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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被收养的偏执弃子(09)
灯光被人打开,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路随青在黑暗中待了这么久,即使是最柔和的光线,对他来说也实在刺眼。
他只能微微侧过头,强行忍受着不适的光线。
兰蔺垂着眼眸,看清了他胸口衣襟染着的血迹,已经被冷风吹得半干,变成了令人不快的暗红色。
“怎么弄的?”兰蔺的语气不是很轻柔,反倒带了点平时听不见的着急,“你自己弄的吗?”
路随青很乖巧的垂着眸,保持着缄默。
兰蔺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弯下身子,不再去问路随青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他扶了起来,搀着他往外走。
“坐好。”兰蔺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浴室,摆了个小凳子让他坐着,把他身上的白衬衫解开。
好在,路随青似乎只是享受这种疼痛的感觉,刻意避开了那些重要的血管,像是已经做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
兰蔺微不可察的一挑眉,从高柜上面拿下了小药箱,顺便把浴室的灯打开。
灯亮的一瞬间,他怔住了。
有了光线,兰蔺才看清楚,路随青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有烟头烫的圆形疤、刀刻细长伤痕,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根本不知从何而来的伤痕。
兰蔺的眉深深的皱了起来:“路随青。”
他很少直呼路随青的名字,都是“青青”地喊。
声音也冷淡下去:“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吗?”
路随青像是被唤回了魂,有些茫然地看了兰蔺一眼,许久,才气若游丝地回答道:“没有……有些不是。”
兰蔺根本不想去探究这些看上去极其骇人的伤痕到底哪些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于是安静下来,酒精棉球被镊子夹住,在他的伤口上擦拭着那些干涸的血迹。
酒精刺激着裸露的皮肤,刺痛让路随青不住地颤抖着。
眼睫被是生理性的泪水润湿成一簇一簇的,随着呼吸不安的起落而起伏着,像是风中蝴蝶震颤的翅膀。
“现在知道疼了。”兰蔺丝毫不留情面,“谁让你自己伤害自己的。如果我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
“活该”两个字,兰蔺还是没说出来,但路随青应该听得懂他是什么意思的。
铁片的边缘相比刀具,还是没有那么锋利,伤口呈现出撕扯的态势,切的并不深,只是很长一条,横亘在这副已经遍体鳞伤的身体上的时候,像是某种古老的人体图腾上的笔画。
……倒是不那么难看。
但兰蔺还是很不喜欢。
他看着路随青,低声问:“怎么了。青青,和我说说。”
路随青垂着眸,许久,才轻声回答道:“没有。”
这样的回答对于兰蔺而言,简直算是敷衍。
他皱着眉,看向路随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的话,也能把自己的身体伤害成这样吗?”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兰蔺看着他,坚定得不容置疑,“那我换一种方式问吧,青青,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路随青苍白的脸暴露在灯光之下,唇.瓣好不容易回了点血色,又淡淡的泛着白。
他的唇闭得很紧,似乎没有什么想要回答的意愿。
事实上,路随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精神障碍似乎没有特定的触发条件。
他总不能告诉兰蔺——是因为自己一直想着,一直念着自己好像喜欢他的这件事。
路随青做不到。
他想了很久,发现自己似乎不能适应离开这种生活、离开这幢房屋和离开兰蔺的准备。
心理防线的搭建是脆弱的,像是海中孤岛,唯有兰蔺给他搭了一座桥。
可如果离开这座桥,他就会被风浪卷进让人溺水的海,窒息其中。
他做不到。
许久,路随青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哥。你多管管我吧。”
他没办法说出“爱”、“喜欢”,甚至是“关心”这种词汇,都难以从他的喉舌之间吐露出来。
他只能说“管”。
就像是对一件物品的管束。
路随青觉得,就这样,也不错。
至少是兰蔺名下的一件物品,先越过雷池的人,理应受到这样的折辱和惩罚。
即使这些是他自己给的。
路随青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兰蔺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你这样说,是觉得我以前没管你吗?”
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他松开纱布,把沾染着血迹的棉球掷进那一堆换下来的脏衣服里,声音有点淡:“所以,我那些苦心积虑,帮你安排好一些,连夜做的方案,你把它们当什么了。路随青。你把我当什么了?”
路随青咬着唇,有些犹豫:“我……”
可兰蔺看上去并不是很想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径直打断他:“你就因为这个生气,还自残。你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我自责吗?路随青,我还没有管够你吗,你非要我像路家那群变态一样,把你的手脚都用铁链困住,缩进一间小小的房间,二十四小时派人轮流看守,只有我才能见到你——除非这样,你才能满意吗?”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兰蔺才从过激的情绪之中挣脱出来。
他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态度似乎有些偏激,正要道歉的时候,却听见路随青开口了——
“我倒希望是这样。”路随青抬起头,对上了兰蔺的视线。兰蔺怔住,第一次从那双黝黑的眼睛里,炳若观火地看见了里面含着的痛苦和挣扎。像是一只被囚禁在无形牢笼之中的小兽物,正祈求着他的注视。
也许是察觉到了兰蔺的愕然,路随青几乎是破罐破摔一般,盯着他的眼睛:“比起这样,我跟愿意被你绑起来,关进房间里,只能见到你一个人。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哥。”
兰蔺直视着他的眼睛,呼吸变得稍稍滚烫:“……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哥。”路随青说。
几乎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浴室里的空气就像凝成了某种胶质,在两人之间缓慢的流动着。
除了呼吸声和心跳声,再无其他嘈杂的声响,扰乱两人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路随青才听见了兰蔺给他的回答:“青青。”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和,却让路随青感觉到了一种由衷的恐惧:“我觉得这件事情,你需要再想想。”
他说完,就转过身,离开了浴室。
只留下了路随青一个人。
他缓慢地起身,把刺眼的灯光关掉,重新把自己投入了黑暗的牢笼之中。
好像这样,待在兰蔺这间狭□□仄的浴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