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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位姑娘，早已收拾停当。
她们衣着虽朴素，却都把自己打理得干净利落。
姑娘们聚在一处，有的因紧张而反复揉搓着衣角，有的则与同伴低声交谈，以缓解内心的不安。
秀芳凝望着远方，心中既有期盼又有忐忑，不知道一会儿见到的李大图会是什么模样，更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将如何展开。
“秀芳姐，”身旁的阿巧轻声问，话语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说李家庄那些小伙子，真像陈主任讲得那么好吗？”
秀芳收回思绪，笑着安抚她：“那当然，要不陈主任能为咱们这么操心？”
姑娘们的行李都极其简单，无非是几件换洗衣物，拿块旧包袱皮一裹，就放在脚边。
她们的目光不时投向街道尽头，盼着那“突突”的马达声能早点响起。
忽然，远处隐约传来了拖拉机的轰鸣。
姑娘们像是听到了号令，齐刷刷地站直身体，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
当那个熟悉的车影越来越清晰时，一张张紧张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
陈主任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她快步迎上去：“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姑娘们都等急了！”
秀芳的目光锁定了越来越近的李大图，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双手紧紧交握，既兴奋又紧张。
一行人没过多久就抵达了街道办的门口。
陈主任一见李复兴他们，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总算盼到你们了，姑娘们都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办公室里，本着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原则，工作人员们手脚麻利地为这十三对新人办理着结婚手续。
从填写申请到盖上红章，再到贴上合照，一套流程走下来，办公室里始终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李大图的手有些发抖，当他接过那本印着他和秀芳名字的结婚证时，咧开的嘴就没合上过，脸上挂着朴实的傻笑。
一旁的秀芳羞得把头埋得低低的，两片脸颊像是熟透的红苹果，眼角眉梢却全是藏不住的欢喜。
李复兴见此情景，也由衷地高兴，他走到陈主任跟前，热情地说道：“陈姨，您可是促成了这十三桩美事的大媒人，我们村里备了喜宴，您要不要赏光去热闹热闹？”
陈主任笑着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复兴啊，心意我领了，我就不去了。街道办里还有一堆事儿，再说，我手上正忙活着给整个北平城筹备一场规模更大的相亲会，实在离不开人。”
李复兴知道陈主任向来是工作为先，便理解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劝。
接着，李志春发动了拖拉机，载着十三对新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李家庄的方向驶去。
车斗里，新人们的欢声笑语汇成一片，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向往。
李复兴的摩托车则跟在后面，后座上坐着谢锦秀和她弟弟谢宝。
谢锦秀搂着谢宝，看着两旁飞速掠过的景物，心里感慨万千，她未曾想过，自己的人生竟会因一场相亲会而迎来如此巨大的转折。
谢宝则满眼新奇，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瞧瞧那边，兴奋得咯咯直笑。
回到李家庄，李志春把拖拉机径直开到了大饭堂门口。
饭堂里人声鼎沸，村里的婶子大娘们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酒席，一见新人们回来，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上来送上祝福。
铁柱一行人便带着各自的新娘，在众人的道喜声中走进了饭堂。
李复兴则领着谢锦秀去了村里早已给她安排好的住处。那是一座青砖灰瓦的房子，敞亮又干净。
推门而入，屋里崭新的桌椅床铺一应俱全，连带着生活用具都备好了。
李复兴带着谢锦秀在屋里转了一圈，边走边介绍：“谢锦秀同志，你先看看，这地方还习惯吗？生活用品我都给你置办齐了。”
谢锦秀打量着这间属于自己的温馨小屋，再回想起收容所里那拥挤又脏乱的角落，巨大的反差让她眼眶一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周同志，太好了，我非常满意！真是太谢谢您了！”
见她喜欢，李复兴也放了心，临走前交代了一句：“那你先安顿一下，记得一会儿去大饭堂吃喜宴！”
谢锦秀用力地点了点头。
李复兴走后，谢锦秀一个人留在屋里。
虽然一切都是新的，但许久没人住，桌椅上还是落了层薄灰。
她很快打来一盆清水，拿起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来，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不如意，连同这灰尘一起，从自己的新生活里抹去。
谢宝体贴地在旁边打下手，一个多小时后，原本杂乱的屋子总算窗明几净。
这时，一阵强烈的空腹感才攫住了谢锦秀。
她在收容所本就食不果腹，方才又耗费了大量体力，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肚子的抗议声被谢宝敏锐地捕捉到，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用纸包好的糖果，是李复兴给的，他没舍得一次吃完。
谢宝把糖递到姐姐面前，谢锦秀饿得头晕眼花，也顾不上客气，接过来便剥开放进了嘴里。
不多时，李复兴估摸着婚宴快开了，怕她找不到地方，亲自过来引路。
等他们踏入大饭堂，里面早已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桌上是实实在在的硬菜，红烧肉，冒着热气的白馒头，浓郁的老母鸡汤。
煤油灯的光线穿过蒸腾的水汽，将屋顶上悬挂的大红绸布染得格外喜庆，食物的香气与人的热气混合在一起，在整个饭堂里翻滚。
老支书坐在最上首的主桌，那双爬满老茧的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一层水光。
他努力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腰板，贪婪地望着眼前这片喧闹的景象，似乎想把这幅画面深深刻进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