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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章宁远侯府,华兰的心思
    七月末,南征大军粮秣充盈,已万事俱备,整装待发。
    大军出征前一日,中军帐前,祭台高筑,诸位将领皆按剑而立,目光齐齐汇聚在顾廷烨身上。
    只见他身披甲胃,挺拔如松,神色庄严,以少牢之礼,祭军牙六鑫之神。
    「今奉皇命,挥师南征。」
    「愿神灵庇佑,我军将士所向披靡,荡平寇乱,早日班师,以安社稷!」
    言罢,顾廷烨亲手执香,缓步上前,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后,端起酒盏,高举过顶,倾洒于地。
    对交趾动兵,早已满城皆知,酒肆茶坊内的百姓们,无不在谈论着此事。
    待到暮色四合,宁远侯府,后院花厅内。
    灯火通明,饭香缭绕。
    袁文缨丶顾廷炜丶朱氏丶邵氏等人皆在此处,顾廷炜身为襄阳侯嗣子,早已和朱氏搬往襄阳侯府居住。
    今日的他身着石青锦袍,墨发高高束起,比起往日要多几分沉稳庄重。
    五月初,朱氏诞下一子,按照鬟阳侯顾家那一脉的字辈,取名为顾士贤,乳名贤哥儿。
    自打他搬去囊阳侯府,东昌侯秦家的人就频频上门。
    先前秦家一心想攀附顾廷烨,屡次碰壁后又把目光放在顾廷炜身上,不止一次想送个庶女来给他做妾。
    不过顾廷炜也清楚,自己能有今日,全仰仗二哥哥不计前嫌,帮自己谋划铺路。
    虽说东昌侯是自己的亲舅舅,可秦家现下已经落败,几位表兄行事荒唐,耽于享乐,越来越不像个样子。
    为了他们和顾廷烨生出嫌隙,属实有些得不偿失。
    因此,现在只要秦家的人登门,他和朱氏就寻各种藉口闭门不见。
    「二哥哥,听闻四叔五叔在前往青城祖宅途中不幸染上风寒,现下可还好?」顾廷炜温声问道顾廷烨看他一眼,搁下茶盏,仰天长叹一声,「唉,怕是不大好。」
    「你也知道,四叔五叔往日在家中沉溺女色,加上饮酒挥霍,底子早亏空了,一路颠簸再染上风寒,哪里禁得住?」
    「倒也是。」顾廷炜拱手一礼,「还望二哥哥节哀,你在南疆忙于军务便可。」
    「族中这些事情我和娘子都会多多帮衬二嫂嫂,必定不会让叫她累着。」
    顾廷烨眉梢微挑,摇头道:「节哀这话说的还有点早。」
    「我已于月前派遣郎中前往青城,未必没有转圜的馀地,估摸着这几日就会送来消息。」
    「是廷炜太过担忧四叔五叔,一时失言。」顾廷炜眼珠子滴溜一转,连忙找补一句。
    顾廷摆了摆手,幽幽道:「没事,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就是四叔五叔当面听到这话,也是能够理解的,千万别放在心上。」
    「将来操办丧事,你还得多多上心。」
    站在一旁的石头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顾廷炜点头如捣蒜,四叔五叔怎麽死的,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只知道,奉二哥哥的话行事,总不会有错。
    「廷炜明白,二哥哥此行定要多多保重,咱们都在京城等着你早日凯旋归来。」
    顾廷烨抬手拍了拍顾廷炜的肩膀,转头又将目光放在袁文缨身上,眼下她已有孕三个月。
    「等我回来,这孩子多半已经落地了。」
    袁文缨抬手轻轻抚了抚小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待孩子降生,我定第一时间遣人给你送去书信。」
    「二郎不必担忧,家中事务还有我和娴姐儿呢。」邵氏轻声说着。
    娴姐儿站在一侧,也跟着开口,「是啊,二叔就放心吧,您在外头只管照顾好自己。」
    娴姐儿今年已有十三四岁,只见她身着粉色儒裙,发髻盘于脑后,簪着简单的珠花,眉眼间满是鲜活的灵气。
    顾廷煜的长相完完全全随了大秦氏,眉眼清俊温润,若非缠绵病榻多年,比齐衡还要更胜一筹。
    邵氏身为他的妻子,五官自是端正清丽。
    娴姐儿不仅继承了顾廷煜和邵氏的好相貌,还聪慧机敏,管家理事一点就通。
    「好,家中就交给你们了。」
    顾廷烨说罢,沉吟片刻,继而又笑道:「等这个孩子出生,若是哥儿就叫顾书晏,有心境澄明,仁爱谦和之意。」
    「姑娘叫顾书嫦,愿她长大后能像娥仙子一般漂亮。」
    袁文缨轻轻点头,「都依侯爷的。」
    翌日一早,大军齐聚城门外,旌旗猎猎。
    马蹄踏地的声响沉闷而整齐,甲胃在晨光中照耀下,散发出冷冽的光芒。
    辰时初刻,赵晗身穿绯色常服,腰束玉带,带着璟哥儿以及韩章丶海彦平等几名大臣迈步来到城楼上方。
    顾廷烨等一众将士纷纷抱拳行礼。
    赵晗眸光在他们身上轻轻扫过,沉声道:「交趾蛮夷小国,胆大包天,屡次扰乱我朝边境,致使边民流离。」
    「朕派你们挥师南下,并非穷兵武,只为荡平贼寇,护大周边境安稳。」
    「朕知晓此去路途遥远,风霜难料,凡此战立功者,朕必论功行赏,加官进爵,设庆功宴,让你们的功绩刻入史官笔墨,流芳后世!」
    「顾侯骁勇善战,忠勇过人,你们随他出征,当同心同德,早日班师回朝,与家人团聚!」
    话音刚落,城楼下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荡平交趾,早日班师!」
    「荡平交趾,早日班师!」
    「....」
    顾廷烨躬身一礼,高声道:「臣顾廷烨,必不负官家信任!若有差池,臣愿提头来见!」
    说罢,他一跃上马,手持长剑,「随本将出发!」
    一声令下,南征大军如一条黑色长龙,缓缓朝着南方进发,马蹄踏地,震得尘土飞扬,城楼上方,赵晗负手而立,看着顾廷烨的身影,轻声道:「顾侯家昌哥儿几岁了?」
    庆云闻言,脑中快速思索一番,「回官家话,顾小公子已经有三岁了,顾侯夫人先前进宫时,奴婢远远见过一面。」
    「不仅眉眼俊秀,小小年纪也不怯生,瞧着是个聪慧伶俐的。」
    赵晗沉吟片刻,「明年开春,让他和全哥儿一道进宫伴读吧。」
    让大臣的孩子入宫伴读,不仅恩赏,还是一种挟制,尤其对军功赫赫的武将们来说。
    武将率军重兵驻守一方,手握兵权在外,为让朝廷放心,家眷都需留在京城居住,不得随意离开。
    只有极少数武将能够得到恩赏,带着正妻一同前往驻地,当然,子嗣与父母还得留下。
    张辅的长子张征,忠敬侯长子郑骏就曾得先帝恩赏,允许正妻陪伴左右。
    以顾廷烨的能力及顾家在军中的威望,他的子嗣,必定要入宫伴读。
    就算赵晗不提,以顾廷烨通透谨慎的性子,说不定还会主动送进宫。
    「奴婢记下了。」庆云郑重应道。
    赵晗轻轻点头,继而将目光放在璟哥儿身上,身为皇长子,他身上的担子自然比旁人要重几分。
    就是普通人家,也会对长子格外器重与严苛,希望他能早日成才,撑起门户,光宗耀祖。
    「为父今日带你前来,是想让你知道,朝堂安稳与百姓安宁,并非轻易得来。」
    璟哥儿神色郑重,拱手一礼,「儿臣明白。」
    与此同时,皇宫,仁明殿内,檀香袅袅。
    彩簪一进来,华兰当即搁下手中针线,迫不及待问道:「慧姐儿如何了?太医怎麽说?」
    「娘娘不必担忧,只是夫人心疼孙女,知道慧姐儿喜欢吃蜜饯山药,昨儿晚膳时便让她多吃了些。」
    「孩子年幼脾胃弱,一时消化不了,积了食,夜里才腹胀哭闹。」
    「太医说没事,已经开了温和的消食方子,过两天就能好利索。」
    「海大娘子说夫人也被吓坏了,生怕慧姐儿也和卫小娘一样是中毒所致,这才火急火燎的遣人进宫请太医。」
    华兰闻言,柳眉舒展,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没事就好,母亲惯会宠着孩子,得空让海氏多留份心,好好照看慧姐儿。」
    「奴婢记下了。」彩簪笑着应声。
    华兰端起案几上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雍容华贵的面颊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担忧。
    片刻后,她温声道:「你说近亲而婚,其生不智,这八个字可有道理?」
    彩簪抬手挠了挠脑袋,「奴婢只知道同姓为婚,其生不蕃,同姓的人成婚,子孙后代怕是不兴旺。」
    「娘娘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华兰轻轻放下茶盏,杯底与案几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低声道:「是官家前些日子和我说的。
    「他还特意提了,说三代之内的亲属都不能成婚。」
    「若是违背,将来生出的孩子或痴或傻,或是缺胳膊少腿,身子弱得经不起半点风浪。」
    「也不知是真是假—」
    表兄妹成婚在大周尤为常见。
    为的是亲上加亲,巩固家族势力,单单汴京城就有不少勋爵人家选择这麽干。
    但至今还不曾听闻哪家生出个痴傻或者缺胳膊少腿的。
    原因很简单,一则很多孩子还没出生,便意外小产或者胎死腹中。
    二则,且不提勋贵人家,就是普通人家,也看重脸面。
    出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并非请郎中或太医,而是想着怎麽遮掩过去。
    要麽偷偷送到远郊的庄子上,一辈子不见人,要麽更狠心些,直接找个由头处理了,对外只说孩子天折,连族谱上都不会记载。
    而且根本不会往近亲成婚上面想,只会认为命不好,或者德行有亏,冲撞了祖宗所致。
    自打慧姐儿出生,华兰也见过几次。
    生的粉雕玉琢,十分讨喜,又是亲弟弟的孩子,她自然疼爱的很。
    难免不会想到让慧姐儿长大后,嫁给璟哥儿或璋哥儿。
    一来两家知根知底,盛长柏和海朝云教养出的姑娘,将来必定是知书达理,聪慧得体,二来也能保家族再昌盛百年。
    只是赵晗口中的近亲而婚,其生不智这八个字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虽不怎麽相信,但又觉得赵晗既然能提起,必定不是空穴来风,更不会是随口编造的戏言。
    彩簪拧着眉头,脑中快速盘算一番后,轻声道:「两位皇子尚且年幼,娘娘现下就想这些,会不会有点早?」
    「况且婚姻大事,将来还得看殿下和慧姐儿的意思,更需得官家应允。」
    华兰抬眸看着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你说的也是。」
    几日后,升龙,此处原本叫大罗城。
    李公蕴迁都至此后,编撰了一个御舟旁出现黄龙的故事,将此地改名为升龙城后,大兴土木。
    王宫打造的和大周皇宫十分相似,只是碍于地域与财力,面积缩减不少。
    又将交趾分为二十四路,官制既效仿大周,也有世袭的部落首领职位,金銮殿内,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
    御座上方,四十五岁的李日尊身穿明黄织金龙袍,眉头紧锁,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显然已经有几日不曾睡过好觉了。
    见大臣们没有一个开口,殿内一片寂静。
    李日尊越发烦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周朝已经发兵,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倒是抓紧想个对策出来啊!」
    此前见大周在境内推行新政,丈量土地丶整顿赋税,引起广南之地的官员士绅怨声载道。
    李日尊和辅国太尉李常杰等大臣们合计一番后。
    原想悄悄联络广南那些不满新政的势力,许以好处,挑动他们公开抵触政令,再暗中集结兵力,趁机出兵北上。
    即便不能占领城池,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没想到周朝反应极快,直接调精锐前来,现下更是大军压境,边境发发可危。
    李常杰心中暗自盘算一番后,摇头道:「是臣等小瞧了周朝皇帝的魄力,眼下议和是不行了,唯有领兵一战。」
    「火器一事研究的如何了?」李日尊心烦意乱的看向他。
    这两年来他身体越发不好,偏偏长子李乾德还不满四岁,一旦战事失利,江山根本无人能守。
    李常杰听到此话,面色郁结,「威力远不及周朝,甚至还炸伤了不少工匠,臣实在不知,周朝是如何将这东西造得那般厉害。」
    「听闻辽国亦是如此,研制火器一事至今停滞不前。」
    大将侬宗出列道:「周朝有火器,我朝的象军亦是所向脾睨。」
    「那些大象皮糙肉厚,寻常刀剑都刺不穿,周朝的火器未必能伤得了它们,臣以为,此战也有不少胜算。」
    「侬将军说的不错。」李常杰附议,「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日尊从御座上站起身,缓缓走到他们身前,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二人,「既如此,调兵,准备与周军一战。」
    「若能得胜,朕必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