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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收到这条信息时温缱和周叙言刚到北京。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还是在南城停留了一晚，等第二天雨停了才出发，节后第一天,不仅高速上一路畅通，正值晚高峰的环路上竟也车流松散。
温缱谨记万果教诲，要请周叙言吃晚饭,让他选餐厅。
周叙言说去教工食堂就行，温缱直摇头,要被万果知道她用食堂糊弄周叙言怕是会揭了她的皮。
“我记着有家私房菜很有名,叫什么来着……”
她一面嘀咕,一面掏出手机,屏幕上有好几条运营商的短信通知，她一扫眼就划走了，点开美食APP去搜索。
搜着搜着,脑海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记忆画面一帧帧往回倒映。
夹杂在运营商短信中似乎有一串眼熟的数字。
温缱虽没有存谭西平的号码。
但那串数字，她在便签纸上第一眼看见时就记住了。
手指比大脑反应要快，等温缱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切换到了短信通知。
向下一滑,果然看见谭西平发来的信息。
看清内容后,平静了这么多天的心跳忽地就乱了节奏。
她许久没动静,周叙言趁着红灯间隙，转头看她。
车窗外的灯光浅浅一层映在女孩子年轻饱满的脸上，有种朦胧的生动之感。
他仅仅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淡声道：“什么餐厅，让你这么为难？”
温缱陡然回神,扯起嘴角掩饰刚才的失神与慌乱。
“没有……”
周叙言难得开玩笑：“看来看去，还是教工食堂最合适吧？”
温缱脑中乱糟糟，勉强笑着应道：“是啊……”
周叙言笑了：“还以为你要再客气客气呢。”
温缱实在没有说笑的心思，谭西平的短信似乎让手机变得千斤重，坠在手心里，快要握不住了。
车窗外急速倒退的光影都好似无声的催促。
眼看车子已驶到京大，路边国槐浓墨般的树影兜头罩下，温缱不得不艰涩开口：“老师不好意思，我晚上有点事，改天再请您吃饭可以吗？”
周叙言一时没说话，温缱心里七上八下，想要解释：“老师我……”
刚出声周叙言便打断她，声音平静：“先送你回宿舍？”
温缱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您开这么久的车了，还是早点回家休息……”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小了，她自己都觉得羞愧不已。
出尔反尔最令人讨厌。
周叙言没有说话，很快将车停在靠近宿舍楼的侧门路边。
温缱一直等到车子开走才轻舒口气。虽然周叙言平时就不爱说话，温缱也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少言，但刚刚在车里的短暂沉默还是让温缱惴惴不安。
心中想以后还是少坐他的车比较好
。
送走周叙言，温缱站在路边给谭西平回复短信。
短信内容早在车上就已经想好。
“谭总您好，我刚到京，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为什么这么急，温缱给自己的理由是：欠债迟早要还，早还总比晚更显出诚意，这顿饭如果一定要吃，那就越早越好。
至于有无其他原因，至少在这一刻温缱是不愿意承认的。
谭西平的回复比预想中来得快。
“地址发来。”
温缱把刚找到私房菜馆地址发送过去，一秒后就收到新回复：“你的地址。”
她的地址？
温缱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是要过来接她。
一时心头五味杂陈。
又想起节前他送她去火车站的情形，想起他给她留电话，说会等她时的眼神。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似乎没有停，淅淅沥沥一直下到了今天。
理智的弦被风扯来扯去，摇摆不定。
最后温缱还是没有让谭西平来接，借口自己已经在去餐厅的路上。
谭西平没有再回复。
温缱怕来不及，没有回宿舍，直接带着行李箱打车前往餐厅。
紧赶慢赶，到餐厅时还是晚了一步。
一进门报上名字，便有服务人员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微笑着领她去包厢。
而她并没有预定包厢。
见温缱面露疑惑，服务员解释道：“谭先生已经到了。”
一句谭先生，让温缱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本来就迟疑的脚步更是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服务员素养很好，并没有催促，只是轻轻推开半扇木门。
温缱本不清楚自己在怕什么，但进门看到暗红沙发里坐着的慵懒身影，直涌上胸口的那股强烈悸动感让她明白自己在怕什么。
怕她抗拒不了本能，不自觉被他吸引。
就如同在第一次在小酒馆相见，他仅是懒懒散散在卡座里坐着，她的目光就不自觉围着他打转。
他对她的吸引力似乎是天生的，不需要理由。
谭西平比温缱先一步看见她。
先看见的并不是她的脸。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门外走廊里暗金色的灯光将她细细一把腰身束得明明白白，纤细的小腿藏在裙摆下，暖玉一般莹润。
等人踏进包厢，谭西平才看清那张素白的脸。
几天没见，怎么好像瘦了些，下巴尖都出来了，更显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
谭西平不由就想起那晚她乖巧伏在他掌心的画面，水雾雾的一双眸子就那样不设防地看着他，似乎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
喉间似又干痒，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站起身来，向温缱走过去。
“还挺快，路上不堵吧。”
谭西平语气随意，甚至还带着几分熟稔。
比起他的游刃有余，温缱僵硬
许多，勉强和他视线碰一下就垂下眼，点点头：“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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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短短几秒温缱就招架不住，忍不住微微偏过脸，抵挡他的目光。
只是这样一偏，却是把粉白的一段颈呈现给了对方。
谭西平目光微凝，到嘴边的话就顿了半拍。
房内陡然安静下来，茶香袅袅，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一呼一吸都似将空气搅动得更为粘稠。
就在温缱觉得自己要陷落在里面时，服务员放好行李箱走回来，她匆忙叫住她：“您好，麻烦看一下菜单。”
服务员略微迟疑，看向谭西平。
谭西平对她点头：“叫你们老板拿菜单来。”
后来有一次温缱和朋友来吃饭时才知道这家店是没有菜单的，菜品是由当天的食材决定。这天服务员拿来的菜单是老板为她现场手写的。
有时温缱会想，在谭西平身边的这几年，他总会不动声色地维护她的感受，没有让她感觉到特别明显的阶级差异。
也是他教会她，尊重与爱同等重要。
不过此时的温缱还没有意识到男人这种品格的珍贵，她一直在克制自己，试图摆脱这个男人对她的吸引力，将两人的关系控制在一种安全的上下级关系中。
为此她绞尽脑汁，这一顿饭几乎没品尝出什么滋味来。
而她这样的隐忍与克制落在谭西平眼中却变成了另外一种不情愿。
说不生气是假的。
他一接到她的短信立刻就赶了过来，甚至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拉下脸面从别人手里抢了这间包厢过来。就他这殷勤劲儿要是被卓远他们知道了，能笑话他半年，她却连正眼都不看他。
菜上齐了，她端起茶杯站起来冲他鞠躬，嘴里还说一些感谢谭总之类的屁话。除此之外，他不开口说话，她头都不抬，他问什么，她答什么，像机器人似的，绝不多说一句话，更不多看他一眼。
这是有多不情愿和他吃这一顿饭？
他谭二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敷衍对待过。
怎么能不生气。
最气的时候有心抬脚就走，又怕她下不来台伤了面子，勉强坐着吃完了这顿饭。
末了，也任由她抢着去结了帐。
只是这一顿饭可不便宜，看她付完钱肉疼到暗暗吸气的小表情，谭西平又不由心软了几分。
总归是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请他这一顿饭，一个多月的生活费都搭进去了吧。
心软之下，谭西平叹口气，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行李箱，对失魂落魄的温缱笑道：“走吧，送你回去。”
温缱知道这家店很贵，有过心理准备，但茶水费和包厢服务费的金额还是超出她的预期。
一个愣神的功夫，自己粉色的小猪佩奇行李箱就拎在了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
画面过于维和，以至于一旁服
()务员和饭店老板的眼神都不对了。
温缱窘红了脸，快走几步，赶到谭西平身侧伸出手想把自己的箱子拿回来，但不料谭西平稍一动，她不偏不倚握上了他的手腕。
这个动作，对她而言是个意外，但在其他人看来，却是她主动为之。
——是她主动去拉谭西平的手，想要他等等自己。
谭西平果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温缱自己都惊呆了，直到对上男人微眯的黑眸，她才反应过来，急忙放开手。
“我、我……”
慌乱与窘迫让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她那绯红的脸颊和脖颈落在谭西平眼里，更像是一种欲说还休的少女娇羞。
他没给她更多的解释时间，将行李箱换到左手，右手便捞起了她缩回去的手腕，顺势向下一滑，牵住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大而宽厚，掌心暖热干燥，且结实有力，温缱感觉自己不仅仅是手被包裹住，她整个人都被这样浓烈的炙热包裹住，无法动弹。
事后她回忆这段细节，已然忘了她是挣脱不开，还是根本没有试图挣脱。
她就这样被谭西平牵着，一直走到车边。
停车场在一片葱茏的绿树中，昏暗的树影间，只有一圈圈地灯向上散发幽幽白光，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隐隐风声和唧唧虫鸣。
温缱被谭西平领到车门前。
他拉开车门时没有放开牵她的手，他的身体和车门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空间，将她围困在中间。
谭西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等着她。
温缱心跳得发狂，脑中空白无法思考，却依然明白他在等什么。
他在等她抬起脸。
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