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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和寒星皓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金寒。或许他一直在看着河边，但是没有过去打扰他们。
葬礼上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天气有点干燥，偶尔有凉风吹过。
在晴天，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但是葬礼上的人，真正的难过的恐怕只有两三个。
寒爷爷的家人，站在棺木之前。身后是非常多的生意人士，都与寒家今后的利益挂钩。
再往后，是连管家都认不全的宾客。草坪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苏沫真希望默哀的仪式可以快点过去。
苏沫的脚很痛，慢慢就站得歪歪斜斜的。
身边是金寒，他不动声色的用手臂撑着苏沫的一半身体。
碰到金寒的手，立马乖乖站好。
“什么时候结束？”
“还有一会儿。”
“脚痛……”
“靠着我。”
苏沫才不靠着他，那天他不辞而别，气还没消呢。
金哲远歪头探出脑袋，他站在金寒的身边，听到了他们小声说话。
“别说话了。”
苏沫脚痛难忍，又开始站得歪歪斜斜的。
金寒偷偷用手撑着她，苏沫感觉到了，推开他的手。
谁让在最边上的人是她呢，要是动一下就是最明显的。
前面的一排，分别是星皓，少誉，南风还有南里。
在苏沫前面的是南里，他也听到苏沫说脚痛。
转过头小声说：“再忍忍，之后的环节你就去休息。”
南风也回头看着苏沫，“到底有多少个环节？待会儿我们偷偷走吧！”
苏沫也没有想过偷偷走掉，她虽然是个外人，但是这种场合还是得坚持到结束。
南风不像在开玩笑，南里有点意外，要是争夺家产，趁着这个机会宣布身份，结识股东，是有可能扭转局面的。
难道爷爷最后的遗嘱里，有隐藏的部分？
南风已经得到了一部分家产了？才会显得这么散漫不上心。
“这不只是葬礼，是跟外界宣布下一个主事的人。你回来了，也应该露面，宣布一下你的身份。”
待客之道还是得做好表面功夫，南里一向如此，几乎滴水不漏。
“我不想出风头。”
南风站好，看着面前被白色的花束包围的，躺在长方形物体里已经没有呼吸的人。
不太难过，也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继续默哀，直到这个环节结束。
少誉平视着那里面的人，眸子冰冷没有一丝波动。
星皓偷偷看了一眼南风，收回视线继续默哀。
结束了默哀，他们散开了。
苏沫和金寒在一起，她没想到自己会跟他在一起。金哲远不见踪影，南里主持大局，星皓也不见了。
“脚怎么了？”
冰块脸竟然也会关心人，可苏沫不会忘，曾经金寒救过她的命。
但也不会忘，他在医院不告而别。
看在刚刚他撑了自己这么久的份上，苏沫的语气温和了很多。
“鞋不合脚，估计磨破了。”
“挑一双合脚的鞋子，太漂亮的东西中看不中用。”
也不一定是漂亮的东西，就一定不好用啊。
金哲远为人体贴，善解人意，还有足够的安全感。
这么完美的人，能够遇见就已经是奇迹了。苏沫还和他住在一起，在人们眼中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恋人。
虽然是假的，但是天天和金哲远在一起，也不免希望是真的。
“我以为不会站很久。”
“准备另一双鞋了吗？”
苏沫摇头，怎么可能准备，她又不知道会磨脚。
“笨蛋。”
慢慢的瞪大眼睛，她居然被金寒骂了！
“还不是因为哲远，跟他一起去逛街买的。他说穿着好看就买了，当时穿着挺合适的呀？”
金寒脸色渐渐沉下去，紧闭着唇，看着苏沫脚上的鞋子。
“算了，就这么穿着吧。”
苏沫忍着脚痛，往河对面无人的草坪走。
金寒愣了一会儿才跟上她，“走慢点。”
舒服的坐在草坪上，看着对面河岸边参加葬礼的人。
看到了南里在股东之中客套的周旋，星皓和南风分开了。
“哲远到底去哪儿了？他都没有跟我说，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总能知道他在哪里。”
金寒也望着河对岸的人，他也没找到金哲远的身影。
不过苏沫说话已经离不开金哲远的名字了，他们都已经习惯彼此在身边了吧。
“过得好吗？”
她应该过得很好，没有记起来，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可是还想这样问，心里一直有一团阴沉的雾在飘散，每当他看苏沫的时候，那团雾都聚拢起来挡住他的心。
“怎么算好？我不记得的事，就像割破的伤口，用力堵着，没有得到治疗也还是会流血。我想让哲远告诉我以前的事，但他不会说。你会告诉我吗？”
他又沉默了，苏沫意料之中，没有人会告诉她以前的事情的。
“我的父母，都没了。”
“苏沫……”
“我猜到了。”
几秒钟的空耳之后，金寒才开口：“别去想了。”
“其实看到爷爷的葬礼，我好像想起什么。但是依稀的画面，很快闪过就想不起来了。”
苏沫手碰到额头，金寒紧张的说：“头疼吗？”
“不，除了我的脚趾头，哪里都不疼。”
太阳一下很晒，一下又是阴晴的，刚才苏沫在挡太阳。
金寒突然觉得心口不舒服，紧揪着疼，喘不上气。渐渐全身都像被开水烫伤般的刺疼，咬牙忍着，身上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苏沫微微仰头，她喜欢凉风吹到身上的感觉。
可金寒的身上，禁不起一阵微风。剥皮般的痛苦，就算咬牙忍着也还是发出声音。
“唔——”
看到他满脸是汗，紧密的分布在他的脸上，苏沫想都没想直接用手擦掉他的汗水，蹲在地上扶着他的脸，“你怎么了？”
金寒说不出一句话，喉咙干渴得就像被钳住，说话就会撕裂喉咙般的难受。
捂着胸口低着头，不想让苏沫看到他这样可怕的样子。
苏沫的手在他的脸上，两只手都扶着他的脸。她明显感觉到金寒在颤栗，可身体却非常滚烫。
“到底怎么了！说！”
金寒止不住的颤栗起来，咬着牙忍耐着，把因为疼痛而控制不住的颤栗压下去。
抓住苏沫在他脸上的手，埋着头用力的发出声音，声音却非常小的传出来。
“找少誉。”
已经断药三个月了，每个月都要服下的毒药，断上三个月就会死。
寒少誉突然不给他药了，这件事金寒不敢跟金哲远说。
苏沫蓦地起身，往河对岸的葬礼上看，没有发现寒少誉的影子。
手机不在身上，她联系不到任何人。
“等我！”
她要跑去找人，随便什么人都好，她要去找人救他！
“别去了。”
金寒紧紧抓住苏沫的手，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都没有松开过。
“你看起来很！”
苏沫话没有说完，金寒痛苦的闷叫一声，用力说话：“别去了。”
心里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转变，金寒前一秒还是一个冰块，这一秒就已经变得吓人！
他的手很烫，他的身体也是。
蹲下去扒开他的手，“我要救你！”
金寒拥抱住苏沫，就连抱她的力气都快消失了。
“如果我死了，”
“不准你死！”
“我会死的。”
“又不是绝症！我去找人，很快的！”
“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但是最后的时间，让我多跟你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是用力挤出来的，身体又控制不住的颤栗起来。抱住苏沫，也依然不好受。
“离开我身边，别回来。”
他最后用力说出这几个字，苏沫反而抱住他，从她肩膀滑下去的头落到她的腿上，抱住他的头眼泪一直掉。
“金寒！”
他还有反应，他的身体依旧滚烫，气息微弱，看上去就快死了。
把他的头抱起，放在胸口乞求：“别死啊！不要开玩笑！”
可这根本不是玩笑，就算上一秒看上去还健康的人，下一秒也可以毫无气息。
要怎么做才能救他？她只有去找人帮忙。可是她很害怕，放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醒来！
手腕上的药，出现在她视线里。寒少誉让她随身携带的药，可以救命的药，她放在手链上了。
取出药，但不敢给金寒吃下去。
就在她忐忑的捏着药，惶惶恐恐的试探着放在他嘴边的时候，寒少誉不知何时靠近的。
“喂下去。”
心里一惊，药差点落了。
“少誉！快救他！”
“药在你手里。”
“吃了它，金寒就会没事吗？”
手腕被金寒抓住，他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却最想抓住苏沫。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苏沫害怕再拖下去，金寒就真的睡过去了。
药放进金寒嘴里，第一次药掉了出来。苏沫又把药放进去，捂住金寒的嘴巴，让他把药咽下去。
吃下去之后，金寒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试探着把手放在他的鼻息上，根本连呼吸都没了。
体温不再滚烫，颤栗也停止了。
他的汗水依然在脸上，苏沫身体里翻腾着，蓦然都骤停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全都掉在了金寒的脸上。
很久没说一句话，直到金哲远和寒星皓都赶了过来。
哭的声音越来越撕心裂肺，紧紧抱着金寒的上身，她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压着，但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他本身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