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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兴这才有些窘迫地笑了:“陈姨,我这不是寻思着,先替村里争取点好处嘛。”
陈主任反问:“复兴,你大可以等相亲大会正式举办时,再把你们村的适龄青年带过来,何必多此一举?”
李复兴只好坦言:“陈姨,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城里人也来竞争,我们村那些小伙子可就差一大截了。”
在当时大多数人的观念里,城里人的条件无疑要比农村人优越太多。
他们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下地,只为挣那一点微薄的工分,而那点工分,常常还不够养活一家老小。
尤其在农村大饭堂普遍解散的当下,家家户户都得自己开火。
要是换在大饭堂刚兴起那会儿,只要肯干活至少能吃饱,甚至一度吃得比城里人都好。
可惜好景不长,经过初期的浪费后,伙食质量一落千丈,最后连温饱都成了问题,大饭堂也就此退出了历史。
而城里人则不同,他们能吃上议价粮,家里若有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就比得上农村人辛辛苦苦好几个月的收入。
陈主任沉吟片刻,最终决定给李复兴这个面子。
她完全有理由拒绝,但这个相亲大会的点子本身就是李复兴出的,如果现在就过河拆桥,以后恐怕再也别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好主意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复兴闻言大喜,立刻站起身:“谢谢陈姨!那我这就回去跟老支书商量,绝不会亏待了愿意嫁过来的女同志。”
陈主任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先回去准备,我这边也马上联系各方。有任何进展,我们随时沟通!”
李复兴告别了陈主任,跨上摩托车,又一路风尘仆仆地向李家庄疾驰而去。
老支书依旧坐在村口的石墩子上。
摩托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但老支书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毫无反应,直到李复兴把车停稳,金属车撑“哐当”一声触地,他才如梦初醒般猛地一颤。
见是李复兴,他急忙站起来,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脚步不稳地朝摩托车挪过来。
“复兴,总算把你盼回来了!事情可有法子了?”
老支书的声音焦急万分,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李复兴取下头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将他与街道办陈主任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向老支书和盘托出。
从北平城里潮水般涌入的逃难者,到街道办所面临的沉重压力,再到他提出的整合资源、操办相亲大会的计划,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老支书的眉头随着他的讲述越锁越紧,等李复兴说完,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旱烟袋,一边往里填着烟丝,一边开口道:
“复兴,你这个法子……到底牢不牢靠?万一放了些品行不端的人进村,把村里搅得乌烟瘴气,那可如何是好?”
“咱村子发展到今天不容易,藏着的事儿也不少。要是给捅出去了……”
李家庄能有现在的面貌,处处都离不开李复兴的功劳,倘若因为这件事走漏了风声,甚至影响了和李复兴的关系,那将是老支书最不愿看到的情形。
他心里没底,李家庄在李复兴的扶持下确实变了样,可一旦失去这份扶持,会不会又变回从前的穷光景?
这步险棋,老支书不敢下。
李复兴自然理解老支书的顾虑,他放缓语气解释道:“老支书,您想啊,那些逃难的女同志,都是活不下去了才离开家乡的,她们只求一个安稳日子,哪有精神惹是生非?况且,我们可以先做了解,把好第一道关口。”
“而且你想,这机会要是放过了,下次再想一口气帮这么多小伙子娶上媳妇,怕是难了。老支书,您要是觉得不行,我现在就去回了陈主任,说这事咱们不办了!”
老支书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一边是村里那些小伙子们渴望成家的灼灼目光,一边是潜在风险,这让他心里犯了嘀咕,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李复兴瞧出老支书的犹豫,立刻加了一把火,将这计划的种种好处掰开揉碎了讲。
小到能给村里添丁进口,大到能借此机会打通和其他村、乃至街道办的关系,长远看更是能把李家庄的名声打出去。他把这其中的利害得失剖析得一清二楚。
“老支书,咱们李家庄能过上好日子,凭的不就是一股子敢闯敢拼的劲头?这事要是办成了,不光是解决了年轻人的婚姻大事,更是搭上了和外面联系的桥梁,往后的路子可就宽了!”
李复兴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头,热切地望着老支书。
老支书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半晌没言语,最后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才抬起头:“复兴,那你说,村里该咋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