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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击剑破开毒瘴,沿着直线化为一道流光飞去。
姜闻和吕世明各显其法,跟在天击后面朝着黑山深林外一路疾驰。两人丝毫不敢耽搁,毕竟在这种地方,一不小心就容易丢了性命。
那魁伟的神?尸骸让他们心血久久不曾平息,饶是姜闻见多识广,也难得感受到巨大的震撼。
巨灵神的尸骸,枯寂的丛林,星斗皆不存的苍穹,以及那徘徊于深林中的不死人。
这黑山到底是何地方?为何他从未听过。姜闻思忖,大感疑惑。即便当初跨越时空至太苍,征战八荒四海,统御大荒亿万之地。但黑山这个地方却是从来没有听过,甚至于见过。
若是太苍之地能有如此诡异的禁区,作为天渊城二当家的他不可能不知这地方。
真龙烛明,正神道四大天尊,黑山之中的巨灵神尸骸。
这一切并非巧合。
甚至于他神海中的神像,也与这些事物有联系。
想到神像,姜闻忽然记起一人。
他存思操控肉体脱离黑山森林,一缕意识进入神海之中。在这涟漪的神识之海里,一位清冷的白衣女子静坐在神像下。
“你来了。”女子说。
“你猜到我会来?”姜闻问。
“我与你本无二样,我便是由你而化。”女子再说。“你在外面种种我皆可见,我在这里种种你未可知。”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姜闻听着女子的话,紧紧的看着她。虽说她是由自己化身而成,但现如今已成两个不同的人。
女子望着姜闻,随后摇了摇头。
“我与你本是同体,你不知之事,我亦能知晓?”
“但你现在并非是我。”姜闻又道。“你知我,可我并不知你。你该应该明白我说的何意。”
“…………”女子沉默片刻,宛如芙蓉出水般立起身。她朝着姜闻缓缓走来,与他双目对视不过几寸之间。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看不出感情,是比之玄冰还要冷厉。倘若是寻常之人与其对视,不出一会儿便会胆寒。
只是姜闻并不在意,哪怕这双漂亮的眼睛再冰冷。
“我知你觉得我为这神像,该有不寻常之处。可我只能告诉你,我生时浑噩,只是见七色光芒灿烂,便有了意识。非先天神?,能够生而知之。对于这外面巨灵神之事,更是无从谈起。你若是来问我神像之事,怕是要白来一
趟。”姜素收回目光,话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她也知晓本尊的性子,不说清楚怕是难以脱身。但这其中没什么太大的秘密,她自神像中诞生也没多少认知。知晓自己来历,也有本尊的记忆罢了。若是要计较些什么差别,那她在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与本尊截然不同。
姜素是本尊所取,那她往后便是姜素。不再是闻化身,也不再是姜闻这个存在。她只是姜素,曾化名陆雪琪。
“是我多虑了。”姜闻叹道。“只是这黑山中的秘密太过离谱,我也只能多寻一些线索。你应该知道巨灵神在古典神话中意味着什么。那尊尸骸怎么都像是我们世界里的神话角色。所以我一直觉得这片异世界的天地,或许与我
们的世界有着某种关联。”
“那条真龙烛明曾经对我说过我有道果尊位,可这道果尊位到底是什么,我一直没弄明白。巨灵神和烛明绝对是来自同一处,只可惜烛明也没能说明这一切。所以我才想来问问你,只是因为你是从神像中生的而已。”
“我并非你想的那么厉害,知道的也只是我所诞生的由来罢了。不过我有预感,当你的神像再次变化之时,很多事你都会明白。”姜素轻声说道,那冰冷的神色淡去许多。只是片刻的交心,两者之间就没了隔阂。
姜闻听到自己的神像还能有变化,顿感意外。他望着那立于神海中的神像,恍惚中竟是听到仙乐凤鸣。
就如同当初他去李家村诞生了神像般,那仙乐至今任在脑海之中。
再细听,仙乐消散。
姜闻立于神海之中许久,平复胸中的澎湃。
“或许,还未到时候。”朝着姜素点头,他准备离开神识之海中。
临走之时姜素拉着了他,略带几分期待的问道:“你准备何时斩三尸?”
斩却三尸乃是成圣一大道,只有斩去三尸,方才能在圣人之道上更进一步。
姜闻当初立新尸之法,也是借用了古典中的法门。未曾想后世圣人也借用此法,斩去三尸成就更高境界。
但他现在距离斩三尸还差一步,这一步并没有那么容易跨过。他明白姜素的意思,是想以他的三尸来出神海,从而成为独立的个体。若非这斩尸法门,姜素想要脱离神海是千难万难。
“待这帝都事了后,我或许能踏入圣人之境。到时候定会以斩尸之法让你出去。”姜闻承诺道。“你且护好我的神识,莫让邪祟遁入进来。”
“安心,我自是明白。”姜素点头应道。
话完后,姜闻离开神海。
神色清明后,发现自己和吕世明已经来到黑山深林之外。
“这是出来了?”姜闻看向不远处无边际的黑色草原,收敛起脚步。朝着远处的天击剑挥袖,那天击剑转头飞了回来。
收入袖中,姜闻站在山坡上俯瞰。
这看似丰茂的草甸实为腐尸的肌肤,青黄相间的草叶下涌动着沥青状的泥浆。
每株草芯都长着倒刺状的暗红绒毛,绒毛尖端分泌的黏液在暮色里泛着磷火般的幽绿。
那些随风摇曳的草浪声近似骨骼摩擦,成片的草根在地底编织成网,偶尔凸起的鼓包下传出溺水者抓挠棺木般的闷响。
七色瘴气贴着草尖流淌,晨间凝成琉璃色的露珠,正午蒸作带刺的虹雾,入夜则结成蛛丝般的毒网。
看似平整的地表暗藏旋涡,偶然陷落的石砾会激起三尺高的泥舌,泥浆中翻出半融化的兽颅,眼眶里钻出的血色根须正疯狂吞食光线。
水洼表面浮着层彩虹色的油膜,细看竟是亿万只毒蜉的尸骸。
枯苇丛中垂挂的藤蔓形似绞刑绳,末端膨大的囊泡里蜷缩着未消化完的鸟羽与鳞片。
当无明的光芒穿透稀薄的雾霭,整片泽国便泛起尸斑状的荧光,泥浆深处探出骨簇般的晶柱,柱身布满吸盘状孔洞,喷吐着裹挟孢子的腐臭气流。
这里并非善地,乃是噬人的绝境。
姜闻甚至隐隐觉得,这片草原比之深林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