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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个也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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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个也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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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风声吹动了一座墓碑前的雏菊,像是在对谁的悲叹。
    曙光从彼岸升起,轻轻跃过墓碑的上方。阴影之下,站着许多个穿着黑紫色道袍的人,光芒与阴影逐渐将画面构成了一个十字架……
    现在最前面的陶家家主将头低下,随后的人也纷纷低下头。平静地送一位故人的离开。
    等到太阳完全出来,家主将头抬起。其余的人陆续开始离开,没有人发出声音,他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直到最后,家主抬头看了一眼朝阳,也离开了。
    整个过程没有人流泪,也没有人说话。
    俞树成了在墓前的最后一个人。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昨天的那一幕。
    “我觉得人能知错就改,那是不是神也可以认清自己的错误之后改正呢,不应该不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原谅你,不然我战友们的死就显得廉价了。”
    “开玩笑,你肯定要坚持,不然我对你的信任就显得廉价了。”
    他不敢相信那个唯一愿意相信他的一策就这么离开了。
    “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有很多很多想干的事情呢。”
    当榆树再次回想起这一幕,他的内心泛起一丝苦涩,同时伴随着深深的愧疚。
    要是他早点注意到那只是原的一个阴谋,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
    但是让俞树感到更不适的是陶家送葬的氛围,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哭。葬礼结束后所有人都当做无事发生,继续昨天的工作。
    “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少年。”站在俞树旁边的司钰对他说。
    俞树仿佛是刚刚回过神,但他离去的步伐显然有些迟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这是个阴谋也许他就不会死了,我真的十分抱歉……”
    一瞬间,所有人手上的活都停下了,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离他最近的陶梓杰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越抓越紧,好像那是俞树的脖子。
    “你怎么还好意思提他……”
    他阴沉地对俞树说。
    “你到底是有多自以为是啊!”
    司钰看到情况不对,想要上去拦住他,可是他一下把他的手拍开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一策的父母又怎么会死?一策又怎么会死!”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陶梓豪又怎么会死!”
    此话一出,原本想要劝架的司钰停止了动作,眼神中的愧疚又再次出现,整个人被阴霾笼罩。
    陶梓杰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了,他像个刺猬一样,刺伤了在场的所有人。
    “对不起……”
    俞树的眼神中也失去了光亮,他现在内心充斥着愧疚。
    “对不起有用吗!你真是自以为是!”
    “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负责……”他嘲讽般的笑了一下。“真是自大,你负的起这个责吗!”
    “我们为了封印你们牺牲了多少人,你数的过来吗!”
    “还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平民百姓,你们又杀了多少你们自己清楚吗!”
    “你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因为人的命在你的眼里就和牲畜一样廉价,低贱。”
    “不是这样的……”
    俞树咬着牙说,拳头不经意间握紧了。
    “就是这样的!”
    陶梓杰对着榆树大喊。
    “不然为什么你没有带着记忆进入轮回?为什么不从一出生就背负着你的罪孽?为什么你选择的是重新开始!你以为重新开始就能博得我们的同情,可是我们失去的人可不能随着你的轮回就重新回来!”
    “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一切是善良的,是伟大的,可是在我看来这就是伪善,你只是不想背负自己的罪状而已,你在逃避。”
    “说到底,你根本就……”
    “不想负起责任吧!”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筋疲力尽,但是抓着俞树衣领的手没有放开的迹象。
    而俞树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放下了,他的周围没有了光亮,只留下了阴影。
    “你以为我们就不想为一策的死而痛哭吗?那只是因为在我们脆弱的时间你们旧神就可以杀了一个家庭。而你现在对一策的歉意在我看来也只是你的自我感动罢了。”
    “梓杰,够了。”
    声音的尽头是陶家家主,她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陶梓杰咬着牙齿,抓着俞树衣领的手渐渐放开。他的道袍因为情绪太激动撕烂了一个口子。
    “对不起一策,我又情绪激动了……”
    他喃喃地说,之后就回到了家主的身边。
    家主看向了司钰,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抱歉,今天我们家不适合招待任何人。”
    今天的午后的阳光依旧,在林荫大道上现出了一道一道的斑驳。
    阳光透过了洁净的玻璃,却被拒绝在了窗帘的外面。
    俞树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屋里黑压压的,他的身影逐渐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觉得陶梓杰说的是对的,自己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逃避。在他的眼里,不,是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更希望死的人是他而不是一策。
    自己的存在不被别人所容纳,这是俞树感到自己最可怜的一件事。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个想法: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他们才会满意。
    这样想着他拿起了身旁的木剑,他打开了他的元认知,那把木剑逐渐显现出一把利剑的样子。然后他慢慢的把它对准胸口……
    陶梓杰一个人站在了一策的墓前,这时候家主走来了。
    “梓杰,你刚刚太激动了。”她说
    “我知道。”陶梓杰好像很烦恼。
    “一策的死不能全怪他,甚至正是因为他我们才没有损失更多人。”
    陶梓杰都清楚,可是他依然对他说了那么多不好的话,怪他情绪太激动了。
    他一个人坐在一策的墓前,将头困在手臂之间,安静地让情绪平静下来。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死就应该当着我的面大大方方地自杀。”
    此时门被打开,一道强光照进了俞树的小黑屋。俞树看到自己的想法被司钰看穿了,手中的剑也随即掉落。
    “司钰先生,你不是出去了吗?”俞树强笑着问。
    “你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愚蠢吗?”司钰靠在门上平和地对他说。
    “什么?”
    “你要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是明智的就不会偷偷摸摸地做了,而是正大光明地做,告诉整个世界我的死是明智,是我对自由的追求。这样的死亡才是值得人称赞的。”
    “可是……”俞树低着头,苦笑着说。
    “我的罪过只能用死来弥补了。”
    “少年,不要可怜自己。”
    “嗯?”
    司钰将窗帘拉开适合的宽度,正好能让几缕阳光照进来,但是又不会显得太明亮。
    “你现在死了只能说明你还在逃避你的罪过,这只会让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更加的痛苦。”
    “再说了你上一世杀了那么多的人,你只有一条命怎么够还呢,倒不如想一个真正能赎罪的方式,让你这条命真的能够抵上那几千条生命。”
    “司钰先生。”
    俞树小声地叫了他,他随即转头。
    “生命是不能用数量来衡量的。”
    俞树说。
    司钰听后,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柔和的笑容。而俞树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地上阳光留下的纹路。
    他或许不被允许存在,但他也有自己对生命的见解。
    “一个人的生命要倾注很多人的情感。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和他有其他关系的人,这样看来他的生命就包含了很多的意义,甚至他之后还可能做的一些伟大的事情,这样意义不断加深的生命,怎么可以用单纯的数量来形容呢?”
    “所以人们才说生命是最珍贵的,我是这样理解的。”
    “所以我不想要任何人因为我而死去了。因为我的生命注定无法和那几千条生命相比,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再因此而牺牲,这大概就是目前我唯一能赎回我罪过的事。”
    俞树说完之后愣住了,仿佛不相信这是自己说的话,脸一下子红了。
    “对不起司钰先生,您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大啊?”
    司钰在阳光下安静地倾听完了俞树的话,许久之后他才说:“是啊少年,这样的你才是应该展现给他们的。”
    “你要告诉他们你不是无情的卡罗纳,而是温柔的俞树。”
    俞树使劲地摇头,他对司钰说:“不行啊,他们不会相信我的。”
    “怎么会呢,只要是一个人真诚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耐心听完的。”
    傍晚,在一个茶屋中,陶家家主收到了一个电话,到了夜晚所有陶家的人都来到了埋着俞树老师的墓园。
    他们看到俞树伫立在欧阳老师的墓前,拿着之前老师送他的那把木剑,仿佛正在与逝去的人对话。
    所有的人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看着俞树直到他结束了这一切。之后他转身面对陶家的元守。
    “对不起,各位。无论是一策的牺牲还是我上一世的事情,我十分的抱歉。”
    “我知道无论我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曾经因为我而牺牲的那些人了,但是无论你们是选择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还是会选择为我所做的事情负起责任。”
    “可能你们现在会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伪善吧,但是我依然还是要这么做,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必须要做的。”
    俞树从来没有这么严肃的说过话,也没有在那么多的人面前说过话。他看到说完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他,一种尴尬的感觉随之而来。
    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所以无论大家的反应他也要做完,就当只是说给自己听。
    “这把剑……”俞树拿出欧阳老师交给他的木剑说。“这把木剑是我的老师欧阳景的,她曾经告诉过我这把剑是她用来纪念某个故人的,所以我也要用这把剑做同样的事情。”
    说着俞树就从别的地方掏出了一把刻刀,似乎要在这把剑上刻字。
    “我会在这把木剑上刻上一策的名字,刻下以后所有因我们而死的人的名字。我上一世或许没有在意过他们的姓名,但是我这一世会牢牢地记住他们,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他开始了一策的名字,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但是俞树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事情,他不太会用刻刀,于是怎么都刻不上一个字。
    俞树紧张的满头大汗,心里也为这安静的几十秒感到尴尬。
    这时,一双手伸过来抢走了刻刀。俞树一看是陶梓杰。
    他用娴熟的手法刻下了一策的名字。
    “不要惊讶,我从小就学会在墓碑上刻字了,现在这里的大部分墓志铭都是我刻的。”
    但是另俞树吃惊地还是他在一策的旁边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
    “不要惊讶我只是认为自己以后一定会战死,所以让你先记住我,不要到时候连我的名字都不会刻。”
    “但是我绝对不会让梓杰同学你牺牲的。”
    俞树一本正经地对着陶梓杰说。
    “笨蛋。”
    陶梓杰拍了一下俞树的脑袋,这个动作让俞树想起了一策。
    “死不死又不是你说了算,我这样做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尝试将生命交给你,和你并肩作战。”
    “梓杰同学……”
    俞树看着陶梓杰感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可能也会战死,也把我的名字写上吧,以后战争结束后要记得有我这个人啊。”
    一位元守说着,希望陶梓杰把他的名字也刻上。
    “你小子真会抢先啊,我也有可能战死,把我的名字也刻上吧,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故事讲给我的孩子听。”
    “我想告诉后面的人我也来过这个世界。”
    “……”
    所有的人都上前了,说着笑着,希望俞树能把他们的名字刻在剑上,不希望自己被遗忘。
    晚风吹过,陶梓杰在月光下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刻上,看着俞树与他们有说有笑的。
    正当陶梓杰将这种名字一一刻上去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俞树小声地说了一句:
    “这上面刻着的人一个都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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