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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众人准备的间隙，李复兴悄然闪入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他迅速将两包奶粉塞进一个不透明的布袋里，仔细扎好袋口，再出来时，神色如常地回到了晒谷场。
李志春已经把拖拉机开到了场边，突突作响地等待着。
在陈主任的指挥下，女同志们开始登车。
不少人都动起了小心思，磨磨蹭蹭地往后排，都想留到最后，好跟陈主任一起坐那辆稀罕的摩托车，回去也能当个谈资。
这点小九九哪里逃得过陈主任的眼睛，她一催促，姑娘们只好收起心思，老老实实地排队上车，心里暗自祈祷好运能落到自己头上。
在这一片或期待或雀跃的气氛中，谢锦秀显得格格不入。
她对坐什么车毫不在意，来之前，她曾对陈主任口中那个大变样的李家庄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能找到一个愿意同时接纳她和弟弟的人家。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她冰冷的答案，希望终究还是落了空。
谢锦秀正站在队伍里，肩头冷不防被人轻轻一拍。
她回过头，见是陈主任，连忙站直了身子，毕恭毕敬地问：“陈主任，您有什么事吗？”
陈主任朝她点了点头：“锦绣，你出来一下，跟我走。”
谢锦秀心里虽有些犯嘀咕，但也没多想，自己一个普通姑娘，没什么值得陈主任惦记的，便顺从地跟了上去。
陈主任领着她到了李复兴跟前。此时，其他人已经陆续爬上了拖拉机的车斗，原地只剩下他们三个。
谢锦秀在陈主任的示意下，跨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引来车斗里一片艳羡的目光。
拖拉机突突地驶进了一片黑压压的竹林，车道瞬间被两侧的竹影吞没。
月色清冷，只能从竹叶的缝隙间筛下斑驳的碎光，在地上晃动。
秀芳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她哆嗦着抱住胳膊，不自觉地挨紧了身旁的小巧：“云姐，这地方……瘆得慌。”
小巧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想安抚她，可指尖却死死抠住了冰凉的车厢板。
就在此刻，拖拉机昏黄的车灯猛地照亮了前方——一个金色的影子快如惊雷，从路边一闪而过！
那东西约莫半人高，一身皮毛在月下竟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一对琥珀色的竖瞳在暗处亮得像两簇鬼火。
“吱嘎——”李志春魂飞魄散地一脚把刹车踩到了底，上半身都撞在了方向盘上，喉咙里咯咯作响：“那……那是个啥玩意儿？！”
车斗里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四起。
一个姑娘脚下不稳，直接摔倒，手忙脚乱中扯住了秀芳，两人滚在了一起。
小巧惊得双目圆睁，朝着那怪物消失的方向死死望去，可对方速度太快，夜色又浓，根本没能看清轮廓。
她这边还没回过神，竹林深处便响起一声拖得老长又尖利无比的怪叫，那声音在夜空里盘旋，惊得林中宿鸟扑簌簌地四散飞逃。
冷汗从李志春的额角滑落，砸在方向盘上。
他哆嗦着手去拧钥匙，想重新打火，可拖拉机只发出了几声无力的“咔哒”声，便再无动静。
“坏了……八成是刚才那脚刹车太猛，把油管给震松了！”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拖拉机是全村的命根子，要是在他手里出了岔子，他回去没法交代。
车斗里的姑娘们吓得挤作一堆，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双双眼睛惊恐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生怕那东西再冒出来。
四周静得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更添了几分诡异。
忽然，左手边的竹丛里传来“哗啦”一阵响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秀芳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抄起一根木棍紧紧攥在手里，手心全是汗，嘴上却还硬撑着：“都别怕，咱们人多！”
然而，等了半晌，除了竹叶的晃动，林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到极点时，远处传来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
一道雪亮的灯光撕裂了黑暗，李复兴骑着摩托车疾驰而来，刺眼的光柱扫过整片沉寂的竹林，陈主任和谢锦秀就坐在车上。
“大家还好吧？”
李复兴利落地跳下车，眼神锐利地环顾四周。
秀芳腿肚子还在打颤，看到来人，总算松了口气，勉强笑道：“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夜色渐浓，将田埂间的土路吞没。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李复兴完成了最后的调试。
沉寂已久的拖拉机猛地发出一阵咆哮，引擎的震动将车头上积攒的灰尘簌簌抖落，声浪在空旷的田野里传出很远。
李志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抬起油污斑斑的手背擦了擦汗津津的额角，感慨道：“复兴，真有你的，这技术没话说。要是换了别的人，咱们今晚非得在这野地里喂蚊子不可。”
车斗里的几个姑娘也松了口气，一个个从车厢边探出身来。
秀芳的发辫上还挂着几根干草，她望着李复兴，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谢意：“真的太谢谢复兴同志了，要不是您，我们几个今晚真要在这种地方吓破胆了。”
旁边的小巧也连连点头，轻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脸上泛着一抹潮红。
“都坐好了啊！”李志春一声吆喝，双手再次攥紧了方向盘，引擎的抖动顺着胳膊传遍全身。
经历过刚才的意外，他现在格外警惕，双眼一眨不眨地扫描着前方的路况，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绷紧神经。
拖拉机慢悠悠地动了起来，车轮压过路面石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真切。
回程的路面在月色下泛着一层清冷的白光。
李志春的右脚几乎没离开过刹车踏板，速度放得极慢。
车斗里的姑娘们刚开始还压着嗓子说几句话，但很快就都安静下来，四周只剩下拖拉机的“突突”声与草丛里的秋虫唧唧。
当拖拉机驶过一片玉米地时，一阵夜风吹过，高高的秸秆发出一片“沙沙”的异响，李志春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把方向盘抓得更紧了。
直到拖拉机驶出那片地，他才确认并无异常，暗自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