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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玫的精神鉴定已出结果,系中度躁狂症。
欧阳丹站在医院楼梯间和李玫的管教民警聊了一会儿,然后挂断电话回到楼道,对秦焕道:“李玫的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和她的心理医生结论一致。”
秦焕坐在楼道边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是《青少年心理健康》,封皮上印着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他一目十行地翻书,头也不抬地问,“现在人怎么样?”
欧阳丹:“已经平静下来了,有护士照顾。”
秦焕一边看书一边感慨,“我在青春期也叛逆过,有一次在网吧通宵打游戏,把我妈气到住院,我本来觉得我以前挺混,和这本书里的案例一比,当年的我可以评选丰海市十佳好少年。”
欧阳丹在他身边坐下,拿走他手里的书看着封皮上的女人,“你为什么会想到让这位叶博士过来给乔琪做心理评估?”
秦焕:“乔琪是单亲家庭,父母多年前离婚,她从小跟着她妈生活。她妈已经被确认躁狂症,她常年和一个精神病人生活在一起,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乔琪的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留长发戴眼镜,身穿白色西装套裙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正是被印在封皮上的叶博士。
秦焕立刻起身朝她迎过去,“叶博士。”
叶臻把秦焕领开几步,道:“秦警官,你刚才对我说,这孩子在学校有偷盗行为是吗?”
秦焕:“对,她被同学抓到过,也亲口承认。”
叶臻:“有多少次?”
秦焕:“乔琪的班主任说被证实的有三次。”
叶臻:“她偷的是什么东西?”
秦焕:“文具、发夹、钢笔之类。”
叶臻双眉紧皱,抱臂沉思。
秦焕笑道:“叶博士,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
叶臻:“我和乔琪聊了很久,乔琪口中描述的母亲是一个非常强势,非常有控制欲的人。她妈妈给她报了美术联考班、英文补习班、数学补习班、钢琴班、舞蹈班、甚至还有烘焙班。她本身的学习安排就很紧密,加上杂七杂八的校外辅导班,她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六小时,一个月只有一天可以完全休息。青少年时期是自我意识建立和同一性建立的关键时期,心理需求的满足是这一过程的前提条件。在学业和父母的双重压力下,孩子的安全需求、归属感和爱的需求、尊重的需求以及自我实现的需求可能无法得到满足,会导致行为问题。”
秦焕:“就像乔琪?”
叶臻:“是的,当孩子面临巨大的学业压力和父母的高要求时可能会感到无助和压抑,偷盗会成为他们释放压力、寻求刺激或满足物质欲望的一种方式。”
秦焕:“除了偷窃,乔琪还有什么行为问题?”
叶臻:“撒谎。未成年人撒谎一般是弱者出于自保的消极抵抗策略,根源在于对成年人身心处罚的恐惧。乔琪已经养成撒谎的习惯,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外人,她都习惯性撒谎,这是一种严重缺乏安全感缺乏自信的表现。或许是因为她处于高压环境下太久,精神时刻紧绷,已经忘记了如何放松。”
秦焕回想乔琪说的每一句话,发现乔琪说任何话的时候都很真诚,真诚到他几乎没有怀疑乔琪在撒谎。但是此刻叶博士说乔琪对外人习惯性撒谎,意味着他对乔琪的判断从一开始就出了错。
秦焕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女孩儿迷惑了这么久,不禁有些挫败,“既然她撒谎成性,那她对李玫的指认未必可信。”
叶臻:“你说的是她的母亲?”
秦焕:“对,我刚才得到消息,李玫患有中度躁狂症。乔琪常年和她一起生活,身心难免会受到影响。”
叶臻:“我正想跟你说,乔琪和李玫的母女关系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加糟糕。”
秦焕忙道:“您细说说。”
叶臻:“我给她做了卡牌测试和沙盘测试,得出的结果都是她对母亲心怀怨恨,急于摆脱母亲的控制。”她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给秦焕看,“这是她摆放的沙盘,你仔细看。”
照片里,乔琪把沙子拨开露出底部的蓝色,看起来像是一片海,海边摆放一条栈桥,桥上站了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和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儿,看起来像是一对母女;女孩儿和女人面对面站立,女人站在栈桥边缘,女孩儿站在女人对面,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女孩儿轻轻一推就可以把女人推下栈桥,掉进大海。
秦焕看到这张照片,立刻想到曾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的乔琪坠楼的那一幕;照片里的栈桥就像青藤办公楼的天台,几天前乔琪从天台坠下,此时照片里的女人随时可能被推下栈桥。
叶臻解释道:“沙盘中摆放的人物和静物都属于心理投射,乔琪前几天坠楼险些丧生,她指认是她妈妈将她推下楼顶。此时她把代表母亲的人偶摆在栈桥边缘,像是对母亲的报复。”
报复?
这个词点醒了秦焕,秦焕把手机还给叶臻,推门走进病房。
乔琪靠在床头坐在床上,面前的桌板上摆放着心里沙盘,沙盘已经被她拨乱,而她手中拿着那只代表母亲的人偶。
秦焕站在病房床尾,神情冷峻地看着乔琪。
乔琪略略抬眼看了看他,然后继续摆弄手中的玩偶,披散的长发落在她脸侧——她低着头的模样像极了李玫。
秦焕默不作声地看她片刻,道:“你妈妈为什么把你从楼顶推下来?”
乔琪的嗓音娇细柔软,像只胆小的黄鹂,“我已经说过了,我想退课,她不同意,把我带到楼顶教训我。我想走,她就打我,我边退边躲,然后从楼顶掉了下来。”
秦焕:“这么说来,你妈不是故意推你坠楼?”
乔琪停止摆弄手中的人偶,抬起头看着秦焕,眼神静得像一滩死水,“她想杀了我。”
秦焕看着她那张和李玫神似的脸,心底生出一股股寒意,“因为她想杀了你,所以你想报复她?”
乔琪:“我报复她?”
秦焕:“你不会不知道故意伤害未成年人的罪名有多重,尤其犯人是该未成年的监护人,轻则坐牢,重则死刑。你想让你妈坐牢,还是想让你妈被判死刑?”
乔琪笑了笑,“我说了就算?”
秦焕:“你说了不算,但是你的想法很重要。”
乔琪不假思索,“我想让她永远离开我。”
秦焕看着她沉默须臾,道:“我明白了。”
乔琪:“你明白什么?”
秦焕:“你撒谎了,不是李玫推你坠楼。你指认你妈,是为了摆脱她。”
乔琪猛地攥住人偶,放声大喊:“就是她!我有证据!”
秦焕:“你手里的绒毛和头发?我们鉴定过了,头发确实是李玫的,那只能说明你们疑似发生过撕扯,不能证明是她推你坠楼。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是你指认李玫的证据并不充足。”
乔琪:“你在包庇她!”
秦焕:“我不会包庇任何人,也不会因为你是未成年人就袒护你。如果你坚称你的证言属实,的确是李玫推你坠楼,我们可以为你安排测谎。”
听到‘测谎’两个字,乔琪面露惊慌,一直笃定的眼神顿时闪烁不定,咬着牙一言不发。
她的反应证实了秦焕心中的猜想,她的坠楼的确不是李玫所致,或许是意外,或许是她蓄意为之,或许她急于摆脱李玫,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秦焕在心里暗暗叹口气,道:“再问你一件事,是不是你偷了闵星野的钢笔和照片?”
不知这句话里哪一个词刺激到了乔琪,乔琪忽然放声尖叫,猛地把沙盘掀翻,拉起被子蒙住头躺在床上哭喊嘶吼。
护士和叶臻闻声赶来,秦焕被欧阳丹拽出病房。
秦焕走出医院坐在车里,脑中不断回放乔琪崩溃尖叫的那一幕,乔琪的崩溃似乎不来自于愤怒,而是恐惧,乔琪恐惧的源头就是他说的那句话——他几乎可以断定,乔琪和闵星野一定有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