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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茗最近很忧愁。
原因无它，那一冰柜的哈根达斯在她一天三顿地不懈努力下，依旧只受了些皮外伤。
一来，天气转凉，不太有吃凉的欲望。
二来……她真的有点吃腻了。
这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不能大买特买。”
——明·陀思妥耶夫斯基·茗
这些天，她极力地向陈斯陈景王夺吴管家和她一切能见到的佣人园丁保镖推销这些哈根达斯。
奈何就是没人吃。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趁五爷不在家的时候，她对吴管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摧残质问，终于从他嘴里撬出了真相。
“五爷交代过，那是你的，其他人一律不许碰。”
明茗：“……”
我谢谢你！
对小情人的宠爱落在了一些奇怪的点上。
明茗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别的算盘。
这几天她这学校卖二手奢侈品，还真让她卖出去几件，到手的钱全进了她的小金库。
现在，她打起了这一堆哈根达斯的主意。
拉去学校低于市场价卖出去，怎么也能小赚一笔。
可是怎么拉到学校、怎么跟五爷开口……还得从长计议。
心里惦记着这事，一晚上总是走神，结果被霍五爷狠狠教训了一顿。
明茗趴在霍枭身上喘气，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意识消失前还没忘这事。
“五爷，那一柜子哈根达斯是不是我一个人的？”
“怎么？”
明茗贴着霍枭的胸口，手指在他前胸画圈，“那我是不是有它们的处置权？”
胸腔震动，霍枭“嗯”了声。
“想做什么？”
明茗抬起头，汗津津的发丝贴着额头，刚刚困得发直的眼这会儿冒着精光。
“我想把它拉
到学校，给同学们分了。”
没提卖的事。
霍枭眼中有一丝疑惑。
明茗哼哼唧唧地在他身上打滚，撒娇似的，“吃不下了啊，真的吃不下了，那——么多，吃到下辈子也吃不……完？”
她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
发生了什么？怎么又叒叕……
霍枭抬手固住她，声音低沉嘶哑地说了三个字：“吃、得、下。”
……
第二天是周末，大学的周末，除了本地的学生，大部分人还是待在学校，或者去附近逛逛。
明茗睡得晚醒得早，扶着腰一瘸一拐地下楼时发现，吴管家正指挥佣人把哈根达斯连筒带冰柜装上一个小型货车，还连接了一个外置发电机。
“这是在干什么？”
吴管家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明茗严重怀疑他是在趁机鄙视她。
“五爷交代把这些给你送到学校去，他们几个会配合你。”他指了几个保镖。
明茗一惊，不是，这也太迅速了，她还没准备好场地、没计算好价格呢。
而且带着保镖怎么能行，她拿去卖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昨晚话没说几句就又开始翻云覆雨，明茗还以为霍枭早把这事抛之脑后了呢，没想到效率如此之高。
问题就是太高了。
“不急，”她冷静地说，“我先去联系一下。”
明茗雷厉风行地把一切在原定出门时间前安排好。
楚云之前在学校食堂打过工，就跟那边商量了一下，食堂很好说话，给她留了个有插座的角落。
顺便联系学校打印社临时帮自己打了两张收款码。
“我跟学校说过了，那边有人帮忙，你们在那待着不合适，帮我把东西送到那就行了。”
吴管家嗯了声。
食堂经理人挺好，给她位置留在最大的五食堂，这里每天学生来得也最多。
一切收拾妥当后，明茗拍了张照片，在学校论坛表白墙班群系群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群内打了广告，没多会儿，不少学生闻讯前来。
“哈根达斯十元一球？这么便宜？”
“我艹，才十块？！”
明茗笑容可掬：“厂家直销，校园打折促销，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亲来一球吗？”
“来来来！”
不要小瞧大学生呼朋引伴的能力，不到中午，五食堂就水泄不通了。
明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一边回答同学的问题，一边飞快地挖着冰淇淋球，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八百林黛玉，挖球鲁智深。
仿佛第一天还需要霍枭帮忙挖球的人不是她似的。
开玩笑，赚钱的时候怎么会浑身无力呢？
赚钱是感觉不到累的！！
听着手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收款码到账十元”“收款码到账二十元”“收款码到账五十元”，明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
但她没料到一件事，五食堂虽然地方宽敞，人流量也最大，其最初建造目的主要是为了服务楼上的教工食堂和VIP餐厅。
VIP餐厅其实教工食堂是一体的，原来不叫这名，名字平平无奇就叫六食堂，老师学生都能去，也会用作行政商务接待，里面的餐品等级对标五星级大酒店商务宴请水准。
看上去没有门槛，实际上门槛相当高。
除了学校的领导层宴请接待，VIP餐厅平时接待最多的是那群富二代。
偶尔也有三五好友或者一个宿舍的学生攒攒钱来见见世面，奢侈一把。
换言之，只有你出得起钱，才能享受到这里的餐品和服务。
VIP餐厅的名字也是大家口口相传中约定俗成的，带点讽刺意味。
这会儿到了饭点，没回家也没出去浪的何承天跟几个同为富二代的狗腿子过来吃饭，去VIP餐厅必须要从五食堂一头穿到另一头上楼，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让他们瞬间倒了胃口。
“算了，出去吃吧，去陶然居，我请客。”何承天觉得扫兴，扭头就要走。
“咦？那不是姓楚的那女的吗？她又作什么妖？”一个个子高的小弟居然看到了人群尽头的明茗。
何承天停下脚步，随便抓了个排队的学生，问：“那边干什么呢？
”
那人兴奋地回答：“哈根达斯促销，十元一球！”
“啥玩意儿？”
何承天推开人群，一路走到最前面，明茗正在热火朝天地挖冰淇淋球，旁边同学七嘴八舌的，她居然能思路清晰地一一回答。
——“活动什么时候截止，明天还有吗？”——“不一定呢亲，卖完就截止，一次性活动，没有存货了哦。”
——“能给我两个半球双拼算一球吗？”——“亲可以和同伴舍友一起拼哦，本人挖球能力有限，一次一整球哈。”
——“我要八个球，等下啊我看我舍友给我发的……等下这个味道说过了吗？”——“说过了亲，放心我都记得住，已经挖好了！”
何承天挤到冰柜前，冷冷地看着她，明茗低着头，前面的人半天没开口要什么口味，忍不住问：“同学你要什么……”
抬眼一看是何承天，顿时警惕起来，以为他是来找茬的。
何承天嗤笑一声，“怎么，这才几天，你金主就不要你了？要靠卖哈根达斯赚学费了？不过啊，哈根达斯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至于这么掉价吧，还厂家直销？”
“你哪来的渠道？不会是假货吧？”
此话一出，旁边等待的同学们也开始悉悉索索地交头接耳。
“就是啊怎么这么便宜？”
“她这分量外面四五十一球呢。”
“不会真是假的吧……”
“可我吃着跟以前在店里吃的没啥区别呀。”
“不好说，现在以假乱真很常见了……”
“啊？那都排到了，还买吗？”
明茗咬牙，我就知道今天不会这么顺利，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丫挺的真不要脸！
不让我痛快，你也别想痛快。
她堆起笑，轻轻开口：
“何大少爷，我理解你的心情，毕竟在你看来，哈根达斯就算不是什么高档货，也不该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随意用低价享受的。”
“普通人”这三个字加重了读音。
“我呢，家境不好，比普通人过得更艰难一点
，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哈根达斯，刚好有机会跟经销商合作，就想给同学们搞一波福利。大部分同学都是拿着爸妈的生活费，有的还要像我一样自己打工，我也只是想让大家能够不要‘咬咬牙’就能吃上平日里价格不那么美丽的哈根达斯……”
“我很抱歉，没能顾及何少的感受，你与我们不同，在你眼中，哈根达斯算不得什么，对于普通人可能要咬咬牙才舍得奢侈一次。我这么一搞，不是明摆着让你掉价嘛，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何承天瞠目结舌地看她白莲花一样的表演。
“你他妈……”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有什么冲着我来就行，别扰我母亲安眠。”
明茗泫然欲泣。
楚云的妈妈在她小时候就死了，爹是个不靠谱的赌鬼，明茗是个孤儿，这么说也没啥顾忌。
“不是，你们看她……”何承天左右扭头想让大家评评理，结果却发现其他同学都冷冷地看着他。
何承天平时耀武扬威惯了，不把普通同学放在眼里，说话又不中听，平时除了他那几个狗腿子，没什么朋友，别的富二代也不乐意跟他玩。
明茗这几句话彻底把他和大多数的普通人分隔开来，大家现在只会认为，何承天站在这里找楚云的茬，无关那些传言里的私人恩怨，而是因为他瞧不起普通人，见不得普通人用这么便宜的价格吃哈根达斯。
如此看来，之前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可能是因为类似的事而被何大少爷故意造谣的。
别的富二代不会给何承天帮腔，谁也不会惹祸上身，而普通同学哪怕之前嘲笑过楚云，现在也会站在她这边。
“给何少爷让路吧，何少不还赶着去VIP餐厅吃饭吗？”
“还叫啥VIP餐厅啊，改叫何少专属餐厅呗，我等平民可不敢跟人家平起平坐。”
“有钱了不起啊，就知道瞧不起人，切，不就是有个了不起的爹吗？”
何大少爷从小到大只听过奉承话，什么时候大庭广众之下经历过这种尴尬局面？
他慌乱地替自己辩解：“不是，你们别听她瞎说，她就一婊子……”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何
承天脸上。
明茗一惊，瞪大了眼。
打他的人，是何露，何承天亲妹妹。
此时她手里还端着个纸碗，里面装着吃了一半的哈根达斯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