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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商陆被这声质问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慌得连呼吸都乱了。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看着苏慕雪泛红的眼眶，那里面盛满了对父亲的痛惜，还有对他的怀疑。
秦商陆声音微微发颤：“闻樱，我不知道……叫停项目会酿成这种后果，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苏慕雪的眼眶红得快要滴血，下唇被她咬出了深深的印子，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想在秦商陆面前示弱，可提到父亲的死，心底的防线还是崩了一角。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回答我，当年你为什么要叫停项目！”
她往前逼近一步，死死盯着秦商陆的眼睛，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闪躲。
“是觉得项目不赚钱，还是发现林氏药业有问题？你说啊！”
秦商陆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压着块千斤重的石头，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
“当年叫停项目，是因为我收到匿名举报，说林氏药业借着抗衰老项目的名义，偷偷抓流浪汉做非法人体实验。
后面研究所突然爆炸，所有证据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这更印证了我的猜测……”
“非法人体实验？”苏慕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只是叫停项目？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我爸？如果你能提醒他一句，他就不会死！”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凉的地板上。
苏慕雪捂着胸口，哭得浑身发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他一辈子都在研究怎么救那些早衰患者，熬了多少个通宵才做出最新的试剂，他那么信任林易，那么相信自己做的是救人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的一句‘叫停’，他的项目没了，最后连命都没了，一辈子的心血全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闻樱，我……”秦商陆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他怎么能说？
怎么能告诉苏慕雪，当年匿名举报人不仅说了林易，还提到了她的父亲苏志勋？
那个在她心里“一心救人”的父亲，早就成了林易的共犯，为了实验数据，默许了那些流浪汉的悲惨遭遇？
他至今记得举报人浑身是伤的模样，记得对方说：“苏教授看着温和，可每次实验失败，他都只问数据，不问人死活。”
秦商陆不想毁了苏志勋在苏慕雪心里的完美形象，怕她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
更何况，研究所爆炸后，所有证据都没了，他就更加不会说了。
“都说商人重利，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人的心血，是不是根本一文不值？”苏慕雪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却带着更重的绝望。
秦商陆上前一步，想扶她的手悬在半空，又被苏慕雪猛地后退躲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像隔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他看着她眼底的疏离，声音里满是无措的辩解：“闻樱，不是这样的，我很尊重科研人员。
我只是没想到林老爷子会这么狠，居然用炸研究所的方式掩盖真相。如果我早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苏慕雪打断他，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却很冷。
“秦商陆，我爸爸死得太冤了，那些等特效药的早衰患者已经等了十年，他们的希望全没了！”
“闻樱，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秦商陆急忙表态。
“你想重启抗衰老项目，要多少钱，要多少人脉，我都给你投……”
“支持我？”苏慕雪抹掉脸上的眼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当年我爸做研发的时候，你怎么不支持？你为什么不查清真相再决定，而是直接叫停？
你所谓的‘支持’，到底是因为项目本身，还是因为愧疚？”
她的质问像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刺进秦商陆心里。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调查过！
可话到嘴边，又怕说出真相会让她更崩溃。
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他和苏慕雪之间。
可他宁愿她带着对父亲的执念怨他、恨他，也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苏慕雪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心里更难过了。
她不是不明白，作为秦氏继承人，发现投资项目藏着非法人体实验的风险，及时叫停止损，本就是最理智的决策。
父亲的死，是林氏的狠辣所致，算不到秦商陆头上。
可道理她都懂，心里的坎却怎么也迈不过去。
她忍不住怨他的果断，一声轻飘飘的“叫停”，就斩断了父亲一辈子的心血；
更怨他的“隐瞒”，若他当时哪怕透一点风声，父亲或许不会踏入那座注定会爆炸的研究所。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病例留下，药配好以后，送到陆氏医疗中心就行。”
苏慕雪背过身去，声音里带着强撑的决绝，还有藏不住的哽咽。
“好。”秦商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他看着她单薄得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背影，心里堵得发慌，却不敢上前。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又缓缓关上。
听到他脚步声消失，苏慕雪再也绷不住，蜷缩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她哭声撕心裂肺，将这些年积压的思念、委屈、痛苦全都倾泻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嗓子发哑，苏慕雪心里那股窒息的疼才稍稍缓解。
她缓缓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闻樱！”急促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下一瞬，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苏慕雪闻到清冽的雪松香气，是秦商陆的味道。
她睁开眼，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你不是走了吗？”
秦商陆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眼底满是疼惜，手指轻拭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我没走。”
他声音发紧，带着一丝后怕的坦诚，“闻樱，我放心不下你。”
秦商陆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稳：“你要是怨我，打我骂我都好，但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苏慕雪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她轻轻推了推他，目光里没了刚才的崩溃，多了几分冷静的清明：“我知道，爸爸的死不能怪你。可我没办法原谅你，秦商陆，我需要时间。”
秦商陆点头，“我等，多久都等。”
“人体实验的事，你当年查到多少？”苏慕雪话锋一转，“那个举报人，现在还能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