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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宁被吓得一哆嗦，强辩道：“我…我也是气不过！那件衣服妈喜欢了好久……”
“不就一件衣服！”
顾明修猛地踹了一脚茶几，发出巨大的声响，“难道这比公司还重要？！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装几个小时淑女，把陈家豪稳住！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陈莲见儿子状若疯癫，心疼地护住女儿：“哎呀！你冲宁宁吼什么！要不是姜沅昭故意刺激她，她也不会这么冒失，那姜沅昭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我们顾家好！”
顾明修呼吸粗重，眼神混乱地看向母亲。
他对陈莲的话是习惯性的认同。
对！
姜沅昭也难辞其咎！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监控里妈妈和妹妹咒骂姜沅昭的话，就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根本无法像过去那样，心安理得地把所有错都推给姜沅昭。
两种思维在他脑子里打架。
他烦躁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跌坐在沙发上，手臂挡住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姜沅昭在幼儿园看他的那个眼神——
她从震惊到厌恶到心灰意冷，最后像死一样的平静。
大概她也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卑劣的话吧？
耳边妈妈和妹妹还在推脱责任。
可他的脑海却忽然冒出凌峰那句——“我家小姐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闭嘴！”
顾明修猛地低吼一声。
不知道是在对脑海中的声音吼，还是在对着陈莲母女。
空气霎时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她们，忽然觉得疲惫至极。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她们蒙蔽至此，甚至为了她们还冲到了姜沅昭面前。
是的！
他就像个无能狂怒的草包！
实在是有些丢人。
他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卧室，没再看母亲和妹妹一眼。
身上的衣服都带着股子血腥味，他想换件衣服，拉开柜子看到姜沅昭的衣服挂在里边。
他唇角勾了个变态般的冷笑。
姜沅昭口口声声要离婚，可她衣服都没拿走，他又怎么会相信她是真的要离婚呢？
刚想关上柜门，却发现柜子里边放着一个日记本。
他拿起来烦躁地翻看几页，但越看，脸色越白……
这是姜沅昭的字迹。
可这是什么？
“猪肋排：85.4，基围虾：120，深海鱼：210，有机蔬菜：……”
“本月超支：—1363.8。又要动用婚前财产了。”
一行行，一页页，精确到分。
顾明修蹙眉，脑海里忽然响起姜沅昭那句嘲讽的话：“你一个月给我一万的生活费……那你知道一个月的菜钱是多少吗？”
难道，这是她这就是她买菜的记录吗？
他低头，日记本上那些数字如同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眼睛里。
他以前从没把姜沅昭的话放在心上。
还以为她是故意那样说。
可现在，冰冷的数字摆在他面前。
让他不得不信。
他猛地合上本子，胸口剧烈起伏。
每个月他给她一万零花钱，平时买东西还有副卡，家里的生活费他都是给他妈妈的。
这什么意思？
总不能家里买菜，她用的是自己的零花钱吧？
脑子像是忽然被什么击中。
他就说以姜沅昭的清高，怎么会在提了离婚后还刷他的副卡。
买的还都是老年人用的东西。
他还以为她想讨好他妈妈。
现在想来……
这张副卡怕是根本没到过姜沅昭的手里，而用这张卡的人就是他妈妈。
他脚步虚浮的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不说？
她为什么不跟他说？
她要跟他说一句，他还能连点生活费都不给她吗？
但紧接着一个更冰冷的事实砸下来……
为什么是她买菜？
他家虽算不上顶级豪门，但也不至于让他顾明修的太太亲自买菜做饭。
可他明明每顿饭都吃了的……
为什么这些事他却不知道？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和愧疚感瞬间攫住了他。
不是为公司，而是为他过去五年坚信不疑的认知。
原来他所谓的“供养”，竟是如此可笑。
他所以为的“幸福生活”，是建立在对她的剥削之上。
他享受的美味佳肴，还得靠人家婚前积蓄贴补？
“呵……呵呵……”
顾明修低笑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
他无法再为自己、为家人找到任何开脱的借口。
但这种认知太痛苦了，痛苦到他根本不想面对……
他觉得他可能真被凌峰打出了什么问题吧？
脑子嗡嗡的，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胸腔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就连喘口气都费劲。
手里的日记本变的那样烫手，他慌乱得把它塞进衣服底下，脚步踉跄地出了房间。
在冰箱拿出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口，那种窒息的感觉好像好了些许。
仰头，一罐啤酒一饮而尽。
他不是为了发泄愤怒，他只是想用酒精麻痹自己，浇灭心里那点刚刚燃起、却足以将他焚毁的愧疚和羞耻。
陈莲见他喝起来没完没了，过来劝他：“少喝点吧！”
顾明修却蛮横地挥开她的手，他有些不敢再看他妈妈的那张脸。
就怕从她脸上看到过去五年愚蠢的自己。
更怕自己忍不住会对她发脾气！
“别管我……都别管我……”
——
姜沅昭自从在幼儿园回去，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凌峰不放心，也跟了进去。
他满眼担忧的看着她：“你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
“没怎么，你出去看着点暖暖吧，我有些累，想睡一觉。”
“因为顾明修吗？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个垃圾……”
姜沅昭有些疲累地说：“我知道，我就是想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凌峰根本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房间胡思乱想。
他还想再说什么。
可看她渐渐泛红的眼眶，他还是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感觉心脏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手给狠狠攥住。
他真是嫉妒的发狂。
直到此刻，她仍然会为了那个渣男伤心哭泣。
哪怕他这样伤她！
他多想抱抱她，跟她说‘别想他了，看看我。’
可是……
他不敢。
最后也只是深深地提了口气，压下内心汹涌翻腾的情感，轻轻应声：“好。”
房门轻轻关上。
姜沅昭也睁开了眼。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芯。
不是因为顾明修。
她对他那点本就不多的情意，早已经在五年的冷待中消磨殆尽。
她哭的是自己。
哭她这五年忙的脚不沾地，照顾到了所有人，却没有好好爱自己。
哭她把日子过得如此狼狈不堪，还在她最不想被看见的人跟前暴露无遗。
哭她那刚刚萌生出来的那点心思，还没开始，就已经变成了可笑的妄想。
姜沅昭，你怎么配？
他那样好的男人，就应该配个最好女人。
而不是她这个被婚姻蹉跎了五年、还带着个孩子的“下堂妇”。
她绝望地闭上眼……
那种羞耻感和自卑感像洪水一样要把她淹没了。
顾明修那句“我不要的破烂货”却像一句恶毒的诅咒，盘桓在她心头，让她根本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