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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识州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曜日洲。在离皇都市集不远的一处民宅内,越识州重伤昏迷了三日才悠悠转醒。
木质的沉香正静静地弥散在空气中,午后的阳光透过半敞开的米色纱纸窗,在屋中央那张上好的金丝楠木桌上,留下一截明亮的光影。
越识州撑起身子,屋内侍候的婢女看到他醒来,忙去向人禀报。
不多时,便看到祝霜倾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还是如初见那般令越识州惊为天人。皓质呈露,青丝如泻,一袭水色长裙仿若月光织就,行走间泛起盈盈的波光。
她在那张金丝楠木桌前坐下,声色冰冷:”越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越识州的确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毕竟对方救了自己:”越某多谢祝姑娘,哦不,祝掌门救命之恩。“
祝霜倾闻言神色不变,知道越识州在试探自己的身份,却不在意:“不必谢,越公子也不必试探,本尊确实就是九梦神楼掌门祝霜倾。”
越识州的神色颇为复杂,他很早便猜到女子是九梦神楼的,也看到她出手便能将天气改变、元婴秒杀,喊掌门只是试探,却不料真的是那九梦神楼掌门,“天下第一人”。
“祝掌门为何多次相助,那日在船上派丑五提醒我有人下了神枢令,如今又在危急关头救我性命?”越识州神色凌厉地看向祝霜倾,他可不是傻子,会傻到认为九梦神楼监视他这么久只为救他,这么多巧合,又安知这些不是对方刻意设计。
祝霜倾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眉眼间似是有了淡淡的笑意:“你倒不蠢。但还是自求多福吧。“
越识州自然知道对方不会告诉他,多次救他的目的。但这最后一句,越识州实在不懂,而祝霜倾也没给他提问的机会,已然起身离开了。
随后,屋外侍候的婢女便进屋收拾起他的东西,将他连人带包裹送进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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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识州很快便回到了熟悉的曜日皇宫,还未做歇息,曜日九皇便传唤他觐见。
越识州这才注意到,原本在他离开前,还对他巴结讨好的宫女侍卫,一个个噤若寒蝉,连眼皮都不肯抬一下,生怕他入了他们的眼。
这是为何?
很快他便有了答案。曜日大殿上,越擎阙正大发雷霆,将一众折子甩到堂下跪着的越识州身上。
越识州不肯受这气,捡起地上一份折子,在曜日九皇愤怒的注视下,站起身来,细细地查看起这折子。
“陛下容禀,天下人皆知,大皇子丹田内并无灵根,却公然在神选台上作假,使得天下皆以为,天佑曜日,使大皇子得一新灵根,致使今日民心皆失,物议沸腾。而大皇子身为曜日九皇皇室一员,虚伪至极,为一己私荣,枉顾皇室颜面。臣恳请陛下罢黜其皇子之位,贬为庶人,以保皇室颜面。“
读至此,越识州蓦然大笑起来。这天底下人竟以为这白色灵根是什么劳什子好玩意,须得他作假去领?无法修行!丹田内没有灵根!如此种种,须得他去作假?他因这白色灵根,前十七年在宫内受尽侮辱,如今出了这庙堂,竟还要受天下人耻笑?
他想不通这是为何,这白色灵根为何要戏耍他至此?!
越擎阙见越识州于堂前大笑,丝毫不知收敛,正要发作。却见那越识州突然敛笑,冷冷地看着他,低声问他:“父皇也以为,是我的错吗?”
那声音犹如黄泉水响,犹如空谷回荡不知来历的低吟,令越擎阙不禁浑身一震,看向越识州的眼神越发忌惮。
见越擎阙不语,越识州也算知晓了父皇此番叫自己前来的用意,便自己告了辞:“孩儿就此别过父皇,愿今后父皇神途坦坦,曜日洲海晏河清。越识州自贬为庶民,自此与曜日皇室断绝关系。”
越识州知晓他此番言语重量,一时不由得红了眼眶。他看向越擎阙,竟在那往日只会对他冷嘲热讽的父皇眼里看到了一丝愧疚。到底是在此处生活了十七年,越擎阙虽与他无实际父子情分,但也保他衣食无忧了这么久。
父子一程,终究就此别过。
越识州走后,越擎阙独自在大殿上坐了很久。
他回忆起将越识州抱回的那个夜晚,回忆起孩童时越识州天真可爱的笑脸,围在他脚边喊他父皇的样子,越擎阙也曾在那时满心宠爱着这个孩子。但当越识州第一次告诉他想要修行时,他害怕了。他是如此忌惮越识州修行,修行到有一天揭开所有九皇的最大秘密。还好天也帮他,让越识州没办法吸收灵气,但越擎阙知道越识州不会放弃,他终有一天会找到适合他的修行之法,越识州终究会走到连九皇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他忌惮,他恨不得越识州快点放弃,过平凡的一生就好;但越擎阙又忍不住对这个孩子产生愧疚,放任他去这辽阔世间寻找修行方法,去找到属于他的命运。
可到如今,这个捡来的便宜孩子,跟他的父子情分终究只能到这里了。
悠悠众口越擎阙又有何惧,但其他八位九皇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替越识州拦下的神枢令不计其数。但越擎阙终究不能再保下他了,别忘了,他也是九皇的一员,也是这整个大陆最高的掌权者之一,他也终究会站到越识州的对立面去。越擎阙没有办法,或许听取祝霜倾的建议也不错,因为这天下只有她能保得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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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识州走在街上,紧紧地攥着他的最后一点希望——昆山门、乾灵学宗、十方修院的入学邀请函。街上人们无人不识,这就是被赶出曜日皇室的大皇子,纷纷围着他打转,有小孩编着歌谣取笑他,惹得一众大人拍手叫好。渐渐地,整条街被围地水泄不通。
“大皇子,你不是先天满神力吗?“
“大皇子,若是那人所说为假,你倒是澄清啊,你为什么不澄清?!”
“大皇子,我们都相信你的,只要你证明自己的实力。”
甚至有一乞丐扑到了越识州面前,奚落他:”大皇子,你看——”从他的指尖冒出一簇黄色的火苗,“这样便可证明了。”
越识州怔怔地盯着那微弱的火苗,摇摇欲坠,顷刻将歇。可就算是这样的火苗,他也做不到。
越识州何尝不痛恨自己为一时意气,将历云峰放走,让他得以散布消息使自己受天下人耻笑。但他又何尝不知,就算历云峰死了,那与他勾结的魔女便也会使这鬼蜮伎俩。但令越识州最难过的,是他知道历云峰所言非虚。
到这地步,自己竟连个乞丐都不如了。
他迫切地想,只要尽快找到修行的方法,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越识州忽地扒开人群,向着昆山门的方向跑去,昆山门不远,就在隔壁决昆州上,只要从皇城向西跑上个三天三夜。
对,只要跑上个三天三夜。越识州发疯了一样,坚定地向前跑去。
在人群中的祝霜倾,静静地看着越识州跑走的方向,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去打听下,若是那些学院们不愿再收越识州为徒,让他们早发通告。”
那婢子得了命令,却没有离去,向祝霜倾不解问道:“掌门为何不趁此时收他为徒?反正他早就收了掌门您的腰牌。“
而祝霜倾却破天荒地没有因下人多嘴而生气:”还未到山穷水尽时,收不得。“
祝霜倾等不得那些学院磨磨唧唧,干脆让人去催了他们发通告。当然,她也参与了历云峰消息散布的环节,甚至传播范围这么广,也有不少她的手笔。祝霜倾等不及将越识州逼到山穷水尽,若是让他一个学院、一个学院去找那修行之法,那她祝霜倾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他的再造之师。而她却也有足够的耐心等,等到越识州对这天下学院失望寒心,认为此生修行已无路可走,再做那唯一的、不得不做的选项。
祝霜倾自然知道若是她直接告诉越识州我有让你修行的方法,越识州定巴巴地认她为师。
但她修行万年,世间百态悉数知晓,背叛更是司空见惯。若不到一个人山穷水尽、万念俱灭之时雪中送炭,且一定得做那唯一的炭火,这人性易改、人心易变,她又如何能预料越识州今后不会背叛?
纵使到时候越识州聪慧过人,察觉此间事皆为她的手笔,他又能如何呢?他早已站到了世界的对立面上,除了她祝霜倾手里这座在这世界的对立面上的学院,他又能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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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祝霜倾所愿,第二日清晨,越识州便在曜日洲境内得了消息——昆山门、乾灵学院联合五十多所曾经给他寄过入学邀请书的学院纷纷作出声明——不收他这个作假之人。
越识州心中愤懑不已,这些学院看他是天才时,上赶着发出邀请。如今他落难,便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可这天下之大,他便不信没有他容身之所。
越识州将目光投向那唯一一所没有发出拒收声明的学院——十方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