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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陈冤新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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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陈冤新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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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雅居。
    这里偏近城郊,人烟罕至,公孙忠肃一人打马前来,在门口拴好了马,步伐沉稳负手进门。
    前厅亮着一盏灯,烛火微弱如豆。
    宴云笺便坐在这烛光中,容颜清冷绝尘,犹如画卷。
    公孙忠肃自然走进来,关好门,随意地在宴云笺对面落座:“大人好雅兴啊,此地……”他四下看看,“可是您的私宅?”
    宴云笺不置可否。
    公孙忠肃笑道:“如此清幽淡雅,看布局,像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莫不是金屋藏娇了?”
    宴云笺手执茶壶,为公孙忠肃添一杯茶:“大人真是好眼力。”
    “不敢当。您日前才有婚娶喜事,却不得已没能礼成,想必心中甚是遗憾。如今,红袖添香,美人在怀,也能宽慰不少吧?”
    宴云笺微垂的眼轻掀,胸膛略微起伏,缓了一下才说:“是啊。”
    他不动声色,向外看了眼:“大人竟是独自前来,怎么没有侍卫相随?”
    公孙忠肃笑道:“老夫虽已年过半百,但颇有些内功底子,平常小贼自是不放在眼里。更何况,面见大人,不知您要交谈些什么,若是旁人不该听的,一朝听去,反而累了自己性命,何苦来哉。”
    “公孙大人所言极是,但大人就这般放心在下,不怕在下才是索命厉鬼么?”
    “怎会呢?我二人同舟共渡,见了大人,自是亲切更多,”公孙忠肃苍老沙哑的嗓音含笑,“你我不分彼此,是同类人啊。当然,要论您的手段,老夫还要甘拜下风呢。”
    宴云笺缓慢一眨眼睛,笑道:“不错。”
    攀谈了这么久,到现在还在绕圈子,公孙忠肃不知宴云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急不躁,沉着气慢慢品茶。
    他不说话了,宴云笺也不再开口。
    月下梢头,夜深人静。枯枝上明月渐渐西沉,打更的更夫走过两回。
    仿佛是在比谁更稳得住一般,他们二人一直都未再说话。
    眼看着黑的浓稠的夜已经浮现些淡淡灰蒙,公孙忠肃虽还忍得住,但心下渐渐生疑:若他还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只怕早就坐不住起身告辞,可宴云笺要他前来,必定有诈,他岂会在这么一个年轻人面前失了沉稳?
    公孙忠肃慢慢盘算朝堂上等等势力——莫非有什么遗漏的,以至于让他在此枯坐一晚,外间会起什么了不得的变数?
    盘算三遍,一无所获。
    他自问算无遗策,绝没什么疏漏之处。
    直至天空已微有灰白之色,公孙忠肃倒掉面前冷却的茶:“大人是这般年轻之人,竟有如此稳重性子,实在难得。若老夫之子能有你半分,该是何等家门幸事?”
    宴云笺道:“大人抬举了。”
    公孙忠肃起身:“多谢邀在下共赏夜景的美意,此刻天色熹微,在下这便回府歇息了。”
    他毫不留恋,似乎并不好奇宴云笺所为何事,随意
    拱手行礼(),转身便走。
    “大人留步。”
    公孙忠肃背对宴云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缓缓弯了唇角。
    “大人不必心生不快,晚辈迟迟不言,只是在为大人准备一份大礼。毕竟下一次见到大人,只怕就要隔着辛狱司的铁栏杆了。”
    宴云笺端起面前冰冷的茶,茶香早就散无,他不在意地置于唇边,修长鹤颈微仰,刺骨的冷一路灌下肺腑。
    “大人,前些日子在下查到您在昆江私藏一批军火,此刻一夜过去,证据已齐,待上朝便可上呈给皇上。”
    公孙忠肃耐心听完,慢慢转身看着宴云笺。
    先是轻蔑一笑,而后仰头大笑:
    “宴云笺啊宴云笺,老夫真是没看错你,你确实是天生歹毒,野心勃勃。也罢,连姜重山都养不熟的狗,我又怎么可能真的相信你会与我盟援为友?不过是利兴而聚,利尽而散——扳倒一个姜重山,你独揽兵权更进一步,再杀了我,你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宴云笺静眸不语。
    公孙忠肃背负手,慢慢绕着宴云笺踱步:“原本老夫还以为,纵然你歹毒,可聪慧机敏当不居我之下,没想到,你也是蠢货一个。”
    “你以为,只凭区区一批私藏的军火就能置我于死地吗?你真是天真可笑!”
    宴云笺背脊挺直,坐的极稳,面容始终平淡如一泓静水:“大人觉得不能吗?”
    “我告诉你,在方才你我沉默对坐之时,我便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个透。包括这批军火。”公孙忠肃朗声笑道,“我堂堂一品大员,便是有些军火兵马,豢养几个暗卫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难道我能凭那点末流人马占领京城不成?”
    “你今夜故弄玄虚,却早已被我识破,但我却连防范都懒得。你知道为什么吗?”
    宴云笺道:“为何。”
    “既然你有心发挥,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
    公孙忠肃重新坐下,为自己添了一杯冷茶,举起来向宴云笺遥遥敬道:“因为这批私藏的军火兵马,原本就是皇上受意老夫藏的。”
    他胸腔振动,发出一阵愉悦的低沉笑声,抬手示意,慢慢喝掉这杯冷茶。
    宴云笺望着他,也随之微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大人坐的这般稳当。可若皇上知道,这批军火已不是当年数目,又会作何感想?”
    “嗐,皇上无所谓的。”
    公孙忠肃略一挥手,与他闲话家常一般:“你扳倒姜重山扳倒的太容易了,那是因为姜重山信任你。但这条路在我面前走不通的。宴公子。”
    “姜重山功高震主,我却是皇上的肱骨之臣,与他的君臣情分,不是你这个年轻人能想象的到的。”
    “便是多些数目,和当年的账底对不上,皇上最多训斥几句。想凭借此将我公孙家一举拿下,实在是我此生听见最可笑的笑话。”
    宴云笺微微低头。
    苍白修长的手指静静擦过杯盏边沿:“看来……的确是我小瞧大人了
    ()。”
    公孙忠肃淡笑:“宴云笺,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宴云笺道:“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你不配知道。”他冷笑,“我只告诉你,皇上绝不会杀我。莫说私藏军火此等小事——”
    他说:“便是我将律法禁绝之事都犯一遍,皇上也不会杀我!”
    一言落地,天色骤亮,第一缕薄暖日光照在宴云笺棱角分明的瘦削脸颊上。
    因这光线,他更加苍白似鬼。
    旋即,他弯起唇角。
     “算我白忙活一场。”宴云笺抚了抚衣衫,端稳起身,“今夜幸得大人指教,受用不尽,在下这便告辞了。”
    他抬起眼眸,暗金色的瞳仁瑰丽异常,里面的情绪平静而清冷,无任何改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显出几分诡谲。
    端正行礼后,他便真的转身出门。
    公孙忠肃早没将宴云笺放在眼中,见他这举动,却又生疑虑。
    追出门一看,小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竟然真的走了。
    就……就这样走了?
    他今夜摆这样一盘棋,故弄玄虚到如此程度,到最后什么都没做成,一走了之还能那般平静淡然。
    虽然方才嘴上说他愚蠢天真,可打过几次交道,心中明白他绝非愚蠢天真之人。
    公孙忠肃越思越疑:宴云笺本就深不可测,邀他在此枯坐一夜,最终将目的和盘托出,随即他无话可说离去——件事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如若他真觉得那批私藏军火能将他一举扳倒,何必将此事告诉他,直接拿着证据面呈陛下就是了。
    所以……宴云笺并不觉得能用这批军火有用?
    那他反常又是为何?
    公孙忠肃越想越不对劲,走出静悄悄的院门,心事重重地快马回了府宅。
    赶着上朝,他回房换了朝服,心里还在琢磨,却始终想不透。临出门前,他叫住亲随:“现在便去武义侯府,告诉薛侯爷和夫人,让他们收拾细软,去霸州一趟,要快。”
    亲随看着自家大人脸色不大好:“大人,是有危险吗?那咱们府上也需……”
    公孙忠肃摇头:“不用,没什么危险,只不过姑奶奶总嚷嚷着要出去转转,我方才想起这事儿便吩咐了。告诉薛庆历是我说的,他会立刻去办。”
    “是。”
    亲随关切道:“大人眼下发青呢,莫不是一夜未休息?眼瞧着离上朝的时辰还有一会儿,您去眠一眠吧。”
    “不必了。睡不着。”
    “啊,对了大人,”亲随猛然想起一事,连连告罪道,“薛公子还一直在府上,没回去呢,您昨晚出去后,他便没在书房呆着,只站在楼下等候。”
    对于主子的喜怒,底下人是第一个知道的,故而亲随虽然告罪,却并没有真的惶恐:近来,他们家大人唯有去了侯府时,才会对薛公子展露些温情脉脉——那是在姑奶奶面前。而每每薛公子登门,大人的态度比
    从前是一落千丈,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都忘了薛公子廊下挨冻一夜的事。
    果然,公孙忠肃摆手:“让他回去吧,现在没空见他。”
    “是。”
    公孙忠肃去偏厅随意用了些膳食,由夫人和两个妾室服侍着穿戴好,正了正衣冠打算出门,忽听府门外疾驰的一队马蹄声。
    声急,杂乱。
    公孙忠肃心下陡起不安,紧紧皱眉向府门方向走,步伐渐快。随从不知发生何事,无端紧张亦步亦趋跟着公孙忠肃。
    离府门还有几丈之遥,那漆黑的大门猛地被撞开,两个守门府卫重重摔在地上。
    “奉皇上口谕——查封公孙府!”
    “公孙忠肃及其三子即刻押送辛狱司,女眷圈禁府中,不得擅离——”
    公孙忠肃眉眼一沉:“放肆!”
    来人是顾越手下李青霜,眉眼方正,一手高举圣旨:“皇上亲笔谕旨在此,公孙忠肃还不跪下!若敢反抗,立刻诛之!”
    那方明黄深深刺痛双目,与此同时宴云笺那张脸浮现脑海。公孙忠肃连连摇头:“不可能……本官无罪!本官要见皇上!”
    他目光穿越层层人群,直至落在最后身量挺拔的男子身上:“顾大人,本官有话分辨,请大人通传。”
    顾越未发一言。
    李青霜适时道:“皇上可不愿见你。公孙大人好歹曾经官拜一品,给自己留些体面,难道真的让禁军绑了才肯移步吗?”
    公孙忠肃缓缓捏紧拳头。回头看,满院狼藉,喧哗声大起,禁军军冲撞进来控制住整个公孙府,人群里隐隐透出女人强忍的哭泣声。
    耳边依稀响起宴云笺沉静自持的声音:
    “大人就不怕,我才是那个索命厉鬼吗?”
    “毕竟你我下一次见面,会隔着辛狱司的铁栏杆。”
    双手成拳,力道重至颤抖。公孙忠肃咬牙转回身。
    “好,顾越,本官随你去。这一笔,且记下了。”
    李青霜略带怜悯看一眼公孙忠肃,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也不知是昏了脑袋还是做梦没醒。
    从始至终,顾越不曾对公孙忠肃说一句话,侧头示意李青霜,先行出府。
    李青霜一扬手,高声道:“带走!”
    ***
    宴云笺从金銮殿中走出来,天光大倾,灿华金光全部映在他身上,绛紫色官服满身矜贵,他却如一缕轻烟。
    在这晴朗下,俊美昳丽的脸苍白近乎透明。
    门外凤拨云已经等候一会,见宴云笺从里面出来,微微蹲身:“宴大人。”
    “顺贵妃娘娘。”
    凤拨云虚指秋心手中的食盒:“本宫小厨房做了雪梨燕窝,想着拿来给皇上品尝,在外面等着,却听见里面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急召了顾大人奔着公孙府去,还派禁军去东宫扣下了太子殿下。”
    她柔顺笑道:“这叫本宫着实惶恐,盼大人告知,眼下本宫是否该进去?”
    宴云笺漠着一双眼,微微拱手,一言不发便要向台阶下走。
    “大人——”凤拨云微微侧身相拦,虽守着三步之遥的距离,但刚好一阵冷风吹荡起她袖口。
    她华贵熏香下,幽淡清甜的气息几不可察。
    宴云笺嗅觉极敏,瞳仁轻颤,一点血红刹那间布上双眼。
    他偏头望向她。
    怎么了?
    凤拨云皱眉。
    她自认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这一刻也不由质疑自己看错:方才那一瞬间,这男人像是被打碎,正承受非人的极致痛楚。
    可他有什么好疼的?
    凤拨云面色不显,得体开口:“大人可是身体不适?这样吧……”
    “贵妃娘娘。”他开口,声音比上一刻低哑。
    凤拨云掀眸望去。
    他眉眼深深,里面易碎的情绪一闪即逝。
    看着她,似穿透了目光看一个故人,但只有那么一瞬。
    “娘娘此时,莫要进去了。”他拱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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