、上等玉石，还要加防伪标识。每一只闺秀匣都会有独特的编号，保证正品。”
三人听得入神，连眼前的菜都凉了也浑然不觉。
“不吃了？那我可都吃光了。”柳芸笑眯眯地说，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
穆棠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招呼大家继续用膳。
等到生意谈妥，柳芸和卫默走出包间，揽月楼大堂内的喧闹声才扑面而来。
台上的戏子正在唱一出《游园惊梦》，婉转的曲调在堂内回荡。台下三三两两围坐着不少学子，或举杯畅饮，或低声谈笑。灯火通明的大堂内，觥筹交错间尽是富贵气息。
柳芸揉了揉太阳穴，今日陪着穆棠喝了不少酒，此时脑袋有些昏沉。她本想直接回客栈歇息，却被眼前的热闹场面晃得一时有些恍惚。
“夫人，那边好像是老爷。”卫默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柳芸循着卫默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大堂中央看到了韩宇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素白长衫，在满堂锦衣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因那份清雅气质而格外引人注目。
即便是坐在角落里，那张俊美的面容依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台上的歌女一边唱着曲儿，眼神时不时地往他那边瞟去。
柳芸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韩宇周围的人。坐在主位上的是个身着朱红色锦袍的年轻公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慢。
“仇公子，这是揽月楼最好的竹叶青，您赏脸尝尝。”韩宇端着酒杯，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那仇公子斜眼瞥了一眼杯中酒，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这种劣酒，也就你们这些乡下人觉得好。在我府上，这种酒连下人都不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