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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疾驰而过，车轮卷起的黄土像一团浓雾，在阳光下久久不散。
李复兴眯缝着眼睛，在飞扬的尘土中辨认前路。
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汗水浸湿了衣领，但他对此毫不在意，脑子里只想着尽快赶回轧钢厂。
没过多久，李复兴路过一群正在田间劳作的村民。
他们挥舞着锄头，在干裂的土地上费力地耕作，希望能种下一些耐旱的作物，熬过这个艰难的时节。
摩托车的声响惊动了他们，村民们不约而同地直起腰，停下了手里的农活，朝着他这边望来。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摩托车后座那两头肥硕的猪身上时，原本疲惫不堪的眼神里瞬间迸发出了光彩。
一位年长的老汉用粗糙的手背抹去额上的汗珠，感叹道：“天呐，这是谁家的年轻人，这么大本事，竟然搞到这么肥的猪。”
他身旁的一个小伙子，使劲咽了下口水，满是羡慕地说：“这辈子要是能吃上这么一口肉，死也值了。”
听到这些议论，李复兴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在这个物资奇缺的年代，人人都活得艰辛，但他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无法改变所有人的困境。
他能做的，只是拧紧油门，让车速再快一些，好让轧钢厂的工人们能早一点分享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
沿途，几条瘦得皮包骨的野狗嗅到了气味，幽灵般地跟了上来，眼里闪着贪婪的绿光。
它们追着摩托车，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呜咽声，显然也想在这份意外的收获中分一杯羹。
李复兴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现实的冷酷所取代。
他猛地一加油门，将那几道可怜的身影甩在了尘土之后。
这个年头，能活下来就是本事，无论是人是狗，都得拼尽全力，既要找到果腹之物，又要小心自己不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摩托车的轰鸣声在轧钢厂门口停住。
门卫远远就看见了李复兴，尤其是他车后座上的肥猪，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李复兴刚停稳，门卫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李股长，这……这两头大家伙，是给厂里弄的？”
李复兴含笑颔首：“是啊，费了点劲，给大家伙添点油水。”
门卫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崇拜，连连赞叹：“李股长，您这本事可真通天了！工人们这回可有福了。”
简单寒暄几句后，李复兴骑车驶入厂区。
他和车上的猪，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立刻在刚下工的工人群中激起了千层浪。
工人们原本打算去休息或者吃饭的，一看到大肥猪，顿时精神百倍，整个厂区都沸腾了。
“快看！是李股长！他带回来两头大肥猪！”
一个眼尖的工人扯着嗓子吼道。
话音未落，人群便围了上来，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天呐，有肉吃了！这下能解馋了！”
“还得是李股长啊，这种稀罕货都能让他给搞到手。”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似乎已经闻到了猪肉香。
这消息不胫而走，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轧钢厂的每个角落。
食堂那边更是炸开了锅。
食堂主任闻讯，激动地召集起所有后厨人员，高声宣布：“都听着，李股长给咱们送来了两头大肥猪！这是天大的好事！所有人立刻动手，务必让工人们中午就吃上热腾腾的猪肉！”
师傅们个个摩拳擦掌，眼中放光，准备大干一场。
李复兴骑着车，慢悠悠地朝仓库驶去。
仓库管理员老张早已等在门口，望眼欲穿。
一见到李复兴的身影，他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那股子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李股长，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老张洪亮的嗓门里满是喜气。
他小跑着凑到车边，目光被那两头猪牢牢吸住，亮得惊人。
“我的老天爷，您看看这猪，这膘肥体壮的，这毛色油亮的，绝对是上等的好货色啊！”
老张嘴里啧啧称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猪身上拍了拍，那神情，活像是在鉴赏一件绝世的宝贝。
李复兴熄了摩托，长舒一口气，冲迎上来的老张笑道：“老张，这趟出去总算没白跑，弄回来俩大家伙，快叫大伙准备，今天加餐吃肉。”
话音未落，他便和老张搭上手，一起去解捆在后座上的麻绳。
那两头猪膘肥体壮，沉得跟石墩似的，两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哼哧哼哧地才总算把它们弄下了地。
“李股长，你也太厉害了。”老张扶着腰，气喘吁吁地感慨，“现在这年头，猪肉可是金贵东西，您是怎么弄到的？”
李复兴抹了把脸上的汗，随口说道：“腿都快跑断了，转了好几个村子，跟人好说歹说，才说动人家把这两头养得最好的匀给我。”
老张闻言，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连连点头：“李股长，要说为厂里办事，还得是您。工人们能有您这么个处处为大伙着想的领导，是真有福气。”
将猪安顿好，两人走到仓库的登记台前。老张翻开厚厚的登记本，拧开钢笔盖，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李股长，您讲讲，这猪的具体来路。”老张目光专注，笔尖悬在纸上。
李复兴咳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报出早已想好的说辞：“两头，目测一头栽三百斤上下，都是从李家庄收的。”
他这么说，就是给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
即便厂里真派人去核实，也只会得到和他所说一致的口径。
李家庄是他的根，他这些年没少帮衬村里，为的就是把它经营成一个绝对可靠的物资后方，一个外人无法窥探的堡垒。
他和李家庄的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只要村民们不糊涂，就绝不会出卖他这个能给村子带来粮食和肉食的靠山，毕竟这种日子，城里许多人都过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