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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碧风长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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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碧风长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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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眠一手揪着宴云笺衣袖:“伯伯见谅,义兄近日确实分身乏术,等过两日闲下来些了,我二人定会亲自前来给顾夫人赔罪。”
    “姜、姜姑娘,等等。”
    姜眠本来都想拉着宴云笺跑路了,这管家的语气让她不由驻足。
    他实在是太诚恳。
    聂管家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小人理解贵人事忙,但还请姜姑娘能过门一叙,与……与夫人,与夫人照个面再走,这样可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只跟他们求,执意不进门倒有些不近人情。
    真没想到顾家的诚意这么足,别的不说,姜眠不想给姜重山惹麻烦。
    想了想,姜眠转头对宴云笺小声商量:“阿笺哥哥,我一个人进去吧,给顾夫人请个安就出来,你在外面等我。”
    只要帮宴云笺避免危机就行,她是无所谓的。
    宴云笺道:“我与你同去。”
    “不,你不能去。”
    姜眠想也没想就拒绝:“我自己去就行了,不到一炷香就出来,你放心,这这么多人呢。我怕……如果你进去的话,万一被人找麻烦……顾家特意请你本就有些蹊跷,我不想让你被人欺负。”
    宴云笺道:“不会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姜眠哭笑不得:“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他们还能吃了我?我只进去一趟就出来,真要在里面出了什么差错,他们犯不上,你别担心。”
    道理是这样,但是不对劲。
    理论上讲顾家不至于害人,不合理也没必要,宴云笺有数,可他们态度奇怪。
    原本两家该心照不宣,礼到人辞,大家彼此都是明白人。可此刻如此盛情——哪还像要退婚的样子。
    他态度不改:“我要跟着你。”
    姜眠明白,顾家太热情了他觉得奇怪,她也觉得,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怕会不会有什么针对姜重山的陷阱。
    她进去走一趟,只是想消除隐患,可他不同,他会出事。
    “阿笺哥哥,我很快的,进去请个安的功夫……”
    宴云笺却不和她辩了,直接对聂管家拱手:“盛情难却,在下带小妹进去见个礼,但也请体谅,小妹体弱,家中药还温着,请恕我一人不多留了。”
    他说辞温和有度,分寸感掌握的极好,看似留有余地,实际对方已没得选。
    聂管家抿抿唇:“是,一位快请。”
    姜眠急的直戳他后腰,怎么就说不听,知不知道危险的是你啊!
    他过电般往旁边让了下,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阿眠……”
    姜眠再戳。
    讨厌!
    宴云笺无奈侧头。
    姜眠收手,低头看鞋尖。
    转瞬他调整好,除白净耳根还留一抹残红,人已经端然从容:“进去吧。”
    他往前走姜眠就抓着他,聂管家在前方带路看不见他们一人动作,姜眠
    不情愿扯着宴云笺袖口,扯得皱巴巴的。
    本来她一个人进去,没感觉会怎么样,现在这情况她才真的感到危机。
    “你……你……”
    宴云笺被她拽的一阵心软:“怎么啦?没事的。”
    姜眠嘟囔:“本来没事,现在有事了。”
    本来没事,现在有事?因为多一个他?
    宴云笺一阵塌心,本想从她手里不动声色扯回袖子也一时忘了。
    姜眠越往前走脚步越沉——亲眼看他走在顾府宅路上,就仿佛是他无可避免走在历史为他留下的印记里。
    可他绝不是那些文字中形容的人。
    姜眠低着头,细白手指捏紧,不要怕,有什么的,她保护他就是了。
    “阿笺哥哥,一会你一定不能离开我,谁请你走你都不要答应,我们见礼以后就出来,一刻都不在这多待,”姜眠小声说,“你现在就承诺我,快点。”
    宴云笺弯唇。
    如果这样能让她安心一点的话:“我知道,我保证。”
    姜眠点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些。
    其实宴云笺没有丝毫紧张,感受身边这道轻细呼吸,倒分心想了些别的:原以为她只是太懂事才应承义父以后不和顾家来往,可一路看她表现,似乎也不像太勉强。
    是将委屈掩藏的太深,还是她年少喜恶无常,热度消退不喜欢顾越了?
    若是后者,哪怕终有一日他也会被如此对待,也觉万分庆幸。
    宴云笺神色淡漠平和,任谁也看不出他心绪起伏,走到议事厅外,忽地聂管家轻轻“哎”了一声。
    “湫夏姑娘,怎么了?”
    湫夏从里面出来蹲身行礼,得体微笑:“见过姜姑娘,见过公子。聂叔,这会儿厅里都是各府来的夫人和未出阁的各位姑娘,实在不太方便见外男。还请这位公子恕罪,劳烦您在这里稍后,让姜小姑娘随奴婢进去便是。”
    姜眠瞬间警铃大作:“不行。”
    感觉这句拒绝过于生硬,她又低声道:“我……我哥哥第一次来贵府做客,哪里都不熟,他眼睛不方便,我得照顾他。”
    湫夏温和道:“姜小姑娘不必担心,公子既来到府上,便是贵客。岂敢劳动您玉手照顾让奴婢们失了礼数,您放心,我们绝不怠慢公子。”
    那也不行。
    姜眠放心不下,看了眼宴云笺:“我哥哥胆小,离了人他不行。”
    宴云笺眉峰几不可察微挑。
    聂管家也重新打量了下宴云笺。
    “姜姑娘,你是不是……”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胆小么?
    聂管家忍了忍,道:“小人会亲自照顾公子的,姜姑娘放心吧。”
    虽说如此,可姜眠的防备和警惕怎么也落不下。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姜重山万众瞩目,宴云笺身份微妙,这两个人放在一处,本来就让她小心翼翼。如今他一人已站在这门厅前,若转身走了,万一闹出风
    浪,就怕给爹爹带来麻烦。
    终于,许久未言的宴云笺开口,声音低轻:“别怕,我就在厅外等你。只有一点,不可饮酒,记住么?”
    姜眠一下子抬眼看他,她知道他们两个想到一处了。
    顿了一下,他声音很低很低:“吃食都不要碰。”
    小人之心也好,天方夜谭也罢,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赌,他只想万无一失。
    “嗯。”
    “没事的,我耳力很好,就算在门外也能护着你。”
    她哪是怕这个,姜眠咬唇道:“我都知道,你哪也别去,就在这里站着,一动都不准动。”
    这话实在护的太紧,宴云笺摸摸鼻子,笑了:“你眼中我是不是很笨?”
    “这和笨不笨有什么关系,你快点答应。”
    “好。我答应。”他听出她真的很忧虑,扣起大拇指与无名指放在心口,这动作不露声色,是他们一人才懂的秘密。
    这样,也许能让她放心些吧。
    姜眠确实缓了口气,虽然警惕犹在,但至少宴云笺这个动作让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在她出来之前,他都站在这里不会走就是了。
    最后看他一眼,姜眠转身跟湫夏进了屋。
    姜眠进去后,宴云笺果然一语不发的伫立在这,聂管家瞅一眼他模样,干脆陪他在这一起站着。
    其实他有点不大高兴,这人是姜大人刚收的义子,原以为也只是个普通公子,没想到竟是如此芝兰玉树的人物,虽然眼睛有疾,却丝毫未折损他惊艳锋芒,更难得这身气质,探不到底的沉稳厚重。
    姜小姑娘待他亲近,明里暗里都是回护。而且不知为何,他们一人或多或少都对顾家有所防备。
    聂管家既疑且忧,想了想:“廊下炎热,公子随小人移步客房歇息,喝杯茶吧。”
    又不是真的离不开人,虽说姜姑娘叮嘱过,但他还能真在这一直站着?
    宴云笺点头致礼:“多谢,不必了。”
    聂管家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听见后面脚步声。
    顾越慢慢走来了。
    他换了一身浅青色衣衫,一年也不见他穿一次的颜色,人都衬得温润几分。
    顾越瞥一眼宴云笺。
    宴云笺拱手:“顾大人。”
    顾越眉眼犀利几分,目光落在他覆眼的布带上——他换了宽些的布带,松松系在眼上,将眼下那片黥痕遮住了。
    他开口,没丝毫客气:“我未出声你便认得,不知该不该夸你一句好眼力。”
    宴云笺神色未变,一旁聂管家倒吓了一跳,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家公子说话夹枪带刺他是知道的,可这位,虽说不是姜小姑娘的亲哥哥,到底也是义兄,怎么能上来就这般无礼?
    他掩饰地咳了几声,不轻不重提醒。
    顾越恍若未闻:“你无官职,见到我不该只行平礼。”
    宴云笺微顿,却什么都没有说,以手抚衫竟真
    要跪拜。
    “好了。”
    顾越抬手,“这次罢了。”
    他免了他的礼,站在他身侧,目光直视前方。厅内隐隐妇人间笑语传入耳朵,他默然听了一会儿,又转头向宴云笺:
    “怎么称呼。”
    “乌烈。”
    “呵。”
    顾越扯开唇角,半晌道:“不错。脱胎换骨,你倒有造化。盼你知恩义,莫要辜负才是。”
    宴云笺道:“多谢大人教诲。”
    他们一人说话每一句都透着古怪,聂管家听在耳中心惊肉跳的,偏他们一个比一个淡漠。
    顾越再没开过口,宴云笺也没搭讪的意思,他耳中听着屋内动静,思绪稍稍分出几分思考顾越的态度。
    在步步惊心的地狱中活了几十载,他本就极擅长判别人心。
    顾越说话的确刺耳,若寻常听到这一层,也就到头了。可他多往深听了一步,对方难听的话下,内里却并不是厌恶。
    若要真论,恶意不痛不痒,倒有两分极其别扭的答谢之意。
    还能有什么值得谢他的地方。
    他救了阿眠。
    暮色被树荫折射成无数斑驳碎影,覆在宴云笺棱角分明的冷白肌肤上,那双漆黑锋利的墨染长眉慢慢拧了起来。
    ——顾越骄傲,会心生感激绝无外力引导,定是真心,可这份心意又与顾修远夫妇做法背道而驰。
    顾越竟对阿眠有意。
    那他还……
    宴云笺身侧骨骼分明的手慢慢蜷起,直至捏紧。
    姜眠一进里间,先给顾夫人和各位世家夫人行了礼。
    她第一次见顾夫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一些,梳着精巧威仪的高髻,满头珠翠,眼皮轻抬便叫人不敢逼视。
    不愧是一品诰命夫人,姜眠微微垂眼,思索寒暄点什么才能适时告退,却听顾夫人道:“我也有阵子没见阿眠了,不想以出落的这般标志,来到我面前莫要拘礼,坐下来,说说话。”
    她指着自己下首的位子。
    一屋子人的目光下,姜眠走过去坐下:“多谢夫人赐座。”
    “真是乖巧懂事,”冯氏笑了笑,“大热天的,口渴了吧?湫夏,还不给姑娘上茶。”
    湫夏立刻手脚麻利地添茶,姜眠对她微微笑了笑,却没有端起来喝。
    “这是青芙罗,前日才从安州送来的,入口时有芙蓉甜香回味,又带了些莲子甘苦。”冯氏没说旁的,介绍过后,自顾自端起茶呷一口。
    大庭广众下姜眠倒没觉有什么,但她答应宴云笺的叮嘱,故而抚了抚茶盏边沿,礼貌笑笑,似乎因太烫而没立刻喝。
    冯氏亲切与她说了几句话,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家常事,后又侧过头与那些夫人们交谈,趁这空档,姜眠悄悄向外瞄了一眼。
    从这个角度看,能看见立在外边一道淡淡剪影。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人在这里没有走,那便安全。
    确认他的安全后,姜眠的心稍稍定了些,不动声色打量一圈厅内的人。()
    历史上宴云笺在这场寿宴上留下一道极其令人诟病的污点,再之后他背叛姜重山,在史册上的痕迹已经污烂至极,这个污点也随之无限放大,成为他身上遭人耻笑肮脏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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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眠长卷的睫毛垂下,默默回想那白纸黑字。
    ——宴云笺出生污泥,心性扭曲,作为姜氏子赴顾门宴,其间放浪形骸,欲对一少女行不轨之事。此事发闻于顾越其母冯氏寿宴之上,顾越大怒,将其押至辛狱司刑鞭八十,至此,宴云笺彻底名誉扫地。
    这些文字,重合他清雅端方敏.感持重模样,可谓触目惊心。
    姜眠看一圈来的宾客:这并非今日所有的客人,可无论是谁,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在他人家里闹出这样的动静。
    那顾家自己呢?
    她侧头,端坐上位的顾夫人面上挂着笑容,那笑容很薄,显得傲慢。
    思量来去,始终找不出对顾家有利的情状——人做事,总不能全然是为了害人,还有为自己谋利。如若不然,实在没什么意义。
    可害宴云笺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阿眠,方才还忘了问你,你那位义兄姓甚名何?是什么来头?要不是此刻不方便,倒真想请他进来叙一叙话。”
    冯氏忽然开口打断了姜眠思绪。
    姜眠本能地心跳加速——无论是她问的人还是问题本身:
    “夫人见谅,义兄名叫乌烈,至于其他我也不是很清楚。”
    宫城外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宴云笺的真正身份,姜眠不确定顾修远有没有与自己夫人讲,她此刻问又有什么目的,这样答,最不出错。
    “哦,可有婚配?”
    “尚未。”
    “姜大人是回京后收的他么?那他应当是京城人士。能得姜大人青眼,必定是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若真是如此人物,我们应当都有听说。”
    在场的都是世家夫人,家里边都有几个适龄婚配的女孩子,听到冯氏这样说,都微笑着点点头。冯氏也笑,又继续道:“哦,对了,听见过的人说他总用布带覆着双眼,难道眼睛患了什么隐疾?”
    姜眠笑容微僵,平稳声线:“他……他的宗族并不在京城,似乎离京城挺远,是爹爹从外面带回来的。至于眼睛……只是眼周前些日子受了些伤,面容有损,也怕沾了灰尘留下疤,采用布带覆住。”
    一连说了两个谎,姜眠口干舌燥,大脑白了一下,下意识掩饰拿起手边茶盏放到唇边。
    心念陡转,她想起宴云笺的话。
    但动作已有,微顿之后,姜眠装作闻一闻茶香,没敢入口又放了回去。
    冯氏垂眸看着,用帕子掩了掩唇。
    她也端起茶喝了口:“既然乌公子双目带伤,让客人就这样站在外边,也不大好,还是早些回去安置歇息为宜。今日是我们招待不周了,等到乌公子眼疾伤愈,务必再来做客,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
    姜眠从前厅走出来后,还觉得恍惚般不真实。
    原本她还想着措辞,要怎样合理得体提出离开,没想到顾夫人倒先体贴,直接放了她走。
    将她们一人对话和方才夫人间的交谈回想一遍,姜眠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妥——顾夫人仿佛真的只是寒暄客套。对于宴云笺的了解,也只是点到即止,并未有太明显的倾向性。
    姜眠向送她出来的侍女点头致意,一个人向外走,唇角扬起丝丝真实的笑容。
    虽然只要没彻底离开顾府,危机就不算解除,但心也从高处稍稍放下些,毕竟他们一人也不会留下宴饮了,就此离去的话,对方没有可趁之机。
    这一次,该是从历史手里保护了宴云笺吧。
    一念及此,姜眠抿唇微微笑,步伐轻快了些,只等拉上人便打道回府。
    出门抬头一看,她脚步凝滞。
    外边站的人不仅仅是宴云笺和聂管家,顾越竟然也在。
    “怎么了?”
    她不由快了两步,径直走到宴云笺身前。
    “没事吧?”她下意识关心。
    这个站位很微妙,不知有意无意,她的身躯恰巧挡在宴云笺跟顾越之间。
    顾越的眼睛慢慢黑沉下去。
    他的神情和气质,与他身上穿的青衣格外不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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