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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机收好,姜闻一跃而上。沿着天王垂落的发丝,朝着头顶飞奔而去。
当他站在天王的耳垂上时,耳边再次传来那沙哑沧桑的声音。
“离去……离去……”
“不要,回来……”
……
...
夜风拂过道观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如诉如说。姜闻立于后山清潭之畔,目光沉静,倒影在水中却微微扭曲??那不是他的脸,而是一柄断剑的轮廓,静静横陈于心口位置。每当月圆将至,这异象便愈发清晰,仿佛体内沉眠的“风律”正缓缓苏醒。
七日了。
自他宣布设立风律司以来,已有三百六十七人前来申冤。有被妖物夺舍却反遭镇压的凡人修士,有因一句妄言便遭圣地囚禁半生的老儒,更有母亲抱着枯瘦孩童跪在观门前哭诉:“我儿未犯天条,为何要饮那金液三年?”姜闻一一接见,亲手写下批文,命风律司彻查。可越是深入,越觉寒意刺骨。
原来所谓“圣地”,并非护道之所,而是以信仰为锁、香火为链的牢狱机器。那些蓝面人,不过是残魂寄壳;真正掌控一切的,是藏在九重云阙之后的“三老”??据传乃昔日天庭流亡仙官,借增长天王陨落之机窃据此界权柄,以“堕仙”之名镇压异己,行私欲之实。
“他们已经开始注意你了。”姜素悄然出现在身后,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竹简,“这是从归藏门残留记忆中剥离出的‘律令原典’,上面记载着真正的风律十三条。但……其中有五条被血迹涂抹,无法辨认。”
姜闻接过竹简,指尖触碰刹那,青光自胸口激荡而出,在空中投射出一段残缺文字:
>“律一:凡执权柄者,不得妄断生死。”
>“律二:凡修道者,当护苍生如亲子。”
>“律四:若有仙神降世,须经万民公议方可受供。”
>……
>“律八:**??**??**??**??逆律者,天地共戮。”
“血迹是新的。”姜素低声道,“就在昨夜,有人潜入观中书房,试图烧毁它。若非我在识海设下预警,此刻已化灰烬。”
姜闻沉默良久,终将竹简收入袖中。“他们怕的不是我拔起断剑,而是我读懂了‘律’的本质??秩序不该由上而下压迫,而应由下而上生长。”
话音未落,远处钟声突起。
三响急促,乃是风律司遇袭之兆!
他身形一闪,化作青虹掠空而去。姜素紧随其后,身影虚化如烟。
风律司建于城西旧刑堂遗址,原为关押“邪修”的黑狱,如今已被改造成明镜高悬的公堂。此刻大门破碎,梁柱倾塌,十二名执法弟子横卧血泊,气息微弱。中央案台上,一份尚未批复的卷宗赫然写着:“查百溪神都祭天大典,历年献祭童男童女共计一百零三人,主祭者??三老座下大弟子陆昭。”
而卷宗之上,插着一把漆黑短匕,刃身刻有细小符文:**“缄口令”**。
“好一手杀鸡儆猴。”姜闻冷眼扫过四周,掌心浮现出一丝青光,“看来他们不愿等我慢慢查,决定先动手了。”
姜素蹲身检查伤者脉搏,眉头紧锁:“匕首上有毒,是‘忘忧散’,中者神志涣散,终生沦为傀儡。但他们没下死手……说明还想留你一个‘讲理’的假象。”
“假象也好,真意也罢。”姜闻缓缓走到案前,取下短匕,轻轻一折??咔嚓一声,匕首断裂,其中一枚符文化作黑烟升腾,竟凝聚成一道声音:
>“姜观主,三日之内,若再翻此案,百溪城将血流成渠。”
烟散,寂然。
翌日清晨,道观外聚集数千百姓。有人抬着棺材,有人抱着族谱,皆为亲人申冤而来。姜闻登台宣读新规:“自今日起,风律司直隶道观,不受任何势力节制。凡涉命案、冤狱、贪渎,皆可来诉。吾以风律为誓,必还公道于天下。”
人群沸腾,欢呼震天。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骤暗。
九朵青铜色云团自四方汇聚,隐隐结成北斗之形。一道威严声音自云端传来:
>“姜闻,尔本凡俗道士,侥幸得些遗泽,便敢僭越天规?速速解散风律司,焚毁伪律,尚可保全性命。否则,休怪我等代天行罚!”
姜闻仰头,朗声回应:“何为天规?若天规只为护权贵而压黎民,那这天,不敬也罢!我所行者,非叛道,而是正道!”
“狂妄!”云中怒喝,“既然不知死活,那就让你见识真正的‘天罚’!”
轰隆??
一道紫雷自天而降,直劈道观正殿!
可就在雷霆触及屋檐瞬间,姜闻胸前青光暴涨,一道虚幻剑影冲天而起,竟将雷电斩为两段!余波扩散,击中山后巨石,碎石飞溅,却无一人受伤。
“风律护体,万邪不侵。”姜闻踏空而起,衣袍猎猎,“你们口口声声代天行罚,可曾问过这天下苍生允不允许?今日我在此立誓??凡枉死者,我必追责;凡欺民者,我必斩之!哪怕你们真是天上来客,我也要斩出一条人间正道!”
话音落下,四十九名风律司弟子齐步上前,跪地叩首:“愿随观主,执律平冤!”
百姓亦纷纷跪拜,声浪如潮:“愿随风律,共抗强权!”
那一瞬,姜闻识海剧震,仿佛有某种古老契约正在成型。他忽然明白??这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信义**的凝聚。每一份信任,都化作风律之力的养分,让那断剑残魂逐渐复苏。
三日后,姜闻亲率风律司突袭祭天台。
据线报,陆昭将于子时举行秘祭,欲借百年积累的香火怨念唤醒一件上古凶器??“噬魂鼎”。此鼎一旦炼成,可吞噬万人精魄,铸就伪仙之躯。
行动当夜,风雨交加。
姜闻潜入祭坛下方地道,发现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全是历年来“自愿献祭”的孩童姓名。而在最深处密室,一座通体漆黑的大鼎静静矗立,鼎腹内壁流淌着暗红液体,宛如血液循环不止。
“这就是他们的‘长生之道’?”姜闻怒极反笑,“用无辜者的命,换一群腐朽老鬼多活几十年?”
突然,身后传来轻笑。
“年轻人,你不明白。”陆昭缓步走入,面容俊美却毫无温度,“这个世界需要牺牲。没有献祭,就没有秩序;没有恐惧,就没有信仰。我们不是恶人,我们是守护者。”
“守护谁?”姜闻冷冷盯着他,“你们守护的,不过是自己的权力罢了。”
“权力也是秩序的一部分。”陆昭摊手,“不如这样,你加入我们。凭你手中的风律残片,足可位列三老之下,享千年寿元,统御万民。何必执着于这些蝼蚁的哭喊?”
“蝼蚁?”姜闻一步步逼近,“你觉得他们是蝼蚁,是因为你早已忘了自己也曾跪地求活的模样。”
他猛然出手!
青光乍现,断剑虚影横斩而出。陆昭仓促祭出一面玉牌抵挡,却被一剑劈碎,整个人撞向石壁,吐血不止。
“你赢不了的。”他咳着血笑道,“三老已在天上布下‘诛仙阵’,只要我死,整座百溪城都会陪葬!”
姜闻蹲下身,直视其眼:“你说错了。我不是要赢你们,我是要**毁掉这个规则**。”
说完,他取出一枚金色符印??那是从瑞的石像崩解时获得的“原灵印”,蕴含着九位护法弟子最后的执念。他将其按在陆昭额头,低声诵念:
>“以风为引,以律为绳,召九魂归位,破虚妄之盟!”
刹那间,陆昭双目翻白,口中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
>“吾等奉增长天王令,镇守归藏千年……封印松动……请继任者裁决!”
姜闻沉声道:“我以风律执掌者之名,宣告:陆昭罪证确凿,剥夺其一切权柄,判处永世不得转生,魂魄封入风律碑下,为后世警戒!”
“不??!”陆昭嘶吼,身体开始龟裂,一道黑气自头顶窜出,欲逃向天际。但那断剑虚影早已等候多时,凌空一绞,黑气湮灭。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诛仙阵光芒忽明忽暗,似有所动摇。
姜闻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决战,还在天上。
回到道观那晚,姜素坐在院中煮茶,神情罕见地凝重。
“你杀了陆昭,等于撕破了最后一层脸皮。”她轻声道,“三老不会坐视,他们一定会亲自出手。”
“我知道。”姜闻坐在她对面,接过茶杯,“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你说。”
“我要你进入我的识海,协助我重塑风律之道。”他闭上眼,“现有的力量太零碎,断剑残魂、功德金光、异世道基、信徒信念……它们彼此冲突,若不融合,迟早会爆体而亡。而且……下一次面对的,可能是真正的仙人。”
姜素沉默片刻,伸手覆上他的额头:“那你准备好了吗?识海交融,意味着我们的灵魂将短暂合一。过程中若有杂念,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魂俱灭。”
“我相信你。”他说得平静。
两人盘膝相对,双手相扣。一道青光与一道白芒自眉心升起,缓缓缠绕,最终汇入同一片意识之海。
那里,是一片风暴肆虐的虚空。
断裂的剑悬浮中央,周围漂浮着无数碎片??有的写着“因果”,有的刻着“轮回”,有的闪烁着异世界的符文,还有些则是百姓祈愿的纸条残片。它们旋转不休,互相撞击,发出刺耳鸣响。
“看!”姜素指向核心,“问题不在力量太多,而在缺少一个‘锚点’。你需要一个能让所有规则共存的根基。”
姜闻思索片刻,忽然伸手,从胸膛抽出一道光影??那是他在太苍城初建道观时的画面:泥墙草顶,香火微弱,但他站在门前,对着第一个香客深深一揖。
“就是这个。”他坚定道,“我修行的目的,从来不是飞升,也不是长生,而是守护一方安宁。这才是风律真正的起点。”
他将画面推向风暴中心。
奇迹发生了。
所有碎片开始围绕这一幕缓缓排列,异世符文化作基石,功德金光织成经纬,百姓祈愿凝为血肉,而断剑则缓缓下沉,成为支撑这一切的脊梁。
一座全新的道基,在识海中拔地而起。
当二人睁开眼时,已是三天之后。
姜闻站起身,抬手轻挥,庭院中落叶无风自动,竟组成一行字:
>**“律从民心出,法因仁而立。”**
姜素望着他,眼中泛起微光:“你成功了。现在的你,已不再是单纯继承风律,而是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新律’。”
姜闻望向天空,淡淡道:“接下来,该轮到我去拜访那三位‘老神仙’了。”
当夜,百溪神都上空风云变色。
九重云阙之中,三道身影并肩而立,周身环绕星辰之力。为首老者手持玉笏,怒喝:“姜闻!尔以下犯上,诛杀朝廷命官,罪不容赦!今日本座代天行罚,赐你魂飞魄散!”
姜闻踏空而来,白衣胜雪,胸前青光如日初升。
“你们不是朝廷,也不是天。”他缓缓拔出心口之剑,这一次,断剑不再残破,而是完整重现,剑身铭刻万千律文,剑锋所指,法则退避。
“你们只是躲在历史阴影里的蛀虫。而今天??”
他举剑向天,声震寰宇:
“我以风律之名,**讨逆!**”
剑光起处,天地失色。
那一战,持续了整整七日。
风雷滚滚,山河崩裂,百溪城外十里化为焦土。三老施展禁忌神通,召唤天外陨星;姜闻则以信民之愿为盾,以断剑之律为矛,步步紧逼。
最终,在第七个黎明,姜闻一剑洞穿三老之心。
但他们并未死去,而是化作三尊石像,永远矗立在堕仙湖畔,面朝深渊,忏悔千年。
大战落幕。
风律司正式更名为“律庭”,成为独立于任何势力之外的最高裁决机构。姜闻并未自居律主,而是立下铁规:每任律主必须由百城联议会推选,任期十年,期满卸任,违者天下共击之。
蓝面人陆续恢复人身,许多人选择离开,也有不少人留下,成为律庭第一批巡查使。
至于瑞的名字,则被刻在新立的“风律碑”首位,碑文写道:
>“昔有九魂镇归藏,今得一念启新章。
>非为复仇,非为权柄,只为众生皆有尊严。”
多年后,有个孩子问姜闻:“老爷爷,什么是风律啊?”
他笑着指向远方炊烟袅袅的村庄:“当你看见别人受苦,心里难受,想要帮一把的时候??那就是风律在说话。”
夕阳西下,道观檐角铜铃再度轻响。
那枚青色印记静静蛰伏于他胸口,仿佛沉睡,又似随时准备苏醒。
一个新的时代,已然扎根。