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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晨光刚漫进“姐妹手作”的新品展厅，林薇指尖还沾着剪纸金粉，法国代理商皮埃尔的越洋电话就像一盆冰水浇下来：“林，出事了！‘艺手坊’今早发布了‘节气非遗系列’，设计图和我们签的合同样本一模一样！他们还发声明说，是你们偷了他们的创意！”
林薇的手猛地一抖，金粉撒在刚裱好的“清明纸鸢”设计稿上，像碎掉的星光。她冲到电脑前，点开“艺手坊”的官网，首页赫然挂着与“姐妹手作”高度复刻的产品图——连她特意在纸鸢翅膀上加的“小糯米专属剪纸纹”，都被改了个细微弧度，堂而皇之地标着“原创设计”。
“薇姐！不好了！”财务小陈抱着账本冲进展厅，声音发颤，“昨晚三家海外客户发邮件取消订单，说‘不与抄袭品牌合作’；银行那边也拒了贷款申请，说咱们有‘信誉风险’，现在账户里只剩五万块，连下周的原材料款都不够付！”
林薇盯着电脑屏幕上“艺手坊”创始人的照片——那是半年前主动来基地“交流学习”的同行周曼，当时她还热情地展示了“节气系列”的初稿，说“想请林总指点”。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设计稿是内部核心文件，除了她、王大姐、新加入的设计主管李晴，再没人接触过完整版。
“李晴呢？”林薇的声音发紧，指尖攥得发白。
王大姐匆匆跑进来，手里捏着一张银行流水单：“李晴昨天下午有笔十五万的匿名转账，今早没来上班，微信也拉黑了！她桌上还留了张纸条，说‘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林薇扯过流水单，转账备注栏空着，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疼。李晴是她亲自从非遗工坊挖来的，手把手教她海外客户的审美偏好，连新品发布会的流程都交她负责——原来所谓的“核心成员”，早成了插向心脏的暗刃。
展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张远的车歪歪扭扭停在门口，他冲进来时，衬衫领口皱成一团，眼里布满血丝：“薇薇，我……我被调查组找了，说我负责的项目有八十万资金缺口，怀疑我挪用公款。”
林薇的脑子“嗡”的一声，刚稳住的身子又晃了晃。她扶住展架，看着张远手里攥皱的调查通知书，上面“涉嫌职务侵占”几个字像重锤砸在心上：“不可能！你不是上周才说项目进展顺利吗？怎么会有缺口？”
“是老周搞的鬼！”张远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负责的子项目出了错，却把账算在我头上，还伪造了我签字的报销单……我现在连办公室都进不去，手机也被监控了。”
就在这时，林薇的手机疯狂震动，是婆婆的邻居打来的：“薇薇！你妈刚才突然晕倒了，我已经打了120，你赶紧去市医院！”
林薇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抓过包，刚要往外跑，小陈又追上来：“薇姐，皮埃尔又来电了，说如果三天内不能证明你们是原创，就要解除合作，还要咱们赔违约金！”
医院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婆婆躺在病床上，氧气罩遮住半张脸，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敲得人心慌。医生拿着诊断书走过来，语气沉重：“急性心梗，需要立刻做搭桥手术，手术费大概二十万，你们得尽快凑齐。”
“二十万……”林薇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账户里的五万，欠供应商的十万，再加上手术费，像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张远站在一旁，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不住地发抖——他现在被调查，连银行卡都被冻结了。
“妈妈！”小糯米突然从走廊尽头跑过来，校服袖口沾着泥土，脸上还有道浅浅的抓痕。班主任跟在后面，无奈地说：“有同学说张远先生是‘贪污犯’，糯米就跟人打起来了，还说‘我爸爸不是坏人’……”
林薇蹲下身，抱住女儿带伤的小身子，心里像被撕碎了一样。小糯米把脸埋在她颈窝，小声哭：“妈妈，爸爸会被抓走吗？奶奶会不会有事？我们是不是要搬家了？”
“不会的，都不会的。”林薇一遍遍地说，声音却越来越虚。她看着急诊室里的婆婆，走廊里的张远，怀里的女儿，再想起基地里堆积的半成品、客户的催款邮件、李晴留下的纸条——第一次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了无底的冰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薇薇，这里有五万块，是我给糯米存的学费。”婆婆突然摘下氧气罩，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存折，手还在发抖，“还有……你爸走的时候留的三万，我藏在衣柜最下面的盒子里……别跟妈客气，先给妈做手术，基地的事，咱们再想办法。”
林薇接过存折，上面的数字被婆婆用铅笔描了又描，边角磨得发亮。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婆婆还说“想买件新棉袄”，却一直没舍得——原来老人早就把养老钱，都换成了给家里的底气。
“妈，您别说话，好好休息。”林薇擦了擦眼泪，把存折塞回婆婆手里，“钱的事我来想，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走出急诊室，给王大姐打了个电话，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王姐，你组织学员们开个会，就说我想把基地的半成品按成本价卖给老客户，先凑点钱……还有，帮我查李晴的下落，她家里的地址我记得在城西的老小区。”
挂了电话，林薇抱着小糯米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女儿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剪纸，是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后面写着：“妈妈别难过，太阳会出来的。”林薇看着那行稚嫩的字，突然觉得心里有了点微弱的光——她不能垮，至少不能在孩子面前垮。
当天晚上，林薇带着小糯米去了李晴家。老旧的单元楼没电梯，她抱着孩子爬了七层，敲门时手指还在抖。门开了，李晴的妈妈坐在轮椅上，看到她们，叹了口气：“晴晴去外地了，临走前说，是‘艺手坊’的周曼拿她弟弟的学费威胁她……她说对不起你，还留了个U盘，让我交给你。”
林薇接过U盘，插进手机——里面是周曼和李晴的聊天记录，还有周曼承认“偷设计稿、伪造抄袭证据”的录音！原来李晴不是主动背叛，而是被周曼捏住了软肋。林薇的眼泪又掉下来，心里又疼又悔——她早该注意到李晴最近总是躲着打电话，早该多问问她家里的事。
她立刻把录音发给皮埃尔，又联系了媒体，准备第二天召开澄清发布会。张远也传来消息，他找到老周伪造报销单的证据（老周的笔迹和张远的签名有明显差异），调查组已经同意重新核查。
曙光好像就在眼前。林薇连夜赶回基地，王大姐和学员们已经凑了八万多块——有卖半成品的钱，有学员们偷偷拿的私房钱，甚至还有小糯米的剪纸被一位老客户以两千块买走（客户说“这是最有温度的定金”）。加上婆婆的八万，手术费终于凑够了。
第二天一早，林薇陪着婆婆进了手术室。她站在手术室外，手里攥着U盘，心里默念“一定会顺利”。张远也赶来了，调查组暂时解除了对他的监控，让他先处理家事。小糯米拉着两人的手，小声说：“奶奶会好的，爸爸会没事的，妈妈的基地也会好的。”
就在这时，林薇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基地的保安打来的：“薇姐！不好了！环保局的人来了，说有人举报咱们的藤条处理不符合环保标准，要查封生产车间！还说……还说要罚款十万！”
林薇的手猛地一松，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抬头看向手术室的灯，又看向身边脸色骤变的张远——刚刚看到的曙光，好像又被乌云遮住了。环保局的查封，十万的罚款，还有没开完的澄清发布会……她站在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突然不知道该先抓住哪一根救命稻草。
手术室内的灯还亮着，手机还在响，张远的手机也震动起来（是调查组的电话），小糯米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小声问：“妈妈，怎么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抱住孩子，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没事，妈妈只是……需要再想想办法。”
可她心里清楚，这一次的困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难跨过去。周曼的阴招还没结束，环保局的查封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张远的调查还没完全澄清——而手术室内，还躺着需要她支撑的婆婆。
走廊的尽头，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暖不了林薇冰凉的指尖。她看着手里的U盘，突然觉得，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