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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那句“还要再来一下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再来一下？
他拿什么来？
拿他爹的命来吗？
玉衡仙君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然后涨红，最后又化为一片死灰。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他坚不可摧的道心、他身为仙君的尊严，在这一刻，被那块平平无奇的板砖和那句轻描淡写的话，砸得稀碎。
他想不通。
他修炼了上千年，身为剑辰仙王最得意的弟子，仙盟执法堂的首座，他见过的奇功秘法，诡异神通，多如牛毛。
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不讲道理，如此霸道，如此……缺德的神通！
打人，伤的是对方的爹？
这是什么邪魔外道才能想出来的招数？
他看着下方那个一脸平淡的林凡，心中涌起了恐惧。
而林家大门口，那数千名“板砖神教”的信徒，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赢了！仙人老爷赢了！”
“我就知道！什么狗屁仙君，在咱们仙人老爷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们看到了吗？仙人老爷刚才就那么随手一挡！对方的必杀一击，就没了！没了啊！”
“何止是没了！你们没看到吗？那仙君的脸都绿了！我猜，他那一招，肯定是被仙人老爷给反弹回去了！就是不知道弹到哪儿去了！”
“我悟了！我彻底悟了！仙人老爷这招，叫‘乾坤大挪移（板砖版）’！是将对方的攻击，转移到九霄云外，消弭于无形！这是何等高深的境界！”
人群再次陷入了脑补的狂欢。
林天南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迈着他那六亲不认的“霸王托砖步”，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儿！我林天南的种！霸体血脉，恐怖如斯！”
他现在，对自己编造的那个“霸体血脉”的设定，已经深信不疑，甚至开始觉得，这个设定，可能还有点保守了。
什么霸体血脉能做到这种事？这最起码得是“混沌霸体血脉”！
药尘子和百味真人，这两个新晋的“卧龙凤雏”，也是一脸的狂热。
“师尊神威！盖世无双！”药尘子激动地老脸通红。
“仙人老爷的板砖，果然是天下第一神兵！比我那把切菜的刀，厉害多了！”百味真人看着林凡手里的板砖，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只有叶倾城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林凡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她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和林凡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不是修为的差距，不是身份的差距。
而是一种……维度的差距。
自己还在为筑基期的修为沾沾自喜，还在为青阳城第一天骄的名头而骄傲。
而他，已经站在了一个，连仙君，甚至仙王，都无法理解的高度。
他玩的，和自己玩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游戏。
天空之上。
玉衡仙君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跑？
他不敢。他知道，在这种存在的面前，转身逃跑，是最愚蠢的行为。
打？
他更不敢。他怕自己再出一招，他家仅剩的那位冲击仙尊境界的老祖宗，就得当场羽化登仙，提前退休了。
这调查，指定是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屈辱，对着下方的林凡，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本君……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人大驾。”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高傲。
“赌约，是本君输了。”
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仙盟调查团，这就……离开。”
他说完，就想下令，让身后的玄冰仙舟，立刻掉头，有多远跑多远。
然而，林凡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板砖，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和善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哎，别急着走啊。”
林凡的语气，慢悠悠的，像是在挽留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你刚才不是问我，敢不敢再来一下吗？”
“我现在回答你。”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我敢啊。”
“要不，你再出招试试？”
“这次，我保证，会比刚才，更刺激。”
林凡这句话一出口，玉衡仙君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比刚才还刺激？
刚才那一下，他爹修为倒退三千年，差点当场去世。
这要是再来一下，更刺激一点……
那他爹岂不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追着他打？
不！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他玉家就要绝后了！
玉衡仙君的求生欲，在这一刻，战胜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他对着林凡，猛地一躬身，那姿态，比之前叶啸天来道歉时，还要标准，还要谦卑。
“仙人老爷！手下留情！是晚辈错了！晚辈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老人家！”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晚辈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晚辈是个屁，把晚辈给放了吧！”
这一幕，再次让下面围观的群众，惊掉了下巴。
堂堂仙盟仙君，执法堂首座，剑辰仙王的亲传弟子。
竟然……当着全城人的面，跪地求饶了？
这画面，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我靠！我看到了什么？仙君给仙人老爷跪了？”
“何止是跪了，都快哭了！你看他那样子，就差抱着仙人老爷的大腿喊爸爸了！”
“太强了！仙人老爷太强了！一句话，一块板砖，就让仙君道心破碎，俯首称臣！这就是‘板砖仙人’的威严吗？”
“神教万岁！仙人万岁！”
人群再次沸腾，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让玉衡仙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奇耻大辱！
这是他玉衡仙君，此生最大的奇耻大辱！
但，为了他爹，为了玉家的能在仙界站稳脚跟，他忍了！
林凡看着他这副怂样，感觉有点无趣。
“这就怂了？我还以为你多硬气呢。”
他撇了撇嘴，随手把那块板砖，扔回给了旁边那个一脸崇拜的信徒。
“行了，既然你都认错了，我这人也不是什么魔头，懒得跟你计较。”
林凡摆了摆手，那姿态，像是在打发一只烦人的苍蝇。
“赶紧滚吧，别在我家门口杵着了，影响市容。”
玉衡仙君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晚辈这就滚！立刻滚！”
他说着，转身就要登上玄冰仙舟，准备开溜。
然而，林凡的声音，又一次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哎，等等。”
玉衡仙君的身体，猛地一僵，差点没从天上掉下来。
他又怎么了？
他还有什么事？
玉衡仙君颤抖着，转过身，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仙……仙人老爷，您……还有何吩咐？”
林凡指了指天上那艘华丽的玄冰仙舟，脸上露出了一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的表情。
“咱们刚才的赌约，你还记得吧？”
“我说，你要是输了，船得留下。”
玉衡仙君的脸，瞬间就垮了。
船？
这艘玄冰仙舟，可是仙盟的战略级法宝，价值连城！是他师尊剑辰仙王，特意批给他，用来彰显调查团威严的！
要是就这么……丢在了这里。
他回去，别说交代了，他师尊能把他皮都给扒了！
“仙……仙人老爷……”玉衡仙君的嘴唇哆嗦着，试图再争取一下，“这……这仙舟，乃是仙盟公物，不……不属于晚辈个人所有，这……”
“哦？”林凡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想赖账？”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
但在玉衡仙君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催命的魔音。
赖账？
他敢吗？
他要是敢说一个“是”字，他毫不怀疑，下一秒，他爹的讣告，就得从家族里传过来了。
“不……不敢！晚辈不敢！”玉衡仙君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摇头。
“那不就得了。”林凡摊了摊手，“赶紧的，把船留下，人麻溜地滚蛋。”
“别耽误我回家吃饭。”
玉衡仙君的内心，在滴血。
他看着那艘玄冰仙舟，眼中充满了不舍和痛苦。
但，跟自己的小命，和他爹的老命比起来，一艘船，又算得了什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舍不得仙舟，保不住爹！
玉衡仙君咬了咬牙，心一横，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对着身后的调查团成员，挥了挥手，声音嘶哑地命令道：“所有人，弃船！”
调查团的成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弃船？
仙君大人，您没开玩笑吧？这可是玄冰仙舟啊！咱们要是就这么把它扔在这儿，回去怎么跟仙王交代？
“没听到本君的命令吗？！”玉衡仙君见他们不动，顿时怒吼一声，“都想死在这里吗？！”
众人被他这一吼，吓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
一个个如同下饺子一般，从那艘华丽的仙舟上，御剑飞了下来，老老实实地悬停在了玉衡仙君的身后。
那场面，活像一群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
“仙人老爷……”玉衡仙君看着林凡，脸上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船……船我们留下了。”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林凡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才像话。”
“走吧走吧。”
得到许可，玉衡仙君如蒙大赦，连句场面话都顾不上说，转身带着他那群垂头丧气的属下，化作一道道流光，狼狈不堪地，朝着天边逃去。
那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十倍不止。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林家大门口，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仙人老爷牛叉！”
“仙君算个屁！在仙人老爷面前，还不是得乖乖留下买路财！”
“哈哈哈！太解气了！看他们仙盟的人，以后还敢不敢来我们青阳城嚣张！”
林天南更是得意得快要飞起来了。
他指着天上那艘巨大的玄冰仙舟，对着身边的城主张维和叶啸天，大声炫耀道：“看到了没？这就是我儿的排面！”
“仙盟的战舰，说扣就扣！以后，就用它给我们林家当院墙！”
张维和叶啸天，在一旁点头哈腰，马屁拍得震天响。
“林家主说的是！仙人老爷的院墙，就该用这种等级的材料！”
“我看，光当院墙都屈才了！应该把它拆了，给仙人老爷盖个茅厕！那才叫气派！”
林凡听着这帮人的对话，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飙升了。
拿仙舟当院墙？
还盖茅厕？
你们的想象力，要不要这么丰富？
他懒得再理会这群已经彻底陷入癫狂的家伙。
他抬头，看着那艘静静悬浮在半空中的玄冰仙舟，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
他想试试，自己现在的力量，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他伸出手，对着那艘巨大的仙舟，轻轻一握。
“下来吧你。”
下一秒。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艘长达千丈，重若山岳的玄冰仙舟。
它庞大的船身，开始以一种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和修仙常识的方式，迅速地……分解！
构成船身的每一块仙玉，每一根龙骨，每一枚铆钉，都自动地，有序地，脱离了原来的位置。
它们在空中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列。
然后，缓缓地落在了林家大院的……空地上。
堆成了一座散发着无尽寒气和宝光的……材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