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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犹豫片刻才道：“若……若皇上想再看，奴婢自当献丑。”
“好，那朕明日再来。”宋临琰点头，看着她行礼告退。
那抹粉色身影穿过花丛，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皇上？天色已晚。”
宋临琰回过神来，眉头微皱：“去查查这个星儿的来历。”
“是。”
回御书房的路上，宋临琰脑海中仍浮现着那翩若惊鸿的舞姿。
他忽然想起从前，淑妃也是以一舞打动了他，那时的她，眼中也有这般清澈的光芒。
与此同时，百花台远处的假山后，星儿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额角的细汗。
“如何？”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星儿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如您所料，他上钩了。”
“很好，记住你的任务。”
星儿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我知道该怎么做。”
次日午后，宋临琰手中的墨笔在奏折上停了许久，墨汁滴落，在“江南水患”四字上晕开一个黑点。
“皇上？这份折子兵部催得急。”
宋临琰恍然回神，将污损的奏折扔到一旁：“重新拟一份。”
果然如白婉清从前所说，江南水患真的来了。
他抬眼望向窗外，日头已经西斜。
“备轿，去百花台。”
何煜欲言又止：“皇上，还有几份奏折……”
“朕知道，明日早朝前批完便是。”
御辇行得缓慢，宋临琰手指轻叩扶手，昨日那抹粉色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转过拐角时，一阵歌声随风飘来，比昨日更添几分空灵。
“何煜，就停在这里。”宋临琰示意众人止步，独自沿着青石路走去。
百花台上，漫天飞花中，一袭白衣翩若惊鸿。
星儿今日未施粉黛，素白纱衣被夕阳染成淡金，乌发只用一根银丝带松松挽着。
她足尖轻点石台，广袖舒展间，几只彩蝶竟绕着她飞舞不散。
宋临琰静静的看着，这哪里是人间舞姿，分明是瑶台月下逢！
星儿转身时忽见台下人影，惊得一个趔趄，她踩到飘落的花瓣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小心！”
宋临琰冲上石台，一把揽住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星儿发间银带滑落，青丝如瀑散在他臂弯，一只玉簪“叮当”落地，碎成两截。
“皇，皇上……”星儿杏眸圆睁，呼吸急促。
她身上有淡淡的栀子香，混着花木清气，与宫中嫔妃的浓郁熏香截然不同。
倒有些像溪儿，溪儿偏爱茉莉，这星儿倒是喜欢栀子吗？
宋临琰一时忘了松手，怀中人轻得像片羽毛，隔着纱衣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不知是方才舞得急了，还是害羞？
“奴婢失仪！”
星儿突然惊醒般挣脱开来，跪地时耳尖红得不像话，“求皇上恕罪！”
“是朕唐突了。”
宋临琰弯腰拾起断簪，“这簪子倒是可惜了。”
“不值钱的。”
星儿急急打断，又自觉失言，咬着唇改口，“奴婢意思是，不敢劳皇上可惜。”
“朕记得教坊司的舞姬，每月例银不过二两。”
宋临琰看着着簪上的梅花纹，“这白玉质地虽普通，雕工倒是别致。”
星儿的身子一颤：“是奴婢家乡带来的。”
“哦？你家乡何处？”
“青州胡杨县，小地方，皇上定然没听过。”
宋临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胡杨县盛产白玉，却因矿脉枯竭早已没落，这丫头倒会挑地方。
“起来吧，你的舞，不像教坊司教出来的。”
“奴婢自幼跟母亲学的。”
“令堂想必是位大家。”
“母亲……已过世多年。”星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眼中浮起一层水雾。
“这舞叫落星，是她在世时教导星儿的。”
宋临琰望着她发间沾着的花瓣，伸手拂去。
星儿受惊般后退半步，后脚跟已抵到石台边缘。
“怕朕？”宋临琰收回手。
星儿低着头：“奴婢不敢只是……从未离天子这般近。”
宋临琰轻笑：“昨日不是说，行宫谁人不识朕？”
星儿耳根更红了，说不出话来，颈间一抹莹白若隐若现。
宋临琰忽然注意到她锁骨处有道淡粉疤痕，形如新月，却被饶有兴致的填上胭脂，宛若桃花。
“你这伤是怎的弄得？”
“小时候淘气，爬树摔的，皇上若喜欢看舞，奴婢还会跳绿腰。”
宋临琰在石台边坐下，“方才那支未完的，再跳一次可好？”
星儿犹豫片刻，轻轻点头，拢了拢长发。没有乐声，她轻哼着小调起舞。
这次动作比方才更柔婉，白衣翻飞间，宛若仙子一般。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星儿轻声吟唱，眼波流转间与宋临琰四目相对。
“你读过书？”
星儿舞步未停：“母亲教过《女诫》《女训》，这诗是听坊间姐妹唱的。”
她忽然一个转身靠近石阶，衣袖拂过宋临琰膝头，“皇上可知下一句？”
宋临琰捉住那片欲飞走的衣袖：“鱼戏莲叶间，星儿姑娘这般问，可是有别的意思？”
“奴婢不敢，只是觉得词曲相配。”
“起来，朕又没怪你。”
星儿抬起头，瞧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奴婢要回去了。”
“明日还来吗？”
星儿低着头，半晌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行礼退下时，宋临琰注意到她走路微跛，方才那一摔，怕是扭了脚踝，又强行起舞，这丫头倒是傻。
待人离开后，宋临琰才唤道：“何煜！”
“奴才在。”
“去太医院取一瓶铁打损伤的药膏，悄悄送到教坊司。”
宋临琰眯着眼，“别让人知道是朕的意思。”
“奴才明白。”
何煜应下，又迟疑道，“皇上，老奴查了那姑娘的来历，教坊司名册上确实有个叫星儿的，青州人士，上月刚来行宫。”
回到紫薇轩，宋临琰刚换上寝衣，何煜便匆匆进来：“皇上，清凉阁来人问，您何时陪小公主放风筝？”
宋临琰执笔的手一顿，这才想起两日前答应莲儿的事，他揉了揉眉心：“明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