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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危眸色微动,姬穆竟然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但过去在灯塔，他们二人还算熟稔。
他想要起身，又被黑龙一爪子按住。
黑龙喷出一道不屑的吐息,故意洒在黎危脸上，脑袋往旁边一别。
黎危抬手扭正它的视线，耐心道：“先松开。”
黑龙无动于衷。
黎危抚上黑龙脸上的褶部,摩挲了两下：“听话。”
他声音微沉,透着让万物众生都难以拒绝的魔力。
“……”
这对话实在诡异，姬穆有些听不下去了。黑龙一向把掳回来的人类当玩物,玩死了就扔,哪里会听话。
但想法刚落下，那只黑龙竟然真的松开了爪子。
它矜持端正地坐在一边，金色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类的一举一动。
姬穆：“……”
好魔幻。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黑龙的轮廓隐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黎危脱下被划烂的外套，将凌乱的里衣整理好,重新系上纽扣。
胸口还带有黑龙舌头留下的湿润，算不上黏糊,却很有存在感,就像皮肤上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黎危朝姬穆走了两步后，还是顿住脚步说：“稍等。”
他转身回到寒潭边,单膝跪地,捧了把水洗脸。
身后的黑龙低吼一声，似是不悦。
黎危又捧了把水，尽数浇入自己的衣领。水流顺着皮肤蜿蜒而下，浅色的里衣顿时被打湿，变成了半透明的效果,勾勒出劲瘦斯文的胸膛轮廓。
虽然打湿衣服也不舒服，但好歹去除了黑龙唾液带来的异样。
姬穆沉沉问：“你是谁？”
黎危捋掉手上的水渍，重新戴上手套，反问：“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姬穆微怔，露出了一丝迷蒙的表情。
黎危缓声问：“你的名字，你的过去，你来自哪里，都还记得吗？”
姬穆张张嘴，似要回答，却又答不上来。
她怔愣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是姬穆。”
旁边的小黑龙张开双爪，伸直脖颈，冲黎危发出威胁的嘶吼：“嗷呜——”
黎危身边的黑龙立刻回以一声怒吼，周围草木倾倒，咆哮声响彻了整座山谷。
小黑龙下意识地后撤一步，露出怯意。
姬穆脸色一白，抬手挡住身边的小龙，有些惊疑不定。黑龙对后代都极为呵护，很少出现这种对峙的场面。
突然，一道道黑影从山谷四处冲向天空，盘踞在寒潭上方。
层层叠叠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吼——！！”
无人能在这么多重龙鸣声中毫无无损，姬穆踉跄了两下，扶住小黑龙的羽翼才站稳。
黎危倒是没什么反应，但隐隐有什么东西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他抬手摸了把，
手套指尖染上了鲜红的血。
好在上空盘旋的黑龙并不是要打架的意思，好像只是单纯地回应，不一会儿就俯冲进了山谷深处，消失不见。
“它出生多久了？”黎危的目光落在姬穆身边的小家伙身上。
和自己旁边的黑龙相比，它显得尤为稚嫩，身形也要小上一圈，只比人类大一点儿。
“不清楚。”姬穆保守道，“最多三十年。”
三十年，按照黑龙的成长期，尚且属于未成年。
这就有意思了，人类眼中已经灭绝的黑龙不仅在光影污染中活了下来，还繁衍出了后代。
“你是被它掳回来的？”
“掳？”姬穆对这个字眼发出了一些疑问，她试图说些什么，但脑子一片空白。越回想，脑袋疼得越厉害。
她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便对上小黑龙金色的瞳孔。
“我可能是被掳来的吧……”姬穆看着黎危，“你饿吗？”
姬穆明显不对劲，黎危不动声色地回应：“有一点。”
姬穆说：“那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同类给她一种矛盾的感觉，想要远离，但更想要亲近。
姬穆走在前面带路，身边的小黑龙非常抗拒，一路都在低吼，浑身的鳞片都要炸起来了。
“好奇怪。”姬穆停下，回头看向黎危身边的那条，疑惑道，“虽然黑龙会飞后就存在领地意识了，但不至于对同族有这么大敌意……”
黎危随意道：“可能因为没见过吧。”
“不会啊。”姬穆说，“幼崽刚出生的时候，所有成年黑龙都会出现给它洗礼，目的就是为了让它熟悉族群的气息……”
她突然顿住，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看向黎危身边的黑龙，喃喃道：“它是一直在睡觉的那家伙？”
“谁？”
“我在山谷里总共就见到过三条黑龙，一个是小狗……哦，小狗就是它。”姬穆指了指身侧的小黑龙，“还有小狗它爹，以及一只睡在深渊壁洞里的龙。”
黎危眸色微沉：“你进了七号深渊？”
“这条深渊的编号是七？”姬穆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而后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小狗告诉我，那条黑龙一直在沉睡，甚至它出生时都没出现。”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去深渊做什么，是进去找什么，还是慌不择路不小心闯入的？她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总之她看见了一道盘踞在深渊壁洞里的黑龙。
记忆里的黑龙身影本来已经模糊，但此刻却逐渐清晰，与黎危身边那只场重叠在一起。
黎危问：“它会说话？”
姬穆回答：“它当然不会。”
龙怎么会吐人言呢。
黎危问：“那它怎么告诉你这些？”
姬穆想也不想地回答：“不需要对话，我明白它在想什么，它也知道我在想什么。”
“……”
姬穆拍拍小黑龙的脑袋：“就像现在，它很不高兴和你旁边那位共处，更不希望我带你们回去。”
黎危偏头，对上那双金色的龙眼：“可能你长得太吓龙了。”
黑龙从鼻孔里喷出不屑的吐息。
“好了，别生气。”姬穆也哄着小狗，“邀请长辈来家里做客是很正常的事。”
这么说也没错，黑龙数量稀少，基本沾亲带故。
小狗龙发出低鸣：“嗷呜。”
它依旧非常抵触，但似乎妥协了。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垂头丧气的。
黎危看了不过两秒，一条粗长的尾巴就啪得一声打在手上。
某只龙似乎很不高兴他看其它龙的尾巴。
和小狗相比，黑龙的尾巴要粗长得多，不过尾巴尖尖倒是很细，就像章鱼的触手，腕足根部的位置最粗，越后面越细。
他握了两下便松开，随口道：“太硬了，手感……”
黎危一顿，莫名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梦里，某个下身全是触手的东西拿着刀，微笑问他：“你不喜欢它们的话，我都割掉好不好？”
于是“手感不好”四个字没说完，便被黎危收了回去，昧着良心点评了句：“手感不错。”
黑龙发出一声轻哼，再次将尾巴甩到黎危掌心。
很像牵了一条狗。
黎危大概理解姬穆为什么会给一直龙取名叫小狗了。
“它好听你的话。”姬穆惊叹道，“不像我家小狗，总闹脾气。”
黎危若有所指道：“没伤害你就好。”
姬穆自信道：“那倒不会，小狗永远不会伤害我。”
黎危没说什么。
其实强|奸犯这个说法不算错，黑龙会掳人回家，一方面可能是人类确实在它们的审美点上，就像人类看待小狗一样，觉得可爱。
另一方面是因为黑龙的发|情期到了。
它们同类稀少，往往难以找到合适的配偶，便需要一个玩具来度过煎熬的发|情期。成年黑龙的体积是人类的三四倍之大，常人根本无法承受它的侵|犯，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被强|暴致死，然而被黑龙叼离老巢，暴毙荒野。
但幸运的是，掳走姬穆的是一只未成年黑龙，还没到发|情的阶段。
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来到了小狗的窝。它的巢穴在一处石壁下，不算隐蔽，但有林木遮挡。
姬穆点燃了篝火，取出一些野猪肉放在上面烘烤：“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黎危注视着她：“你没什么想问的？”
姬穆摇头：“别担心，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难得见到一位同胞，尽尽地主之谊。”
“……”
周围并没有什么污染，来的路上黎危已经检定过了。但姬穆的状态实在奇怪，不记得灯塔，不记得他，对自己的过往来历也没有一丝好奇。
是因为七号深渊？
姬穆不再说话了，专注地盯着篝火。被灼烧的野猪肉冒出滋滋的油脂，浓香诱人。
周围环境于人类而言算不得多好，黑龙的巢穴旁边有一处由枯草推起的简易小窝，应该就是姬穆睡觉的地方。
除此之外，不远处还有粗长树枝做的简易晾衣杆，挂着几件破旧的衣服，明显不是一个尺码，男女款都有，应该是从之前被黑龙掳来并死去的人类尸体上扒下来的。
小狗龙躲得老远，直直地盯着大黑龙。
黎危本来有别的计划，现在倒是不急着走了。
手里的黑色鳞尾被火光映得发亮，他轻轻拨起一块鳞片，淡红色的皮肉短暂地暴露在了空气中，很快黑龙就本能地缩起鳞片，将皮肉藏了起来。
黎危觉得有意思，又玩了会儿。
“吼——”
耳边传来阵阵低吼。
黎危笑了声。
“你的巢穴在哪？”他问，“深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