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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
顾寒霆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框。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风衣，眉宇间仍带着几分冷峻，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微微松动。
她立刻站起身：“你怎么来了？不忙了么？”
顾寒霆看着她，一眼就看出了她眼神里的波动。
他低沉开口：“怎么了？”
苏星苒却缓缓摇头：“没事。”
“你那边好解决吗？”她轻声问，语气平静，像是在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顾寒霆的黑眸缓缓扬起，目光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我在解决事情？”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眸色沉冷，直接开口：“谁找过你？”
苏星苒垂下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好几秒，她才低声道：“安娜公主。”
顾寒霆黑眸一眯，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苏星苒抬头看向他，斟酌了几秒，才缓声开口：“顾寒霆，其实你不用为我至此。”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你对我而言，就像是陌生人。”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而疏离：“我也许是失忆了，这种失忆有概率终生不会恢复。所以，你对我而言，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你这么用心，这么辛苦想得到的，最后很可能是一场空。”
女人的嗓音冷静得近乎残忍，没有半点波澜的模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她那么沉静，那么理智，完全不管自己说的话是在男人的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顾寒霆的眉眼微微一黯，但很快，他又如常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笑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纵容，还有几分不容拒绝的坚定。
“不要紧。”他低声道，嗓音低沉而温柔：“你对我而言很重要，这就够了。”
他低眸，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
苏星苒却微微一闪，避开了他的触碰。
顾寒霆的手在空中顿住，最终缓缓收回。
他紧紧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责备的话。
苏星苒同样沉静地回望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定：“顾寒霆，你从A国来找我，是不是打算把我带回去，然后慢慢恢复我的记忆？”
顾寒霆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你想跟我回去吗？”
“不想。”她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顾寒霆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却依旧没有迟疑：“那就留下，一直留在这里，我陪你。”
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卑微的恳求，却没有换来她的半分动摇。
苏星苒神色淡淡，目光越过他，望向窗外的夜色：“顾寒霆，可能我之前说的都不够清楚。”
她转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很敬仰我师父，我承袭了他的衣钵，带着这一身医术，最大的理想就是世界漫游，随处而息。”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坚定：“秉承大医精诚，路遇疾厄者，普同一等。所以，我没有想过会身陷在儿女情长里。”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微凉的湿意。
顾寒霆看着她，目光一寸寸沉下来。
她站得笔直，眉眼疏淡，连呼吸的节奏都刻意放得平缓，她在用每一个细节和他撇清关系。
所以，安娜公主找过她了，应该也说了一些话。
他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戾气，再开口时，嗓音低沉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苏星苒，你不用管外界的任何事，我都会处理好。”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要求的不多，你就遵从你的本心，好吗？”
苏星苒低眸道：“我的本心就是如此。”
顾寒霆缓缓上前，挺拔的身躯笼罩下来，带着明显的气场和威压。
顾寒霆缓缓上前一步。
他本就身形挺拔，此刻逆着月光逼近，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苏星苒下意识想后退，脚跟却抵上了身后的矮柜，退无可退。
“看着我的眼睛。”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躲闪：“告诉我，你真的这么想？跟我遇见以来，从来没有半点波动？”
男人的目光深幽如夜海，像是能望进她灵魂的最深处。
苏星苒呼吸一滞，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一下，她不能否认，自从遇见他，她就觉得他不同。
那种感觉太过微妙。
更让她无法解释的是，如果他真的只是个陌生人，她这样戒备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牵她的手？
她缓缓深呼吸，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药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却压不住他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那是清冽的味道，危险又令人安心。
她缓缓的深呼吸，随后抬眸看着他。
她的声音很稳，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顾寒霆瞳孔微缩，扣着她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哪怕明知道她可能是口是心非，这句话还是像把钝刀，硬生生在他心口磨出一道血淋淋的伤。
“苒苒……”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苏星苒的瞳孔骤然紧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绞痛来得猝不及防。某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昏暗的灯光下，有人用同样的语调唤她，尾音带着餍足的笑意。
无数个晚上，这个声音隔着电话说着情话。
她不动声色的偏头挣脱他的桎梏，转身面向窗户，声音清淡：“我想休息了，顾总，你出去吧。”
月光勾勒出她绷直的背影，单薄得又纤细。
顾寒霆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缓缓收回。
他望着她固执的背影，忽然想起她其实一贯如此，倔强的像只小动物，无数个场景里，都有着她如此坚持执拗的模样。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倔强会要了他的命。
“好。”
最终，他只能幽幽叹口气，那叹息轻得像夜风拂过窗棂。
门关上的瞬间，苏星苒眼里骤然一黯。
她坐回单人沙发上，抱紧双膝，把脸埋进臂弯里，任由窗外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